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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太子 ...

  •   张统领这边刚套出来点儿口供,就有传令兵跑来告诉他:圣上醒了。

      这时机简直不能更巧了,张统领头疼地赶去面圣,走到圣驾门口,正好和一人打了个照面:“薛都尉也是来回话的?”

      杜荣点点头:“之前我让他们快马回京去查禁军名册,今日应该在东宫值守的十二个人都莫名其妙失踪了。”

      张统领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他们是东宫禁军?”

      “现在还不能确定,”杜荣解释道,“我刚让人画了那三人的画像一起送回去,现在结果还没出来,也可能是有人冒充,以此嫁祸太子。”

      张统领这才开始怀疑,会不会他得到的消息也是那人故意说出来陷害端王的?

      二人一同走进营帐,圣上坐在软榻上,面色有点儿不正常的青灰,萧贵嫔坐在一侧。

      行礼问安之后,张统领犹豫着不知这话要怎么说的好,圣上有点不耐烦地敲着扶手:“张卿似乎还有顾虑,薛延,你先说吧。”

      杜荣也不客气,简洁明了说明了他捉拿犯人的过程,犯人使用的武器并没有什么特点。又言及自己注意到那人脚下的靴子,这才查到了禁军。最后提出质疑,失踪的十二人虽然跟白天的黑衣人数量吻合,但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意图陷害储君。

      圣上沉默着听完了,没什么反应,又问张统领:“张卿听了他说的,可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回话了?”

      张统领不敢再犹豫,三言两语说了一遍他那毫无章法的审讯过程,也不敢贪功,坦白这一招是薛延教的,最后这俘虏只说了‘端王’二字。

      圣上冷笑一声:“张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统领噗通一声跪下去,冷汗都下来了:“圣上,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伴君如伴虎,他伴驾二十载有余,此刻要是不明白自己说错话了,那就真的蠢到家了。

      他方才不应该犹豫,对比薛延的回答,显得他在故意遮掩,要么那俘虏确实说的是端王,而他先前的犹豫是试图为端王遮掩。要么那俘虏说的也是太子,他如今是想要混淆视听说谎。

      圣上的目光在底下两个臣子身上打了个转又收了回来:“行了,你起来吧,朕信你。”

      张统领这才长出一口气,颤颤巍巍爬起来,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薛都尉捉贼有功,且心细如发,不但发现了端倪查证敌人身份,还机智过人以奇招诱供。朕心甚慰。”圣上想了想,“先记一功,等查明幕后真凶,再一起赏!”

      杜荣跪下谢恩。

      又听圣上发话:“太子,先叫他在自己营帐禁足,凡是东宫下属,一律停职查办!”抬手指指张统领,“你武功不错,办案就没什么脑子了,下去整顿吧,明日回宫。”

      这几句话说完,圣上又让李宝禄去宣几位公侯和大理寺官员来,杜荣心想:看来这案子要交给三司会审了。

      张统领苦哈哈地去传达监禁太子的旨意,杜荣想了想,往盛家那边儿绕了个路。

      盛锦玉正跟阿玉说着白天的事:“我看那个谢哲真是,一言难尽。”

      阿玉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姐姐也别怪他,当时,是薛二公子先惹了他不快。”

      “那他就能把火往我身上发?我难道想看到你受伤?这么不会说话还想当官?”盛锦玉越说越气,“我看就算他考上状元,也是被同僚排挤的份儿。”

      “阿哲哥哥,确实比较,天真。”

      “那是天真吗?那是愣头青吧!”盛锦玉摆出个十分夸张的生气表情,“他当你是什么?你是他未婚妻,你还没嫁给他呢!凭什么你去哪儿都要跟他一起?不带你一起来的是他,怎么我带你来他还有意见了?什么意思?嫌弃我没把你照顾好?”

      她表情实在太可爱,阿玉捂着嘴笑起来。

      “你还笑!”盛锦玉戳着阿玉的脑门儿,“他家里还有那么个烦人的表妹,上次惊马他就顾着那个忘了你,我看你跟他退亲算了。”

      阿玉躲了一下,苍白地为谢哲解释:“那不是他当时又没有马,而且后来薛二哥不是也救下我了?”

      “哦?”盛锦玉挑眉,撑着下巴凑近,“早些时候你还一口一个薛都尉,怎么一转眼变成薛二哥了?”

      阿玉的脸又有点儿红,躲开视线端起茶盏遮掩:“哦,那不是,显得太生疏,好歹他救过我。”

      杜荣站在帐篷外,听到这里才出声:“盛姑娘?杨姑娘?”

      没一会儿,阿遥就挑开帘子放他进去了。

      盛锦玉见了他就调侃:“二公子这可真是,阿玉都叫二哥了,您还一口一个姑娘的。”

      杜荣笑了笑:“那就,盛阿玉和杨阿玉?”

      帐子里的人都笑起来,杜荣跟着扯了几句闲话,这才说到正题:“我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今日圣上遇刺,初步查证很可能与太子有关。如今太子暂时监禁,明日回宫之后可能就要在东宫禁足。”

      “什么?!”阿玉大吃一惊,“不是说今日太子与圣上在一处?怎么会是太子指使的?”

      杜荣摇摇头:“很难说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也有线索指向端王,圣上恐怕要让三司会审。”

      “这样吗?”阿玉低头沉思起来。

      盛锦玉道:“多谢二公子特意前来告知。”

      “这也不算什么,”杜荣起身要走,“只是当时你们也看到贼人了,我怕你们不安心,所以来说一声。营地里已经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明日就拔营回宫,你们可以放心了。”

      杜荣走后,盛锦玉又和阿玉说起这事:“若是有人陷害太子,那等到查明真相太子就没事了吧?”

      “那可说不好,”阿玉摇摇头,“不管有没有人陷害,春猎事宜既然是太子安排的,那出了纰漏总是脱不了干系,端看圣上到时候怎么罚了。”

      “唔,”盛锦玉想了想,耸耸肩,“说不定也就是和之前一样,干打雷不下雨呢?”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盛锦玉和宝镜都开始打哈欠。阿玉笑着催她们先去睡,等到营帐里响起平稳的呼吸声,阿玉问阿遥:“让你准备的东西都拿到了?”

      阿遥从箱子里拿出一套宫女服,又把今天从膳房顺来的腰牌递给她:“小姐,你今晚就要去?”

      阿玉点点头,不管怎么想今晚都是去见太子的最好时机,她不想白白浪费。

      阿遥帮她整理好仪容,留在帐篷里给她打掩护,阿玉一路直奔伙房。这么晚了灶上倒还准备着宵夜,伙房里只有一个眯着眼打盹儿的婆子,阿玉亲手亲脚拿了一盘糕点装进食盒里。

      太子的营帐并不难找,此时围了五六个禁军,阿玉壮着胆子上前掏出腰牌:“给太子送宵夜。”

      守着的禁军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多问,轻而易举将人放进去了。

      跟了一路的陆嘉松了口气,走上前跟那个小兵打了声招呼:“旱鸭子。”

      方白翻了个白眼:“那就是老大看上的姑娘?”

      陆嘉点点头,一脸坏笑:“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觉得有点儿傻。”方白实话实说,“要不是老大提前打了招呼,她现在一准儿是进不去的。”

      “是吗?”陆嘉想了想,“我没觉得有什么破绽啊?太子平时不吃宵夜的吗?”

      “那倒不是,只是膳房的人我都认得,偏偏从没见过她。”

      陆嘉咂咂嘴:“她也是今天仓促之间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而且,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记性这么好?我看那膳房的那些小丫头都长一个样儿。”

      已经进去了的阿玉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大破绽,她此时跪在太子面前,昂首挺胸不卑不亢:“民女是原京兆尹杨晧之女,杨瑾瑜,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求。”

      太子今年也才十六,此时乌发披散,松松束在脑后,一身明黄锦袍,裹着玄色披风盘腿坐在矮桌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阿玉:“本王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所求恐怕本王不能答应。”

      阿玉低眉顺眼回话:“太子殿下过谦了,如今殿下正是需要民女这样的出头鸟,导火索,出面为殿下打开局面,才能绝处逢生。”

      “哦?”太子微微前倾,“杨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请殿下容我细细道来。”

      太子抬抬手:“你只管说就是,本王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阿玉于是从十年前宁王的《开海禁策论》说起,先提到闽南海军的军功。

      “家父曾细算过闽南海盗的势力分布,无论带兵的将领多么神通广大,都不可能有当年那样的战果。家父觉得不妥,这才暗中嘱咐家人前往查探。此人正是民女的三舅舅,李火。”

      阿玉悄悄抬头,见太子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舅舅带回来的消息足以证实当年的海军将领确实军功作假,而且,舅舅还带回来了两个证人。家父将此事告知宁王本想等有更确凿的证据,再一同上达天听,谁知没过几天舅舅和这两位证人都死在了自家铺子里。”

      “此案卷宗家父当年曾经誊抄一份,这么多年一直保存,仵作验尸表明,所有人都是先被人一刀毙命,再放火毁尸灭迹。”

      太子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这些都不是你父亲,也不是宁王兄授意的?”

      阿玉低着头掩饰目中怒火:“家父当年没想到这幕后黑手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当年宁王没有证据,尚且无法告发这些人,没想到一转头却被他们捏造证据,栽赃陷害。还是借宿州灾民之手,彻底将宁王打入地狱。”

      见太子沉默不语,阿玉以为是她的证据还不够有力:“这些年民女尽力搜集证据,已经能够证实,当年镇西侯世子薛肃,滥杀无辜群众充作海盗,谎报军功。镇西侯昔年旧部当时就在闽南军中,他们一力牵线,借此邀功者不计其数。”

      “民女还辗转查证了当年那几个作伪证的海盗,后来都与端王的势力有所牵扯,而且这几年不是病死,就是莫名其妙牵扯进其他案子里,丢官丧命。其中一人殿下也十分熟悉,就是不久前被斩首示众的贪官徐光恕。”

      太子的脸色阴沉下来:“徐光恕?他也是当年诬陷宁王兄的人?”

      阿玉点点头:“不错。民女还查到,多年前镇西侯第一次前往赣州打退土诃族的时候,曾经从战场上消失过,而同一时间在宿州却出现他的踪迹。由此可见当年镇西侯就已经与端王有了牵扯。”

      这一条未免有些牵强,不过太子并不想追究,而是问她:“所以你所求,是要为你父亲杨晧平反?”

      “不仅如此,还有宁王殿下,还有当年闽南无辜丧生的数万冤魂,他们必须血债血偿!”阿玉说得掷地有声。

      太子反而放松下来,靠在身后软垫里:“还是那句话,本王现在自身难保,更不用说跟端王兄斗了。”

      “殿下实在过谦了。”阿玉有些着急,来不及细想便脱口而出,“水利工程您就没让端王得逞,如今这一场刺杀恐怕也是您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而已。”

      太子有片刻惊讶,这表情转瞬即逝,随后抚掌笑道:“杨姑娘这话说得可真是有意思,本王也很希望自己有这么老谋深算。”

      阿玉此刻也知道自己方才冲动了,这种事就算知道实情也不能说呀!自导自演是什么意思,那不还是说明来刺杀的是太子的人?就算没成功,有这个心也是谋反了!

      她冲太子磕头:“民女一时激动,自知失言。若殿下准备好了对付端王,只是缺少一个由头,那么民女愿意毛遂自荐,为殿下开路。”

      太子是什么表情,阿玉没看到,她只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然后就被‘送客’了。

      等人走远了,太子端着茶盏,敲了敲桌子:“人都走了,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屏风后面闪出来一个人,几步走到太子对面落座。

      太子笑言:“你费尽心思助她,结果就是让她能够转过头来对付你?薛延啊薛延,本王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痴情的人。”

      杜荣低头轻笑,把阿玉带来的那盘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到桌上,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只是帮着她见到殿下,并没有求殿下答应她。”

      “哦?”太子斜了他一眼,“你不怕她憋不住,直接金殿鸣冤,告御状吗?”

      “那应该不至于,”杜荣喝了口茶,“我会在她不耐烦之前就把一切都解决的。”

      太子觉得好笑:“既然你都能解决,那何必让她来见本王?”

      杜荣答得十分有意思:“时不时给个甜枣,才会让她更有耐心。”

      “哈哈哈,”太子大笑,“好,就冲你这句话,这一步棋本王依你。”

      “多谢殿下。”杜荣抬手给太子续满茶盏。

      “先别急着谢,”太子低头,手指沾了些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只是你这个恩人实在有些意思,听说当年她把盛家的花灯转头就送给素不相识之人。宁王兄还曾夸她,说若是只困于深宅后院未免可惜了?”

      杜荣放在桌案下的手微微收紧,面上不动声色:“是吗?宁王当年这么说过?”

      太子看着他,食指敲了敲桌面,水渍未干。杜荣顺势看过去,被那‘母仪天下’四个字刺得目光微变。

      太子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杜荣强自镇定:“殿下说笑了。”

      “是吗?”太子挥袖抹去水渍,“看来本王这笑话不好笑。”

      杜荣只能干笑着应付。

      阿玉一路战战兢兢走回盛家的营帐,路上生怕遇到查问的官兵,好在有惊无险。直到换回衣服躺在床上,她一颗心还狂跳不止。

      这简直就是借着一时冲动,做了一件蠢事。

      阿玉捂着脸,心里后悔得不行,突然听见盛锦玉问她:“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阿玉吓得差点一挺身蹦起来:“姐,姐姐,你,你没睡?”

      盛锦玉从被子里伸手过来,戳了戳阿玉的脸:“姐姐我在江湖上走南闯北的时候,你还在家绣花呢!就你那点儿小伎俩,以为瞒得过我?”

      阿玉有点不好意思地侧过身,两个小姐妹头碰头:“姐姐不生我气就好。”

      “谁说我不生气?!”盛锦玉压顶了声音,“我把你引为知己,谁知才几天,你就有了小秘密,还用给我下迷药这种方法瞒着?”

      “我,”阿玉支吾了一下,“我是不想此事牵连到姐姐。”其实她现在心慌得不得了,或许也真的应该找个人说一说。

      “阿玉,”盛锦玉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我家里也不过就是生意人,你有什么难处,跟我说了我不一定帮得上忙,这是实话。”

      阿玉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说这个,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

      盛锦玉接着开口:“但是听你倾诉烦恼,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阿玉心里一暖,突然就觉得自己是钻了牛角尖,她做的又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不敢对别人说的?

      这晚姐妹二人促额长谈了一夜,盛锦玉终于知道这个小姑娘是背着怎样的包袱,重新踏入京城这个伤心地的。

      “唉,”盛锦玉听完长叹一口气,“其实当年,很多人都相信宁王是被诬陷的,可圣上根本不听,听说那天早朝直接斩了好几个脑袋,血溅金殿。”

      阿玉说着自己心中的猜测:“我琢磨了这么多年,总觉得当初圣上可能也是不信的,但出于一种隐晦的心思,单纯想打压这个皇子罢了。”

      隐晦的心思?是说宁王锋芒太露,引起圣上忌惮吗?盛锦玉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阿玉:“那你第一个要对付的,是镇西侯?”

      阿玉轻轻点点头。

      盛锦玉又问她:“那二公子呢?”

      对面没了声音,盛锦玉又凑近了一点儿:“他救过你,而且当年的事情与他没有关系,你要对付镇西侯,那他要怎么办?”

      是啊,他要怎么办?阿玉有些丧气地埋进被子里,闷闷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盛锦玉扯了几下,阿玉不松手,在被子里回她:“我才刚见了太子一次,日后太子用我的时候,我再想办法把薛延摘出来吧。”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总觉得刚睡着天就亮了。

      这一次盛锦玉和阿玉都缩在马车里不出来,两人轮流打着哈欠。

      盛君琦在马上听到了,隔着车帘笑话她们:“你们俩昨晚做贼去了?怎么都这么困?”

      阿玉已经靠在阿遥身上快要睡着了,盛锦玉揉着眼睛骂回去:“昨天出了那么大事,也就你这种心大的能睡得香!”

      盛君琦好笑:“老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晚上自然睡得香。”

      回京的队伍早失了先前的意气风发,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回了京,众人才发现东宫和端王府都被禁军围了,这一下又是民心不稳。

      圣上春猎遇刺,震惊朝野,只是这么大的事,查了半个月还没有什么进展。当时失踪的那十二个东宫禁军,已经查实确实就是那十二个黑衣人。

      但也不能光凭这一点就确定是太子所为,毕竟这十二人在太子迁入东宫之前,就已经在东宫看门了。

      思来想去,圣上把这件事交给刚回京的陶驸马去查,荣昌伯和薛延从旁协助。

      老荣昌伯几年前就不在了,现在这位正是十年前杨晧救回来的那个孩子。

      十七岁的小伯爷高以明从小就跟京城里的皇亲国戚打交道,反而与这位刚刚回京的驸马爷姐夫不熟,整日也就是来衙门点个卯。大理寺专门空了一个小院出来,给他们办案。

      这天杜荣来回话,就见驸马爷陶绍庸捧着一本册子口中喃喃自语:“不会吧,不应该呀,不可能吧?”

      “陶大人可是有什么想不通?”杜荣行了礼,上前问道。

      陶绍庸皱着眉:“兵部总算是把那十二人的履历弄清楚了,这些人调去东宫值守之前,曾在宫里当差,而且都是梁副统领手下的人。”

      杜荣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梁副统领?如今禁军里好像没有这么个人?”

      “哦,”陶绍庸反应过来,“你不知道也正常,那还是你上战场之前的事情,这位梁副统领如今在兵部领了个虚职。只不过问题在于,他是淑妃娘家表亲。”

      “淑妃?”杜荣支着下巴想了想,“惠王?”

      陶绍庸把册子往桌上一摊开,靠着椅背叹了口气:“这案子可真是,先是端王,然后是太子,现在是惠王,再查下去,难不成连宁……连他也要被扯进来?”

      杜荣笑着给他续上茶:“陶大人受累了,只是京中这些当官儿的,背后关系复杂,多多少少都互相有牵扯。只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还是需要实证。”

      “我何尝不知道?”陶绍庸接过茶,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是如今都一个月了,太子和端王还在自己府里关着,可见圣上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我们再耽搁下去,恐怕要惹祸上身。”

      这么个烫手山芋,如今真是不知该从何下手。

      杜荣却露出个笑容,递上手里的册子:“大人不如先看了这份口供再说。”

      “嗯?”陶绍庸接到手里,“薛都尉这是套出了谁的口供?”

      “下官可不敢居功,这是皇城司的人,从那最后一个活口哪儿挖出来的。”杜荣退后一步,静静等着驸马爷的反应。

      这册子写了十几页,先是那人含含糊糊,句句不离端王。后来他的家人也落网,这人又开始胡言乱语,一会儿说是太子不守信用,一会儿说自己是冤枉的,是端王骗了他,他根本不知道要刺杀的是圣上。一会儿又说他是要刺杀太子,是端王指使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陶绍庸看得头更疼了。

      “大人别急,继续往下看。”见杜荣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陶绍庸又喝了口茶,耐着性子往下看。

      这后面就是那人家人的口供了,他父母倒是当真一问三不知,他妹妹却是一脸惶恐,直言说事情不是她做的,要找就找姐姐。这家户籍册子前后翻上三遍也只有这一个女儿,皇城司又在左邻右舍打听了数日才知道这家人早年在乡下确实还有一个长女,却没人知道这人现在去哪儿了。

      陶绍庸看到这儿问他:“薛都尉的意思,这家的大女儿有问题?”

      杜荣耸耸肩:“问题是有,但很可能跟行刺无关,陶大人怎么看?”

      陶绍庸又沉思片刻:“可即便要查,无名无姓,更不要说画像了,怎么查?”

      “既然这家的小女儿说自己有个姐姐,想来多少还是知道些细节的。”杜荣口气轻松。

      意思是要严刑拷问一个小姑娘?陶绍庸在心里叹口气:“薛都尉,人可以乱抓,但定罪还是要看证据的,这种大事,圣上不会被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说服。”

      杜荣又道:“其实皇城司还从他家里搜出来不少罕见的香料首饰,这东西只有公卿世家才用得起。他们家现在说不清这料子的来路,皇城司已经挨家挨户去查,总能查出来联系的。”

      这虽然算不上什么铁证,但好歹也算有了点儿眉目,陶绍庸松了口气:“好歹明日跟圣上回话有点新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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