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不语》晏好古

11、惜花不语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一见浣儿被人欺负，向来温雅的少年顿时怒火中烧。
　　虽然两人依旧主仆相称，但出生入死这些日子，浣儿对他的重要，已然远远越过了寻常兄弟，甚至于在他的心中，他们已经形若一体，血脉相依。
　　但纵使忍辱残喘，从前的风餐乞讨，今后的厚颜屈膝，他们已是一无所有，却还是有人不愿放过他们。仿佛不管是谁，只要动一根手指就能将他们逼向绝境。

　　禾眉不服，曾经才华横溢的翩翩公子，顷刻之间，便要扯下尊严，讨笑营生。人生可笑莫乎于此，就连那些从前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三教九流，现在也似比自己尊贵几分：“这是做什么！！”白衣少年细眉怒挑，大声问道。

　　可谁知那男人不怒反笑，摸着蓄着短须得下巴，嘴角一歪，混身酒气晃晃悠悠走上前来：“我当解敷罗来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说得天花乱坠，想要见上一面比登天竟还难，原来~不过是个走街串巷的烂乞丐……”
　　“……！”白袂少年微微一怔，去扶浣儿的双手顿时滞在空中。来人必然不是善类，禾眉双眉紧蹙，狐疑地折过头去看那人的面孔。

　　男人哧哧冷笑两声，醺得酡红的面颊上嵌着一双细长鼠眼，下巴上一颗黄豆大小的痦子，似要从脸上掉下来一般：“怎么，秦公子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禾眉一惊，脸上顿时涨得绯红。

　　他虽然出生世家，但是年纪尚小，又生得文弱。父亲平日出门都只带着两个哥哥，所以他只是名声在外，见过他的人却是不很多。
　　而这人不只知道他乞讨的经历，措辞之间更是对他的身世了如指掌。
　　想自己贯来深居简出，认得的人也属寥寥。在这儿遇见尉迟庭秋已是不妙，没想到屋破偏逢连夜雨，眼前这个一脸猥亵的鼠目男人，恰正是当年为他瞧过病，又在他走投无路之际，企图逼迫他就犯的那个医生。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认得你。”生怕他再对自己做出什么，少年吓得连退两步，连忙用袖子掩住脸。
　　“不认识？不认识你躲我做什么？”醉汉奸笑一声，又伸手过来，禾眉方才惊出一身冷汗，身上没有半点气力，只靠躲闪，两步就被那人困在了墙角。

　　这人名叫张筹，原本就是个混走街市的赤脚医生，擅长治些花柳之症。
　　两年前，赌钱赢了别人一个驱寒散热祖传偏方，正巧那时秦湄患了个寒症，宫中太医也根治不好，秦若虚没有办法只好派人把他找来。
　　这张筹早就听闻秦府三少惊为天人，只当是人阿谀，谁知一副凝脂细腕一出，便直直勾去他三分魂魄。
　　但是介于他平日人品，出诊时秦若虚特意命人拉了一层厚厚的帘子。张筹看不见，只得在那冰肌雪脂上细细摸了一轮，回去后半夜仍举得指尖留香，更加相见一见秦伊人的面目。
　　于是，趁一次秦若虚办事不在，他提早了两三个时辰到了秦府，那时秦湄的寒症已好了八分，正在侍女的陪同下在园中散步。
　　张筹偷偷躲在假山后头，一眼望见对面池塘边春柳下一个清素的身影，青丝柔软牵着风中柳絮，那人披着蚕丝斗篷坐在石凳上望着湖中游弋的野鸭，似笑非笑露出半个侧脸，让他登时看傻了眼。

　　“唔……”此刻，饶仲夏不在，顾轻姿又刚刚出门，这个时辰店里本就没什么客人。禾眉心知不妙刚要开口立刻被人堵住，硬生生推进旁边一间小屋。
　　“秦公子你莫怕，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不去揭你的底。”张筹用手臂抵上门，一个反手将怀中纤细的身体压在桌上。

　　“放开我！”禾眉好容易挣开了他的手掌，身体却还桎梏在他手里，摆脱不掉心里更是害怕，好在他机警聪明，想起之前轻姿的言传身教，连忙双手抵住张筹的胸口，冷声道，“当日去求你是我瞎了眼，如今我是四爷的人，你若惹我他回来了断然不会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