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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看桃园的小仙女 ...

  •   我在天庭是个守桃园的小仙,因正经的桃花仙号已封了人,平日里大家就都叫我小桃仙,后来时日渐久,慢慢的就省略了仙字,直接喊我小桃。
      桃园事少,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往,我向来懒散也很习惯这日子,近来却总想起人间。
      前些时候总梦见有人喊我阿桃,醒来愣了许久才恍然想起,这是我在人间还未成仙时的小名。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许托了成仙的福现在才没忘干净,但想来也跟这百八十年的清闲有关。
      小桃和阿桃只差一个字,但确实是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了。
      我在人间时是个小城里的商户之女,自小因父母之命定了娃娃亲,那户人家早一步生下来个男孩,两家人就都盯着我娘的肚子。
      两家人住得近,我娘怀我时两家的人都看着她食谱着急,明面上求神拜佛暗地里更是不知祈祷过多少地方小神小仙了,可惜我娘还是爱酸。
      老人常说酸儿辣女,不知道多少人家为孕妇爱酸口激动,我们家倒是全家求女,一见我娘大口吃山楂就如丧考妣,家中男眷每每摇头叹气出门眼不见为净,女眷们皱着眉揪花瓣算男女还糟蹋了一堆花。
      想来花灵是怕了她们,才最后定下我是个女娃。
      但我虽是个女娃,从小却存了个不一样的想法,我不想当嫁人的那个,我想当坐在高头大马上喜气洋洋戴红绸花的新郎,交拜后作着诗掀盖头看扇后的新娘。
      因为跟我定亲的男孩长得实在好看,我也想娶他抱着他不给别人看。
      这都是我跟那男孩子学的话,他就这样笑眯眯地翻墙到我院子里来扯着我说,还说要买很多首饰打扮我,手上一直比划来比划去。
      就是这刻我觉得他比我适合当女孩,我娘一向认为女孩就该喜欢妆扮娃娃。我后来也因此扼腕许多次,可惜我俩性别不能对调。已经落地的孩子就是铺子里卖出去的绸缎,再不能反回身退换的。
      更别说那时候我已经七岁了,哪家店卖出去七年的东西还能掰扯的。
      他比我大三岁,听说小时候他就知道隔壁府里夫人怀的就是他未来的妻子,早先还掰着指头提条件要这样这样不要那样,后来听说我娘可能怀的是个男孩,他可能被吓到了,到我出生发现是个女孩他就看我这好那好了。我娘入产房时他跟我爹一块儿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听说生的是个小姐,一下坐到地上然后抱着腿哭。
      他娘拍他的背问他怎么了,他哭得打嗝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说:“孩儿不用娶个男孩子了。”他娘一边忍笑一边抱他起来,但是笑得实在没力气只得让侍女扶。
      他自小就不是容易哭出来的孩子,所以这段经历被记了很多年,可惜那时候我虽然也在故事里留了名,却是个没睁眼的婴儿,委实没办法亲眼见着。
      不得不说是我人生一大憾事。
      他十一那年,好像父亲做了京官,举家迁去了京城,在码头上他父亲跟我父亲把我家送的盘缠推来推去,我母亲跟他母亲笑着聊些小事说京里新鲜花样别忘了给她寄份回来,他则红着眼睛——可惜没哭出来,塞给我一串成色一般的南红,垂着片花型的缠丝烧蓝。
      他嘱咐我说:“你好好戴着别摘了,我听人说戴这个身体好,你记住啊。”他把那串南红给我戴上,珠串大了许多,他看着那大了许多的地方抿了抿唇,固执道:“以后就合适了,你好好拿着,我以后再给你换个好的。”
      “一直不能摘知道吗?”他严肃的告诉我,让我给个反应。但我家就是做这个生意的,见过许许多多更好的,也没听谁说这东西对身体好,觉得总戴着这个既不好配衣服,又不方便给人看见,直到要上船了看他急得不行才不怎么情愿的点点头。
      临开船了他在甲板上还不放心地盯着我看,我当然是可怜他才会跑到岸边举起手撸起袖子抓着珠串,给他看那大了许多的南红。江边风寒我撸袖子露出的手仿佛浸了冰水,骨头缝里仿佛都结了冰,我一定是因为可怜他才这么干的。
      我远远见他低了下头一手摸了摸耳后,再抬头对我笑然后跟我挥手,我知道他害羞了,一个男孩子在我面前总容易害羞,我就说还是我适合当男孩子娶他,他做个娇娇小姑娘等我十里红妆去迎娶。
      他离得太远,若是近些我一定要嘲笑他的不放心,我阿桃有千般不是也从不食言,我答应的就一定做到。
      那串南红我一直戴着,虽说直到我死时也没合过手,但直到我死时它都好好的在我手上。我是从不食言的。
      之后过的日子没什么区别,我家与他家一直都有联系,倒是他给我的信一年比一年少,最开始信封鼓鼓囊囊到后来只剩下薄薄两张,字倒是越来越好。
      有天晚上我捏着那两张新鲜的纸,在屋子里被风吹进来的沙迷了眼,怀疑他是不是不耐烦跟我说话了,是单纯不想理我还是遇见了更合意的姑娘。
      我翻来覆去不愿意相信又实在想不通,回过神天都大亮了,我看着镜子里肿起来的眼睛仿佛一晚上的困倦一瞬袭来,神思混沌地一边想着变丑了一边往床上倒。
      我一气之下没回那封,后来的一封也没回,想了好久决定问问,若是真的有了岔子也不该强求,我父母冲着结亲去的总不能最后结了怨坏了两家情分。我决定下次的信就回信过去问清楚。
      我特意问了问父亲定的亲还能不能悔,父亲说可以,看我意愿,姑娘家一生幸福不能含混马虎的。
      我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说服自己,有些东西不能强求的,在茶馆听那些怨偶的戏哭了好几次——戏太感人我事后忍不住打赏了。
      但他没寄了,我从圆月等到第二个圆月都没等到他的信,他竟然没再寄了。我慌乱又失落,但不论情况到底如何,总不能先一步胡乱猜测让家里人也担心,过两天父亲要回信我跟着写一份去问问好了。
      第二天眼睛又肿了,我跑去茶楼听了一天的巾帼戏,那戏里女将军洒脱退亲成人之美转头在沙场杀了个七进七出封侯拜相,实属我辈楷模。
      晚些回府过司凌苑还被人塞了一束荷花,这园子听说是以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姓合在一起取的名,种满了女主人喜欢的荷花,也给人进去游园观赏或是办些聚会,我每次受邀去的时候看那接天莲叶满目轻红总觉得有些饱,点心都吃不下几口,也不知为什么。
      今次一打听,原是女主人生辰,小厮在门口给乞儿布施饭菜,侍女则给大家女眷送些细红绸扎的花束,讨个喜庆。
      回府上听人传话说让我去正院一起用些晚饭,我一边想着有些什么菜式拎花还吃不吃的进去,一边在门口接过侍女抱着的花抱在怀里往里进,眼睛还没看清院内情形嘴里已经嚷上了——在家人面前我向来不怎么守规矩,如有外人在父母也会早些说明,一般是没什么问题的。
      “今儿从听月楼回来收了人家束花,阿爹阿娘你们分些搁在屋里也沾些……”后半截话我便鲠在喉咙里咽下去了,这院子里竟还有别人!
      我立刻端起平日里见客的清淡脸,垂下眼行礼,半晌没人应,我动作极其隐秘的抬眼看情况,看身形那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如此僵硬,往上看见脸,我也僵住了。
      与我定亲的,搬去京城的,让我转辗反侧的那个人竟然就坐在那里,身形僵硬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额上竟还有些微汗意。
      我愕然停在那里看着他,他像是突然回过神匆忙站起身张了张嘴,仿佛忘了如何开口,顿了一下道:“……阿桃免礼。”
      想来他是真的慌乱,竟然这时候喊我阿桃。他说出来后立刻意识到不妥,耳上红瞬间漫到脸上,我起身入座时他还呆站着面上还有没收回去的懊恼,最后还是阿爹打圆场把他摁下去坐着。
      我家本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他来了便有了。一顿饭间没一个人开口,自小学的礼仪也让席间不存在频繁的碗筷碰撞声,鲜美的饭菜吃得我味如嚼蜡,没几口就放筷了。
      “父亲,母亲,女儿先行告退了。”我行礼下了席,出了屋子便不自觉越走越快,察觉身后还有急促的脚步声,停下转身。
      转了一半却被身后追来的人先握住了手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看桃园的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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