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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救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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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中仅有临近地下水的那一块勉强平整,我就在那边铺了些厚实柔软的叶子垫着。
幸好如今是夏日,在这地下呆着正觉凉爽,就算是晚上降温了盖件毛毯也就差不多了。
我必然是不可能把这个血刺呼啦的半死不死人往我精心布置的床上搁的,但是放其他地方又担心他硌着哪里让自己一不小心揽过来一个大因果。
借着上方漏下来的几缕光,我四处看看找到了一个没什么尖锐突起的地面,离水边也近,正好还有一块大些的没什么棱角的石头挡在下方,也不怕我一转身他就滚下去了。
我用指尖拎着手帕一个角在水潭里浸湿,深吸一口气再用最快的速度拧干。
不是我娇弱,好歹也孤身一人摸爬打滚这么久呢,不至于。
只是,这个地下潭水实在是太凉了,冷得人骨头疼,好像风湿提前发作了,我也就早上起不来床,但是没存货,必须要出去找吃的才会用帕子沾水抹脸醒神。
效果绝佳。
但是平日清醒时我就没有自虐的爱好了。
这回也是没办法,谁让我一时脑子发热了呢?
人还是言而有信的好,答应了就做到,事后就不会有机会愧疚,也就不会给自己多找麻烦。
今天的三次机会还没用过,花掉一次用来拿朝眠做的万能伤药。救的人正被追杀不好露面,我也不便出去搜罗食物,正正好之前屯的食物也消耗殆尽,剩下的两次也只能全换了食物。
虽说给病人吃油腻的不利于养伤,但是我觉得让病人挨饿可能他就撑不到养伤的阶段了。
还是补充一下营养情况稳定下来再谈其他吧,如果那时候他主动提出不愿意吃这些油腻之物,我也不会勉强。
我是不可能养大爷一样供着他的,到时候他要挨饿还是自己出去找,会不会出事,就不关我的事了。
前辈们早就摸索清楚了,在无外力干扰下,旁人自愿主动做出选择导致自身残疾或殒命,我们是不会沾因果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这么多年在朝眠那边帮忙打下手耳濡目染之下,上药包扎之类的简单操作我是闭着眼睛都能做好。
所以烤肉时我眼睛总往那瞥不是我对自己技术和朝眠出品质量的不自信,而是一些更现实的贴合当下情况的问题。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香了,是那种字面意义上的香。
朝眠那么多万能伤药就这个是膏状的,不会浪费碰洒不会蒸发不用加热也不用煎煮,装在一个细竹筒里,拔下盖子就能直接涂。
但是它的味道,非常特别,非常非常特别。
是一种极为逼真细致的烤肉味。
为何说它逼真呢,因为只要你闭上眼睛,闻着这个味道你甚至能想象出一块滋滋冒油外酥里嫩的烤肉。最开始,它还冒着热气带着炭火味,肉汁顺着饱满的肉的纹路慢慢流下滴进火里,蒸发的瞬间散出一种诱人的香味,随后好像撒了一层薄薄的蘸料,有孜然有香辣,互相融合迸发出更让人心醉的肉香,再后面香味不断纠缠却迅速淡下去,好像已经被人吃下了肚似的,只余空气中淡淡的酥香供人回味……
它虽不会像调料那样飘得太远被人发现惹麻烦,但是笼住跟病人不过三尺远的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且只要上药的不是个死人僵尸或者特殊体质,那么每次对方情绪起伏体温上升那药味就会重新挥发散出来一次。
于是它别名又叫重香炙,就,一点都不像个正经伤药。
不过它有了这种味道确实也不怎么正经就是了。
我一边猛咽口水一边注意力完全不集中地烤肉,最后成功第一次烤糊了大鹅,而另一边还是半生的。
闻着药香,吃着二次加工的无调料鹅,我当场表演一个食不下咽。
在清药坞我帮忙理药瓶第一次闻到这个味时,还以为是把某次聚餐剩下的调料混进去了。
朝眠在我们三人中厨艺最好,一般都是由他投喂嗷嗷待哺的我和司命,当然,最后打扫场地和清洗餐具都是由我们包了的。
刚准备把那瓶“香料”拿出来等会儿做饭用,朝眠及时拦住了我,他站在竹梯上拍一本书上的灰尘,说话时头都没回:“住手啊小桃,你是不是打开了一个甜白瓷描蓝柳的药瓶?那里面真的是药,不是调料,放进调料堆里你们就等着拉肚子吧。”
我听话地放了回去,但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是这个味道,我觉得想要调出这个香味肯定比配伤药更麻烦。
还隐隐有些跨领域了。
“想知道?”
我点头。
“真的很想很想知道?”
我猛地点头。
朝眠叹了口气冲我招招手,等我好奇地凑了过去,才犹豫地跟我说:“我跟你说这个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要知道你二哥一直不想让人知道……”
我听到这儿立刻精神一振,整理了一上午瓶瓶罐罐忽然头不昏眼不花,腰不酸背也不疼了,很是上道地搬来两把椅子还沏好了茶拿了糕点果盘放在手边。
整个讲故事的氛围都起来了。
司命今早就留了消息说星辰动荡闪烁,可能是三千界里某个大些的世界出了问题,天命台所有人都得归位值班仔细清点那些个星辰,最早也得等到申时才能回来。
现在才刚到午时呢,,除了我和司命,清药坞也没第三个可以悄无声息越过禁制摸进来的仙了,仙帝也不行,总之安全得很。
所以我连门都没关上。
朝眠是一点都不急,慢悠悠喝了口茶吃了块糕点,才在我将要化为实质的目光里开了尊口。
“你二哥少时好战,实力也强,虽然每次都一身伤回来但是大多是皮肉伤,多是多,看着吓人,实际上也不如何严重,但他体质不同旁人,寻常伤药用了纯属浪费,可是吧,每次给他这种皮肉伤用那些能吊命的好药,我又着实不甘心……”
朝眠又喝了口茶,不知回忆到了些什么,一脸肉痛,而后忧郁扶额:“要不是打不过,我早就抢先把他打得下不来床好省点药了。”
“然后呢然后呢?”我双眼发亮,期待后续。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有这么个败家子使劲糟蹋好东西,我想想就觉得死不瞑目,于是每天晚上都爬起来挑灯夜战苦苦思索如何做出适合你二哥的伤药,”朝眠心有戚戚地摸了摸他乌黑浓密的长发,“终于有一天,你二哥又负伤回来了,我那个方子也基本完成……”
我直觉接下来就是整个故事的高潮之处,忍不住竖起耳朵身体前倾。
“你二哥爱吃肉,尤爱炙烤,躺在床上被裹成了个粽子还精神百倍地嚷嚷要吃肉,但是他一个伤患,哪能吃这些油腻之物呢?”朝眠摇摇头,满脸的不赞同,又化作妥协之色,“但我们共患难,也算相依为命,怎么能忍心看你二哥负伤还对区区荤腥求而不得寤寐思服?”
“于是某日他再一次用绑着夹板的手敲着桌子要肉的时候,我大受感动决定不睡觉也要满足他!”朝眠一脸的我真是太心软了的表情,温柔一笑:“第二日午间我便调好了第一版药香,给他上了药,此后五日,我看他神色恹恹可能是还不满意,于是全力以赴日日调整,终于定下这最终一版,也就是你之前打开闻到的味,再后来我深觉自己知识浅薄,无法再改进,质不够只好以量优胜,每次你二哥情绪起伏身体发热药味就会重新挥发一遍。”
我克制住自己想鼓掌的冲动,我就说,爱肉者怎么能放过炙烤风味!司命不仅没有爱,甚至还不太沾筷,我私下里脑补了许多耸人听闻的惨事,还以为他是早年战场厮杀留下了阴影,原谅症结出在这。
“你二哥估计也是感动于我的体贴付出,那次伤好以后,他受伤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朝眠露出有些怀念和儿子长大了的释然,“这药已经很久没用到了。为他体质量身制作的,旁的人用了效果还不如最简单的回春丹,还容易有旁的困扰。它药力温厚,现在只有偶尔有人带回凡人,给凡人疗伤会用用了。”
我跟着唏嘘,心里满是吃到瓜的满足惬意。
药力温和,适合凡人。想来就是因为这个朝眠才塞进来的吧。
那时心里狂笑的我自然想不到风水轮流转,这甜蜜的折磨会落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