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风景》浅小忘

3、强吻

　　（四）
　　补考那天。
　　连夏规范标准的动作引起了同学们的轰动，每个人都惊讶不已。谁也想不到，短短两天，她的进步居然会如此之大，简直是跌破众人眼镜。
　　“干得不错。”暮言夕把手中的纸巾递给连夏，目光里有着赞许。
　　“哪里是不错，简直就是太精彩了好不好！”窗夜暖的震惊程度绝对不会亚于任何一个人。
　　“谢谢。”连夏谦虚地退到了一边，拿着纸巾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这一次，她终于能够不用再在莫言夕面前感到自卑了。终于，她可以自豪地抬起头站在暮言夕身旁而不怕被比下去。
　　但是连夏知道，自己想要的还不仅仅是这些……
　　她悄悄转过头去看了看身旁光鲜亮丽的出色的暮言夕，这个她最好的朋友，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受——究竟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
　　手，在不知不觉中收拢成拳。

　　下课之后，连夏、暮言夕还有窗夜暖一起朝教室走去，在走廊上碰巧遇见了倚在教室外走廊另一边的栏杆上的秋泽。他正挂着一抹帅气的笑，和同班的几个男生聊得兴起。不过他的目光并不专注在同学的脸上，而是在楼梯口处游移，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终于，那个穿着白色衬衫配上红色格子短裙的女生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她的旁边是整个学校都闻名的高材生——莫言夕。
　　暮言夕不仅成绩好，人也长得挺清秀顺眼，再加上出众的气质和不错的家世，是很多男生想要追求的对象。不过可惜，暮言夕曾当众宣称过自己并不打算在高中谈恋爱，而是要专心学习，男生们只好选择放弃。
　　可是秋泽发现，即使是有暮言夕这样出色的人在旁边，他的视线、心思，似乎只会集中在另一个她的身上。
　　他关心在乎的，似乎只有她。

　　“嘿，是暮言夕。”从二年二班的教室外走过，连夏听见有男生兴奋地昭告天下。
　　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连夏缓下了脚步，不想再与暮言夕并肩同行了……因为那样，只会让自己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更蠢。
　　但是她永远都不知道，觉得自己愚蠢的只是她一个人。

　　啪——
　　女生诧异地转过身去，瞪大着眼睛看着男生。
　　“你干嘛拍我？”
　　“你看起来不开心呐，补考没过？”
　　“请问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连夏嘟了嘟嘴。
　　“呵。这么说是过了。”他用的是肯定句，“恭喜。”
　　“应该是我和你说‘谢谢’才对。”连夏的脸上终于绽出了笑来，“下次请你吃饭！”
　　“这句话我记住了。”秋泽的笑容不退。他并不打算要告诉她，刚才他有看她补考，显然前天的特训是有效果的。

　　回到教室之后窗夜暖讨好般地凑到连夏的身边，两手勾住她的手臂，好不亲密。连夏知道，夜暖不过想从她身上知道关于秋泽的事情。
　　“呐，我们是朋友对不对？”窗夜暖笑得格外灿烂。
　　“恩。”连夏点了点头。
　　“那你老实招来，秋泽和你什么关系？”
　　“同学。”连夏原本想敷衍，可是看见窗夜暖那不死心的表情之后只好无奈地补充，“朋友，他和我正好搭同一地铁回家的。”
　　“你有没有对他……”
　　“没。”连夏否认地很干脆，她知道夜暖是什么意思。
　　“真的？”
　　“恩。”她又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习惯性地在教室角落搜索暮言夕的踪迹——高傲的公主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安静地喝着水。
　　暮言夕只是淡淡地扫过了她与窗夜暖，不带一丝的温度。
　　（五）
　　三号学生还有优秀干部的选举结束之后，连夏有些微微失神。
　　三号学生给了班级里最乖的女孩，安琪。
　　优秀干部则是暮言夕。
　　连夏在三号学生的票数上是第二的，优秀干部也是。仅仅只差了她们两个人一票。只能说自己运气不佳，因为是两个一起称号一起选的，所以尽管每一张票上都有自己的名字，可是一半给了“三好学生”一半给了“优秀干部”。
　　她不甘心。
　　尤其是对暮言夕。
　　如果那个时候她将票投给自己的话，那么她现在就能够得到这两个称号中的任何一个。可是因为害怕被认出字迹来的她终于还是决定写上“暮言夕”和“窗夜暖”的名字。
　　事后，暮言夕和窗夜暖都说“我选了你们两个。”多么地有默契。只是，连夏嘴边的笑一点点地僵硬起来。这个笑，变得扭曲起来。
　　然而，让连夏意外的是，那个在选票上写了两个“连夏”的人居然是允诺。
　　连夏和允诺并不熟识，她也从不认为自己会有一天与这个削着头俏丽短发的女生有多大交集。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维系于“三人行”中直到高中毕业。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命运弄人”。

　　窗夜暖开始对连夏亲热起来，但话题总有意识无意识地绕到秋泽身上。
　　连夏越来越肯定，她喜欢秋泽。
　　可是秋泽呢？
　　秋泽和她们不是同一个班的，平日里的交集也只能靠学生会来维系。窗夜暖的组织能力没话说，所以每次学生会召开活动，秋泽都会找窗夜暖商量。至于活动中的idea基本是由暮言夕出的。连夏只是很顺便地坐在会议室里。于公，她是班长兼宣传部部长；于私，她是在等暮言夕、窗夜暖一道回家。不过最后往往是在地铁站口分道扬镳，然后她和秋泽同上一班地铁。
　　连夏和秋泽在一起，总是很沉默。
　　窗夜暖会每天不厌其烦地询问他们独处时发生的事情，而连夏每次都抿抿嘴，然后一脸事不关己地说“他比我晚一站下，车上不怎么说话。”意思是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可是没有多久，这样的关系就被打乱了。
　　秋泽开始和连夏同一站下，然后和她走一样的路，一直一直到她小区门口。
　　“你搬家了吗？”连夏奇怪地问道。
　　“没。”秋泽转过头，冲只到自己肩膀的女生微微一笑，有两个很可爱的梨涡，“偶尔也想换条路走。”
　　“哦。”连夏在秋泽看不见的角度里微微皱眉。暗骂自己色迷心窍，居然在他的笑中失了神，乱了心跳。
　　沉默地走过一条又一条路，终于到了分手路口。
　　“再见。”
　　“恩，明天见。”秋泽帅气地甩了甩书包转身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白衬衫被风吹开了一边，宛如书中的美少年一般。
　　“喂，等一下！”连夏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慌忙叫住隔开了十步之外的男生。
　　他转过头，修长的身影微微倾斜，那张魅惑终生的脸蛋上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什么事？”
　　“呐，篮球考试的事，谢谢你！”连夏提高了自己的嗓音，生怕他听不见。
　　秋泽微笑不语地看着她，染红的夕阳就这样慢慢滑过天际，他的身后一片绚烂。他笑了，笑得灿烂帅气，笑得真诚带些许的孩子气，霎时将画面染成了最美丽的瞬间。
　　他微微启了唇，淡淡地说了些什么，像是在喃喃自语。连夏刚想要问他说了什么，男生就背过了身去，举起右臂在空中划过几回，向她道别。

　　——终于看见我的存在了吗？

　　（六）
　　“那么明天就找各个班的班长开会？”窗夜暖一副女强人的架势，冷静而又果断。手中的笔不停地转呀转的，似乎是在掩饰什么。
　　“恩。”秋泽也在转笔，不过动作轻缓，让人觉得很干净很舒服。突然，他停下指间的动作，轻轻叩击了一下白色的大理石桌子，“宣传的工作就交给连夏你了。”
　　突然被点到名的连夏略带茫然地看向秋泽，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刚才好像听到“宣传的工作”，是在说这次秋季庆典的宣传事宜吧。
　　“哦。”她点了点头，心虚地别过了脸。
　　她刚才在想，如果昨天的小测试她没有出现那该死的笔误的话，分数就会和暮言夕一样。心有不甘却是无可奈何。
　　然，暮言夕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仍然专心于会议中，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如此在乎的，始终只有自己而已。

　　多可笑？
　　凭什么要让她在乎自己？我连让她在乎的资格都没有。可是该死的，我却那么想要让她在乎！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就算是低声下气地对她，违心地故作不在意也好，她却从来没有将我视作特别、特殊的存在。
　　究竟是我太在乎她了，还是太讨厌她了？
　　她知道这样的我吗。

　　部长的回忆开完以后，连夏坐在原位上整理着写满了重要内容和活动议程的A4纸，排好、拿起、对齐，放进文件夹里。可是又有谁会知道，双眼着在纸上的看似平静的她，其实一直在默默注意着暮言夕的一举一动。
　　人一点点地离开了，最后只剩下连夏、暮言夕、窗夜暖还有秋泽。
　　“秋泽！”突地，窗夜暖叫了男生的名字。
　　“恩？怎么了？”他转过身来看着窗夜暖，以为她对刚才的会议还有问题。
　　夜暖犹豫了一下，眼神游离了一番之后状似不甚在意地问道：“星期六，你有时间吗？”可是她握在椅背上的紧紧地泛出青色的手泄露了她的心情，这个细节被另外两个女生看在眼里。
　　秋泽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后说：“应该有，有什么事吗？”
　　“我不会跳交谊舞，你能教我吗？”
　　“哦，好。”
　　秋泽的欣然答应让窗夜暖顿时有了笑意，她的嘴边禁不住地扬起一个弧度。
　　连夏背过身去，心底忍不住地暗叹“这女人未免也太明显了吧？真是一点点心机都不知道呢。”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一个出色的女生会单纯如白纸吗？

　　这一切，在不久的之后，将被狠狠刺破。

　　星期六那天，窗夜暖叫上了暮言夕，但没有叫连夏一起去。后来还是暮言夕告诉连夏这件事的。
　　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连夏淡淡地扯开一个笑，只是这个微笑的温度冷暖，只有自己知道。

　　（七）
　　喧闹的大街。
　　熙熙攘攘的人群。
　　依旧是被扔在大街小巷里不会惹来注目的我。

　　突然，连夏被一道力给猛地拉着转了个方向，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看清楚形势，一个黑蒙蒙的巨影变压了下来。
　　唇上传来的鲜明触觉告诉了连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刚想要挣扎开，那人却把她搂得更紧。宽厚却修长的手一把抚上了她的半边脸颊，另一支手啧撑在她纤弱的腰际，一股鲜明的温度自单薄的衣服传到肌肤上。
　　连夏的背脊紧紧靠着红色的砖头砌成的略带欧式风格的墙上，任这个陌生人越吻越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就是在连夏以为自己就要窒息的那一霎那，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
　　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服来稳住平衡失控的身体。
　　“混蛋。”才刚恢复好气息的她狠狠挥了挥拳头，但是并没有打在对方的身上，而是突然换做用脚使劲地用力地踩他的脚。
　　男生任她蹂躏自己的白色球鞋一番，直到她终于抬高了下巴仰视着自己。
　　“你的力气不小。”男生调笑道，很痞很坏地看着女生。
　　“和你有关系吗？”
　　“恩哼。”他挑挑眉，突然欺近她，“你叫什么名字？”
　　“和你有关系吗？”
　　“刚才和我接吻的人是你吧？”男生眨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她，见她沉默不语，瞪大着眼睛要把自己凌迟，突然露出一个坏事得逞的笑，“我以为你又要说‘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了。”
　　“你……”她的话被他用手堵住。
　　“刚才谢谢你了！”他帅气的脸退后了一点，“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和我有关系吗？”
　　“不想知道吗？那真是太可惜了，你一定会后悔的。”男生放开了原本还搭在她腰际的手，插回了卡其色的裤兜里，黑色的T恤刚好能突显出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原本就精致的五官与简单的服饰配合得恰到好处。
　　“你到底想说什么？”连夏觉得眼前这个男生似乎是话中有话。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他退了一步脚，随即转过身要离开，“走了，下星期见！”
　　然后他迈开大步子转入一个小巷口，消失不见。

　　这个男生。
　　秋风吹落了路边梧桐树的叶片，吹散了女生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搅乱了一个原该平淡无奇的下午。
　　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悸动的声音。
　　直觉，就要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