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为师者难诉情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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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秦二来了燕宫，末议柳梨就多了一个爱好：每日看秦二练剑。
燕虞王本来出宫游玩的原因就是为了找一些有趣好看高好玩的物什让末议柳梨高兴，见到秦二来了以后末议柳梨脸上的笑容变多了也就不怎么出宫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处理政务，或者和末议柳梨一起看秦二练剑。
燕虞王早起去处理政务了，末议柳梨梳洗好便差人召了秦二来。
这已经成了秦二日常了，名义上是末议柳梨的师傅，反而比较像末议柳梨的学生，天天都要被她指点剑术。
“师傅可知为何学生要拜您为师？”末议柳梨拿着小木棍抬起了秦二没放端正的手臂。
秦二的目光都在手里的剑上，“不知。”
末议柳梨见他低头看着剑，用木棍敲了敲剑身，说道：“目视前方，而非剑本身。”
“遵命。”秦二说着抬眼望着前方。
末议柳梨满意了，就坐到台阶上，喝着宫女倒的水说道：“师傅并非自幼习武，看起来才练了几年而已。有天赋没有专门练习，就是今天这样，空有外表，毫无内在。”
秦二在练习末议柳梨最近教的招式，这样的话末议柳梨已经说过许多次了。
“为何当时要故意败给我？”秦二问道。
末议柳梨看向秦二，将喝空的木盏准确无误的打到了秦二没有伸直的手臂上，“真用剑，师傅未必是学生的对手。”
虽是木盏，但末议柳梨使了十成的气力，秦二的手臂痛的一直颤抖。不过他没有停下，还是继续练习着。
当晚，秦二回去以后才发现手臂被打到的地方已经发紫红肿了一圈。
“明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力气这般大？”秦二一碰到那块瘀伤就痛的呲牙咧嘴。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秦先生可在？”
“在在在！”秦二抬着发肿的手臂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到末议柳梨身边的宫女。
宫女将一个小木盒子给了秦二，“夫人说，她下手的瘀伤使这个药外敷好的极快，只需一天就可全消。以后秦先生可能免不了再受伤，教秦先生仔细收着。”
“有劳。”
秦二完全不想道谢，收下了木盒子，送走了宫女。
木盒子里的燕是的淡青色药膏，不知是何物制作的，看上去好看，闻起来刺鼻。秦二也没犹豫，忍着痛擦了药，果然，第二天一早，瘀伤差不多消完了。
自这次以后，末议柳梨下手越来越重了，对秦二的要求也越来越严苛，秦二天天带着伤。
燕虞王已经知道末议柳梨是故意输的，但是他宠爱她，也不好扫了末议柳梨的兴，只是问她：“梨梨为何待秦先生这般？寡人天天看着秦先生瘸着腿回去。”
末议柳梨给燕虞王倒了一杯酒，“梨梨从未遇到过师傅这般一点就通的人，只是想师傅不要白白浪费了旁人没有的天赋。”
秦二倒也没有怨言，有苦不喊，有疼不说，日复一日的埋头苦练。同时，他的剑术比以前精进许多。
然而安稳的日子终究到头了。
末议柳梨十九岁那年的冬天，齐国大兵压境，大将军卻谨战死，燕国战败。
燕虞王听闻卻谨战死，急火攻心，当天就去了。
燕虞王的堂弟继位，称燕奉王。
因为燕虞王只有一位夫人，燕奉王感慨燕虞王在地下孤独一人，便下令让末议柳梨及一众宫人从死。又念在末议柳梨是末议一族的家主，准许她一人生殉。
末议柳梨去燕虞王陵墓的那天下着雪，风不大，雪也不大，如沙飘落。
对于从死，末议柳梨没有和其他宫人一样哭哭啼啼，她格外平静。
梳妆打扮一番，穿上了燕虞王最喜欢的那套的衣裳，临出宫时还带上了当年燕虞王迎亲时送来的大雁。
车马一直慢慢悠悠的行驶，末议柳梨掀开帘子，外面一片荒凉。
没有同秦二道别，燕奉王下令那天她看到了秦二，她让秦二离开燕宫，离开燕国，不必再回来了。
几声惨叫声从马车外传来，马车突然停在了原地。
末议柳梨没有惊慌，待到一切安静下来，她对掀开遮挡的帘子的来者嫣然一笑，“师傅是不是舍不得梨梨死，所以来救梨梨了。”
来者是秦二。
“燕奉王已经得到了齐慕王的口信，只要你去齐国可保燕国无忧。他派人来拦你了，你不用殉葬，却要被送到齐国，这与殉葬有何不同？”秦二说着，驾马车顺着冰封的河流绕进了山林中。
末议柳梨一直都没有说话，大雁被绑着放在脚边，啄着她的膝盖。她摸了摸大雁长长的脖颈，解开了绑着大雁的绳子。随后用手掐住大雁，只一下，大雁就断气了。
路上雪越下越大，眼瞅着天黑了，秦二终于停了下来。
秦二敲了敲马车，对末议柳梨说道：“要和我去秦国吗？”
车里没有回应，秦二只好撩起帘子一角，还没有看清，就被末议柳梨拉到了车里。
“我要去齐国。”末议柳梨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秦二说道。
“你疯了！你难道不知道齐慕王只是贪慕你的美色么？！齐国不会和燕国一样待你，他们可不信末议一族！你去了有什么意义！”秦二第一次对末议柳梨发火，以前，不论她如何故意作弄都不会生气，只有这一次，他真的生气了。
末议柳梨忍不住笑了，双手捧着秦二的脸庞说道：“师傅贪慕梨梨的什么呢？”
“我从未贪慕于你。”秦二说了违心话，他逐渐红起来的脸颊就是最好的证明。
“师傅喜欢梨梨，梨梨都知道。”末议柳梨吻了吻秦二红通通的脸。
秦二下意识的从末议柳梨身上爬起来，低下了头说道：“随我离开罢，我会保护好你的。”
末议柳梨也坐了起来，整了整衣裳，看着一旁死掉的大雁说道：“我离开了，燕国怎么办？莲罗怎么办？末议一族怎么办？我是家主，谁都可以离开，只有我不能。如果可以用美色保护我的子民，那就用美色罢，毕竟我已经舍弃了朝夕，如今可以依靠的只有这副皮囊了。”
“总会有办法的，为何不换个方式？”秦二也注意到了那只死掉的大雁，他将大雁丢了出去，“这就是你的选择？”
“我对他最后的眷恋已经随着这只雁而去了。”
末议柳梨看到秦二把雁扔出去竟然觉得解脱了，她吻上了秦二冰凉的嘴唇。
秦二偏头拒绝了。
末议柳梨也没有不高兴，反而笑着搂住了秦二的脖子，靠在他身上，“你看到了罢，我和燕兹的事，就在燕桀死的那天。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放荡的女子，夫才亡，便私通他人？”
燕兹便是燕奉王，燕桀便是燕虞王。
秦二不知怀中人如何笑的出来，“我若是早些遇到你，你一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是我的选择，从答应嫁给燕桀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准备。我若是男儿身会好许多，若是族长还在就好了，说不定会如你所言，我一定不会走到这一步。生在乱世，末议一族的家主是最难做的，我如今才懂得外祖的话是何意。怪不得命宗的人可以成为族长，而看似好命的术宗只能做家主，其实，术宗根本保护不了末议一族，是不得不承认的事情。偏偏命宗的孩子极少，现在的末议一族没有一个命宗的人，我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命宗的孩子出生，等待族长回来，等待新的族长出现，等待乱世结束。”
“会结束的，快了。”
末议柳梨却笑着摇了摇头，从秦二怀里抬起头，“再许我任性一回罢，今夜过后你就离开燕国去别的地方罢。我要回燕城，要去齐国，我身后可是无数的莲罗子民，无数的末议族人，做不到你这般洒脱的。”
秦二望着眼前人，只觉得心痛不已。
“梨梨，我陪你回去，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也是我的选择。”
末议柳梨第一次被秦二抱着，就是这个时候，末议柳梨发现她真的是喜欢上了这个看不见的人。那是不同于燕桀和燕兹抱着她的感觉，没有一点点抗拒的舒心，若是以后也能这样与他一起多好？
次日，秦二送末议柳梨回到了燕宫，末议柳梨被迎进了宫，而秦二则被关进了监牢。
私自放走从死之人，杀害随从护卫一干人等，已经是死罪了。
秦二可以逃走，但是他没有走。他不想让末议柳梨难为，也不想逃避该承担的责罚。
冬日的地牢格外寒冷，秦二总会在半夜惊醒，想起末议柳梨在花园里赏花的时候，如花般娇媚的容颜没有忧愁，他站在她身后望着，多想抱抱她，多想对她说喜欢。
这份喜欢没能说出口，就和象征着犯人身份的黑色图案一起被用刀刻在了秦二的胸口，陪伴着他度过了往后的千年时光。
受黥刑时有多痛，就有多爱她。
秦二笑着对行刑的狱卒道了谢，还好，这印记在心口不在脸上，不必让它消失，可以永远留存。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为师者难诉情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