《Haughty》伊利克森

1、麻将馆

　　“我呢，要求不太多的啦。”
　　“希望家里可以请一个能做饭洗衣服的阿姨，这样你轻松我也轻松，对不啦。”
　　“还有还有啊，这个阿姨不能选的太马虎了，我跟你讲啊，我有个朋友就是开保洁公司的，我们可以到他那里去选的呀。”
　　“还有么就是希望每年我们全家都可以出国去游玩一次，多的不要一次就可以了呀，增进我们彼此间的感情哇......”
　　女人涂了口红的嘴唇上下翻飞，孙矜翘着腿，眼瞅着身边孙绍秋挺了挺背，额头上冒出一大片汗珠，然后继续咧着嘴听女人说话。
　　孙矜换了条腿翘，心不在焉地低头玩手机，小臂猝不及防被人拧了一下。他叹口气，放下手机，捏着面前薄荷茶的吸管喝了一口，抬头，对面扎马尾的漂亮女孩儿正非常不满地瞪着他看。
　　“看什么看？”孙矜如是道。
　　激情演讲的女人一秒停下来，望向他：“啊？”
　　孙矜有点尴尬。
　　“怎么了？”女人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他，又望向身边女孩儿，“宝贝？”
　　女孩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什么，你继续说你的。”
　　孙矜轻嗤一声，扭头看到孙绍秋居然也非常不满地瞪着他看。
　　“我......”他刚想解释，手机叮一声，赵二的消息：目标出现，速来。
　　孙矜起身，态度礼貌：“那个，钟阿姨，实在对不起，临时有事儿我就先撤了。”
　　钟阿姨还没表态，孙绍秋先站起来，指着他道：“你敢走？”
　　“爸，”孙矜一边往外退一边道，“我是真有事儿......我个人对这次见面很满意，你们继续......”
　　没等他爸把鞋子脱下来扔到他脸上，孙矜就在咖啡店门口消失了。

　　赢北麻将馆是个很有特色的麻将馆，大门边有个小窗，敲敲就会有个姑娘往上拉开窗户，探出一张脸，问你，有预约么，你说没有，她就扔出一张二维码，冷冰冰告诉你：“先扫码付钱，才能进。”
　　“姐姐，我今天没带钱啊，我找人的。”那人很客气地说，语气含糊温吞，听着好像很有素质。
　　扔二维码的姑娘忍不住眼睛打量了他一番。
　　个高腿长，大冬天的也不好好穿衣服，外套敞开一角，露出里面纯黑色卫衣，胡子拉碴，红头发带点卷儿乱糟糟的，勉强倒是能看出长了张不错的小白脸，笑起来连眼角都在勾人。
　　“那也不行，得交钱，这是规矩。”姑娘是钢铁直女。
　　小白脸无奈地侧过脸眯了眯眼睛，呼出一口白气，几秒钟后转回来，对着姑娘眨了一下右眼：“要不，你先借我呗。”

　　赵迩正趴在麻将桌上噼里啪啦回微信，肩膀被人推一下。“怎么？”他问。
　　钱医不说话，朝他身后抬抬下巴，赵迩望过去，噗一声吐出来：“孙矜你他妈有毛病吧？”
　　“你懂屁。”他慢悠悠揣兜晃过来，在赵迩身边坐下来，拍掉赵迩企图伸过来玩弄他嘴唇上方胡子的手指，翘起腿，“人呢？”
　　“那边一号桌。”钱医说。
　　“嗯。”孙矜揣兜又起身了，没几秒折返，脱了外套往赵迩脸上一扔。
　　“我去你大爷......”
　　赵迩开麦一半，被钱医打断，“赌吧。”
　　“赌什么？”赵迩扯掉外套问。
　　钱医扭头，看着往一号桌晃过去的瘦高身影，笑了笑：“他今天拿不着钱。”

　　这会儿时间早，麻将馆里并不一片稀里哗啦，也就两三桌客人，估计都通宵玩儿一夜的，烟味儿挺浓，呛人。
　　孙矜翘着腿，在一桌边上坐下来围观。身边那哥，黑眼圈都快成国宝了，还扯着嗓子喊幺鸡。
　　孙矜点点他的手臂。
　　那哥不耐烦地看牌，头也不回道：“干嘛啊。”
　　“您认识孙绍秋吗？”孙矜说。
　　那哥随口：“谁啊，没听过。”
　　“就上周在农贸市场被你骗了八百块钱的傻缺。”孙矜说。
　　那哥对面的大波浪卷奶奶嘿呀一声笑了起来：“怎么会有这样的傻缺。”
　　“是啊，”孙矜递了个笑脸过去，话家常一样，“我也醉了。”
　　于是一桌人都笑起来。
　　稀里哗啦的麻将声里，孙矜收了笑容，对那哥道：“那傻缺就是我爸。”
　　哥愣了。
　　然后眼皮一夹开始否认：“别他妈放屁，张口就来啊？谁骗你爸钱了。”
　　“还钱就行，我不报警。”孙矜看着他说。
　　“你......”
　　“王四，骗人钱可不地道啊。”大波浪卷奶奶看着自己的牌说，凝神一阵丢出个八万。
　　王四跺着脚急眼：“我没骗人钱！”
　　另一个牌友道：“怪不得最近都有钱来打牌了嘛。”
　　“我给你三秒滚。”王四压低声音对孙矜说，“有病么你。”
　　孙矜把卫衣袖子卷一点儿，露出手腕上略旧的暗红色女式手表看了眼，温声道：“我给你五分钟还钱。”
　　“给他五小时他也赢不了八百。”另另外一个牌友又插一刀。
　　“我不会打麻将，帮不了你。”孙矜很可惜的表情，目光落在王四的兜，“现掏吧，口袋里有多少？”
　　“掏你妈，老子没钱。”王四死猪不怕开水烫，索性往椅子上一摊，牌都不出了。其他人看热闹地看着他。
　　孙矜了然地点头，开始解表带，然后把那块手表放到了麻将桌上。

　　“搞莫斯啊你们———！”麻将馆老板姗姗来迟，看着一地散落的麻将和东倒西歪的桌椅尖叫道。
　　王四被人按在麻将里哀嚎：“不就八百块钱你至于吗......”
　　“不就八百块钱？”孙矜服了，一拳砸上他的黑眼圈，“那你倒还啊？”
　　“你压着我我怎么还嘛！”王四急得蹬腿，像极被人丢上岸的草鱼。
　　孙矜没说话，先在他身上摸了一通，摸出个空壳的钱包，丢掉。
　　“在哪？”他问。
　　“在内裤里，我给您拿。”王四说。
　　孙矜呕了，做不到掏人内裤拿钱，一脸无语地松开了他。
　　结果王四就跟被人丢回水里的鱼一样，一秒地上蹦起来，顺便还用力撞了他一下，孙矜撞到一边的麻将桌。
　　吃痛扶腰瞬间，眼睁睁看着王四就这么溜走了。
　　孙矜连个操字儿都没来得及出口，肩膀被人拍了拍，扭头是麻将馆老板扭曲的一张老脸，咬牙切齿地对他说：“赔、钱。”

　　三个人免费给麻将馆做完全面大扫除出来，已是当午日明。赵迩的肚子先叫了一声。
　　钱医说：“孙矜，你得请我们吃饭。”
　　赵迩十分懂事地给孙矜披上外套。
　　孙矜忍了忍道：“怎么有脸的，你俩？”
　　“是你说要跟他亲自解决，我俩负责盯人的。”赵迩说。
　　孙矜：“哦。”
　　“所以吃什么？”钱医问。
　　孙矜刚想骂人，突然握着空落落的手腕骨呆住。
　　“怎么了？”赵迩很关切地问。
　　“我手表！”孙矜扭头就想往麻将馆里跑，被钱医和赵迩一人一边拦住。
　　气得他假胡子掉下来一半，垂在嘴上。
　　“拦我干什么啊操/你妈！”孙矜喊。
　　“你这会儿回去，那老板绝对逮着你要你赔钱。”钱医语气淡淡。
　　“我手表落里边儿了我得去拿你懂屁滚边上去。”孙矜踹他，被钱医躲开了。
　　三个人在门口又折腾一番，然后气喘吁吁地互相盯着看。
　　“别让他进去。”钱医喘着气说。
　　“知道。”赵迩喘着气点点头。
　　孙矜喘着气把脸扭开，准备趁他俩不备冲进去，兜里手机却震起来。

　　一条陌生人信息。
　　[无主题]：
　　手表在我这里，想拿今晚八点金一小区旧车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