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恩骗报》飘飘不招摇

2、第二章

　　第二天，柳溪溪是被饿醒的，一睁眼天已经大亮，西北热烈的阳光透过不怎么挡光的窗帘，照在脸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打了个哈欠，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一抬眼发现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部未拆开的新手机，微愣，“不会是弯弯已经帮我买了吧。”自言自语了一嘴，但还是没碰。

　　门“吱呀”一声开了。
　　抬头，是于弯弯跑进来，手里还捧着早饭。
　　“溪溪你醒了，我昨晚看你睡得太香，就没忍心喊你吃饭。不过帮你把早饭带回来了。”于弯弯笑得甜甜的，语气里带着关心。

　　经过昨晚的闲聊，俩姑娘渐渐热络起来。

　　“姐妹！你也太及时了，刚好饿了。”柳溪溪说着从床上下来了。

　　于弯弯回到自己床上坐下，小腿搭在床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看到了桌上的手机。

　　“对了，你看到桌子上的手机了么，他们中队长昨晚送过来给你的。”“说完，还怕柳溪溪不明白，补充道，“好像就是昨天为难你的那个。他说是部队有备用手机，万一有事别耽误。”

　　是他？柳溪溪正对着镜子扎辫子，听了于弯弯的话，不自觉得手一松，几缕头发偷偷垂到肩上都没注意到，“他可不像喜欢管闲事来给我送手机的那种人。”

　　看柳溪溪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于弯弯自己都有些怀疑当时是不是听错了。摸着头回想了一下，肯定开口，“可昨天在门口，我明明听到旁边的人喊他队长。”

　　“真的是他？那我还得谢谢他？”柳溪溪扎好有些歪的马尾，皱眉看向于弯弯，一脸不情愿。

　　于弯弯倒是重新晃起小腿，一脸看戏的表情，“没想到人家还挺关心你的嘛，还记挂着你手机被偷。”说完，还不忘朝柳溪溪抛媚眼暗示。

　　听到于弯弯这么说，柳溪溪莞尔，“放心，他这种人对谁都一样。”

　　“也对，对谁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可能心里只有国家了，可惜了那张脸啊。”说完，于弯弯还故意像是可惜的摇摇头。
　　说着说着，俩女孩不自觉的哈哈大笑起来。

　　柳溪溪洗漱好，拆好手机，正吃着豆浆油条，“嗡嗡”一声，震得她有些惊愕茫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新手机发出来的提示音，低沉内敛，跟她之前手机清脆婉转的提示音完全不同。

　　“溪溪，来通知了。下午要去和部队的医生一起给士兵抽血体检了。”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于弯弯声音先响起。

　　柳溪溪嘴里含着油条，含糊着应了一声。
　　于弯弯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你身体能行么？”
　　“没问题了，放心！我现在可是军人！”柳溪溪咽下油条，笑着递给于弯弯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下午部队卫生站
　　望着终于能看到尽头的队伍，护士们长舒了一口气。
　　“这抽了一下午血，终于要结束了，再不结束，我这不晕血的也要吐了。”于弯弯伸了个懒腰，低声抱怨。

　　检测室出来的柳溪溪，刚好听到了可爱的抱怨声，想到于弯弯一直帮自己，走过去俯下腰，手搭上肩膀，“要不要我代替你一下，我们休息。”

　　“太好了，我刚还想上厕所，不说了先走了。”话还没说完就着急得跑了。

　　柳溪溪被她着急的样子逗笑，低笑着坐在于弯弯位子上开始帮忙。
　　抽了几个士兵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明显比其他士兵要黑上一两分的手，血管凸起，小臂肌肉流畅紧硕，手腕上还系着一根细细的黑绳。

　　柳溪溪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撞上一双锐利狭长的眸子。
　　两人对视了几秒，卫岩桥垂眼，眼神转到了自己手上。好像在提醒她该干什么。

　　发现男人目光转移后，柳溪溪意识回笼。快速拿出针头，手握上对面人的手。
　　可能是长期训练握枪的缘故，这双手并不光滑，手掌上有些薄茧，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也不失好看。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清凉触感，男人垂眸，很淡的扫了眼，葱葱玉指，纤瘦白嫩，一看就是没经过训练手。

　　极细的针头缓缓插入凸起的血管，不到两秒钟血就抽好了。

　　可卫岩桥对面的医生好像在出神。
　　柳溪溪眼神定定的望着男人的手腕，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卫岩桥微一抬眼就看到了女孩发愣的模样。日光透过窗户，照在女孩白嫩的颊上，一双眼，澄澈清亮中不失娇媚，眉目神情中透着江南女孩的娇柔。

　　静默数秒
　　“好了”清冷中带些沙哑的声音在柳溪溪头顶响起。

　　“不好意思，对不起”清列的声音让她思绪回笼，望着开始回血的针头，焦急道歉。

　　卫岩桥的插针口处鼓起一颗小血包。
　　柳溪溪窘迫的看着卫岩桥手上紫色的小鼓包，又抬头抱歉的朝他笑笑，干净而漂亮，“是我疏忽了，对不起，我帮你处理一下。”
　　“没事，但不应该走神。”男人冷淡的扔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柳溪溪自学医以来，从未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有些懊恼，低头拧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自己好像又在他面前出丑了，这人也只会觉得她是个花瓶吧。

　　垂眸看到了他写好贴在血液样本上的标签：保卫国家的卫，岩石的岩，桥梁的桥——卫岩桥

　　又抽了两个人，于弯弯也从厕所回来了，柳溪溪回到了化验室。

　　下午结束后俩姑娘一起去洗了澡，来到部队食堂吃饭。
　　打完饭，柳溪溪一眼就看到了和战友一起吃饭的卫岩桥。跟弯弯交代了几句后走了过去，饭落在了那人对面。

　　“我可以坐这么？”属于女生清新的嗓音响在嘈杂的食堂。没等面前的人回应，柳溪溪就坐了下来。
　　看到有女生坐在卫岩桥对面，周围的士兵开始起哄。

　　卫岩桥抬眸瞥了一眼，继而低头把自己的餐盘往后拉了拉，声音极淡，“食堂座位自由，想坐哪就坐哪。”

　　“好。”柳溪溪回应了他这句话，干净而温和。
　　顿了顿抬头认真开口，“我是想来感谢你给我送手机的。谢谢。”

　　卫岩桥低头随意夹起一块肉，没看她，语气依然冷淡，“不是我送的，是部队的备用手机。”

　　柳溪溪坐下后还一口没吃，手拿着筷子，眼神透亮真诚：“我知道，但是你送过去的，还是要谢谢你。”

　　“要谢就谢国家。”

　　柳溪溪刚想夹菜吃饭，就被这话堵得没了胃口，轻叹了一口气，低头放筷子，又瞥见了男人手上的黑绳，岔开话题，“卫少校手腕上为什么要绑着一根细黑绳？”

　　还没等卫岩桥回答，旁边看了半天戏早就忍不住的许昊庭抢着先开口:“他不可能说的，我跟他一起入伍，我问了他这么多年，他啥也不说。
　　哎，你就是新来的医生吧。可你这么瘦看着可真不像军医。”

　　面前的人看起来吊儿郎当，实在看不出来跟卫岩桥是一路人。

　　柳溪溪把自己没经过训练，毕业就成为军医的原因告诉了他。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了，我们武警特战部队的军医内务标准跟我们一样，你该不会豆腐块还不会叠吧。”许昊庭嘴里还嚼着米饭，声音有些含混，说话间时不时的看向柳溪溪。

　　柳溪溪尴尬的笑了笑，小声的回了一声：“不太会。”
　　“没事，让卫岩桥照顾一下你。对了，我叫许昊庭，你叫啥？”许昊庭终于咽下米饭，声音清明。
　　“柳溪溪”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
　　“原来你知道人家叫什么啊”许昊庭坏笑的看了一眼卫岩桥，还趁机从他餐盘里顺走了一块肉。
　　“我没说我不知道。”，卫岩桥看了一眼他的肉，又瞅了一眼许昊庭，冷淡开口， “整理内务的标准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人改变。”

　　“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人家一个没经过训练的女孩子，干嘛要求那么高。”说完，还捏了下卫岩桥的肩。

　　卫岩桥斜了一眼许昊庭，又抬眼看向柳溪溪，“既然当了军人就要严格要求自己，达不到标准就别勉强自己当军人了，不是我苛刻，这只是最基本的。”

　　柳溪溪从他看她的眼神里读出了认真，抿了抿嘴，坚定道：“我一定会达到标准。”
　　卫岩桥看着柳溪溪清澈的眼神，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憋了回去。
　　两人再没说话，只有许昊庭时不时开口说两句，卫岩桥也只是风轻云淡的回一两个字。柳溪溪被周身压迫的空气憋得不自在，随手扒拉了几口就说自己吃好了，跟两人告了别。

　　晚上于弯弯回到宿舍就看到柳溪溪摆弄着被子，玩笑道，“干嘛呀，怎么突然跟被子过不去。”

　　柳溪溪压着仍软趴趴的被子，有些着急，“他们说，这儿的军医也必须按照武警特战的标准叠好豆腐块。”说完看着刚压好又软下去的被子，泄气得扔开。

　　于弯弯一听还以为啥事，“想想大学军训的时候咋叠的，那样整应该没问题。”
　　“可我当时的教官不去女生宿舍查内务，所以我从没叠过。”女孩苦笑。
　　于弯弯看着她那一脸愁苦的表情，走过去搂住她肩膀，轻拍了拍，“多大点事，我帮你叠豆腐块不就好了。”

　　“谢谢弯弯，不过我还是想自己来。我既然成了一名军人，总不能一直逃避这些东西。不过还是得麻烦你教教我。”给了于弯弯一个坚定地眼神后，重新捡起被子。

　　当晚俩人忙到12点，豆腐块才初具雏形。
　　“呼!”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记住了吧，明天这样叠就可以了。睡觉咯睡觉咯。”于弯弯边说边打着哈欠朝床走去。
　　“真是辛苦我们无敌可爱美少女了，回去我一定请你吃饭！”柳溪溪拍着胸脯笑着道。

　　“那我可要好好宰你一顿！不许返悔！”于弯弯一听请吃饭，眼睛瞪得大大的，睡意也淡了几分。
　　两人嘻嘻哈哈着又闲聊了几句，就睡了。

　　西北的天空好像格外纯澈，早上四点多的夜空上还闪着亮亮繁星，辽阔而深远，这么美的星空，柳溪溪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在海州见到过了。
　　月亮弯着一道勾，洒下清辉。柳溪溪轻声轻脚的拉开窗帘，对着月光梳了一条鱼骨辫，看起来利落又干净。

　　天稍亮，日光淡淡，柔柔的晨光耀在柳溪溪皴着的眉头上，她沿着昨晚折被子的痕迹压着被子，但不像她想的那么顺利。

　　于弯弯刚刚出去买早饭了，没办法，柳溪溪只能自己凭着记忆慢慢弄。

　　太阳不知不觉在西北的大陆上露出了一半，被子只还差侧面的一道褶皱没有抚平。
　　“咚咚。。”

　　柳溪溪刚想去抚，门口传来敲门声。着急的去抚平那一道，可越着急褶子竟越抚越歪。门外的敲门声也渐渐不耐烦。

　　“来了来了。”没办法，柳溪溪硬着头皮去开了门。
　　“抽查内务整理。”一开门，就听见卫岩桥身后拿着纸笔的小士兵严肃的语气。

　　卫岩桥走进，环顾了一下，看到了被子上歪斜的褶皱，沉默着走过去伸手去抚。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完全跳出地平线，稍刺眼的阳光折射到他抚着被子的手上，柳溪溪恍惚觉得那双手在发光。

　　“被子上有褶皱的话，要两只手一起向两边慢慢扯”
　　“还不错——”把被子抚好，男人神色平淡，字里行间没有喜怒，最后三个字说得那么漫不经心，像是怕被人注意到。
　　他这是在夸我？柳溪溪微怔，抬头眼睛一亮，有些震惊的望着卫岩桥。
　　“没夸你整理的多好。”像是知道女孩在想什么，左眉不自觉的微抬了一下。
　　“我。。”柳溪溪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于弯弯的声音

　　“溪溪，早饭我带回来啦。”。
　　“哎，卫少校你亲自来检查内务了。”于弯弯进门看到了卫岩桥，语气有些惊讶。
　　男人“嗯”了一声，没多逗留，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柳溪溪嘴角也不自觉的弯了弯，“这人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什么，溪溪你说啥？”于弯弯好像听见女孩在跟她说话，但又不真切。
　　“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