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颜改》缄默的城

3、第 3 章

　　“你说你，像话么！昨夜里那么晚才回来我也就不说你什么了，还以为你早上起来能说什么好话呢。上来就先为你闺女求情了是吧。你看看别人家的女孩子，温柔婉约的，学的都是什么，琴棋书画！你在看咱家这俩，轻歌也就算了，起码也算是通些文墨，这岐黄之术学得比谁都入迷。轻欢呢！成天跟你和轩儿舞刀弄枪，一点女孩子的样都没有！让她看个书跟惩罚似的，都是你惯的！”
　　顾轩带着两个妹妹躲在院子外偷看。
　　“母亲又生气了。”小轻歌看着院子里顾夫人揪着顾将军的耳朵毫不留情的数落，顾将军赔着笑丝毫没有反抗的想法。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阿姊你从小看到大还没习惯么？”小轻欢揪着姐姐裙摆探头往里瞅着。
　　“你还好意思说，不就是你闹的。”顾轩白了一眼看戏看的欢快的小轻欢。
　　“那还不是母亲非要让我抄书……我是真的不想抄书嘛……”顾轻欢不满意的噘起嘴，“我觉得还是爹爹说得对。”
　　院子里顾将军赔着笑讨好的哄着夫人，“夫人啊，欢儿那是活泼可爱，这喜欢学武也是像了夫人啊。将来一定是像夫人一样的巾帼英雄，不输男儿！”
　　“哼！一个女孩子，你还想让她上战场么！她有我们护着，不需要做这些！”
　　“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正因为她有我们护着，想学什么都行，谁敢说闲话！夫人消消气，高抬贵手先放了我，我给夫人倒杯茶？”很明显，顾轻歌该认怂时就认怂的性格一定是跟她爹学来的。
　　“走走走，一会爹娘就出来了！”顾轩左手牵着小轻欢右手握着小轻歌的手腕，“我们先去厅堂等着，快到用饭的时间了。”

　　“父亲，母亲。”看到将军和夫人来了，三个小的赶忙站起来。
　　“行了，坐吧。”顾将军挥了挥手安排下人把饭拿上来，完全看不出刚刚私下里对夫人不能再怂的样子。“稍后用完饭，爹带你们在这京城逛逛。爹也知道这段时间拘得你们狠了，今天也算带你们认认路，知道一下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
　　“爹爹，为什么还有不能去的地方啊。”小轻欢好奇地问。
　　“食不言！”顾夫人一眼看过来，小轻欢立刻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吃饭。

　　……林府……

　　“父亲，您来这里是要拜访旧友么？”小轻歌乖乖的站在后面小声的问。
　　“非是旧友，非要说来，应该叫做恩师才对。”林相虽未授业，却也多次点拨，当年自己也是受益匪浅。
　　“将军这话，可是折煞老夫了。”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孩子，搀着一位拄着拐的老人走进厅堂。
　　顾远连忙起身迎上去，“先生当得。”
　　“衡儿，带客人去逛逛，祖父与顾将军许久未见自是要手谈一局。”
　　“是，祖父。”向众人行过礼，几个孩子就一起去了院中。
　　被林珵喊做衡儿的就是自小在林珵身边长大的林家唯一的小辈林衡，许是自小在祖父身边长大，与诗书文墨作伴一举一动都带上了些书卷气，进退有礼性子稳重。
　　“远离京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衡儿，不愧是先生教出来的孩子，这气质就不是我家那几个熊孩子能比的。”顾远来此总不会是真的为了来下棋，便借孩子的话题先开口。
　　“我倒是觉得衡儿的性子太过沉闷，少了些该有的天真活泼。”林珵落下一子，抬头戏虐的看向顾远，“再说你家这几个自小与你在营中长大，你也不能指望轩儿以后用书卷上阵杀敌吧。”
　　“先生教训的是，是远想差了。”一旦开口，之后的话也都容易许多。“先生不涉朝堂之事久矣，远此次归京怕是要久居了。”
　　“既然知道是要久居，有些事就该提前做好准备。”正巧到了喝药的时间，一口饮尽下人送上来的药，林珵看着药碗对顾远说：“陛下有心，昨夜派太医来为老夫诊治，可老夫知道，这是年纪大了，可不是几副药就能治好的毛病。”说完把碗放在桌上，挥了挥手让人拿走。
　　顾远盯着棋盘，犹豫的落下一子。
　　“心不在焉，你输了。”林珵最后落下一子，结局已定。
　　“远不善棋艺，让先生见笑了。”
　　林珵缓缓的站起身，在顾远的搀扶下走到厅堂外，“棋也下完了，你也走吧。”
　　“先生难道不留远吃顿便饭么？”顾远状似不正经的问。
　　“你吃的太多，我可不敢留。”林珵生气的把手中拐杖往地下一杵，“以后也别来了！倒是你家这几个孩子我看着顺眼，与衡儿做个伴儿，也是好的。”
　　“多谢先生。”
　　“谢什么谢。”林珵叹了口气，“这天下终究是皇家的天下，你也该去你该去的地方了，带着孩子走吧。”
　　“先生保重身体。”顾远最后向林珵深深一拜，跟着下人去找几个孩子。
　　林珵和顾远的对话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顾远毕竟是个粗人，能撑到此刻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了。虽然时间不长，但顾家这几个孩子都是活泼的性子，林衡也是待人有礼，所以几个孩子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四个孩子中年纪最长的就是顾轩，已是志学之年。虽本性活泼却因自小看顾两个妹妹较之同龄人更加沉稳，与年仅十岁的林衡倒是很合得来。顾轻歌是顾家唯一一个爱读书的“异类”，虽总更喜读些《佰草集》之类的医学典籍，也算得上是腹中有些墨水。轻欢就不一样了，年纪最小又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看着哥哥姐姐们侃侃而谈着自己听不懂的话郁闷的在一旁摆弄野花野草。若不是最喜欢和姐姐待在一起，早就不知道跑哪野去了。
　　“欢儿，做什么呢？”顾远被下人带到院子中的一处亭子附近，就看到顾轩和林衡聊得很是投机的样子。轻欢在亭子外摆弄着手里的花花草草，轻歌站在一边给轻欢遮着太阳，偶尔对亭子里两人提到自己的对话回上一句。
　　“爹爹，你快看！这花我还从没见过呢！”轻欢见到爹爹来了欢快地迎上去，把手里的花举起来，想让爹爹好好看看。
　　顾远摸了摸轻欢的头，笑着轻声训斥，“你当是自己家呢，说摘人家院子里的花就摘。”
　　“哦。”小轻欢没讨到表扬，失望的放下了手。
　　亭子里的林衡见到顾将军走来，早早的便出了亭子，俯身一礼，“顾将军莫怪，这院子里的花本也不是什么珍贵品种，也只是下人偶尔打理，若轻欢妹妹喜欢摘些去也无甚大碍。”
　　听了这话小轻欢立刻又精神起来，“爹爹，你看，人家都没说什么。”
　　“父亲，我们这是要走了么？”小轻歌看父亲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连忙上前问到。
　　“嗯，该走了。”

　　被林衡送出林府，走了没有多远就听见顾远跟小轻欢说：“欢儿啊，下次莫要这样了。”
　　“可是，爹爹，林哥哥都说没有关系了。”轻欢才刚刚七岁什么都不懂心里现在只有委屈。
　　“这次是在你林哥哥家，你林哥哥不介意，可若是下一次到了别人家，遇到了介意的人呢？虽说只要阿爹在一天就会护你们一天，但总有一天我的小欢儿要离开阿爹的。”
　　“那我不要离开阿爹了，永远都不要。”小轻欢只听懂了要离开，立刻就红了眼眶，抱住顾远不撒手。
　　顾远被她抱得无法走路，只能伸手把轻欢抱到怀里，看到小女儿通红的眼睛，立刻就心软了。也是，和一个七岁的孩子说这么多有用么，还不如自己多看着些。“爹的小欢儿不哭啊，爹爹错了，欢儿才不会离开爹爹。爹爹带你们去吃好吃的赔罪好不好。”
　　小轻欢抱住爹爹的脖子，闷闷的：“嗯。”了一声。
　　“轩儿，牵好你妹妹，爹带你们去这京城最好的饭庄。”
　　顾远一边带着他们走，一边给他们指路。哪条路直走就能看到镇北公府；哪条路是小路坏人多，绝对不能去；哪条路是通往集市，集市上有很多好玩的小东西；哪条路又是通向皇宫，是轻易不要踏上的道路。
　　好不容易因为认路的缘故，饶了远走到饭庄的两个孩子早就又累又饿，顾远点好了菜，一家人刚开始吃饭小轻歌又犯了难，昨天刚挨过打的小手根本就握不住筷子，早上在家里喝粥还容易些，这现在吃口菜都难了。
　　还是小轻欢第一个发现，挪到姐姐身边给姐姐夹菜，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乖巧的吃着饭，偶尔偷偷说几句悄悄话，说完了还嘻嘻地笑。看得女儿奴的顾将军把食不言的鬼话全都忘到了脑后，甚至还想凑近偷听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又因为自家儿子坐在对面一脸“爹，你在做什么！”的质疑的眼神下，掩饰的咳了一下，坐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