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也》余刺

1、第一章

　　晚上10：18，原小知准时到达租房门口，掏钥匙开门。
　　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换鞋洗脚，洗好手再麻溜地洗脸刷牙。
　　熟练地一套程序下来，回房间一看表，不过刚刚10：30。他打了个响指。原同学非常棒，发挥出了一贯的高速水准。
　　收拾得当，按说原同学该学习去了，但他心里……还是有个坎过不去——
　　室友来了吗？
　　他回来时虚掩着的门一直没有动静，如果有人中途进来了，就算洗漱的水声再大，也没道理听不见那老防盗门活动时分贝极大、乌鸦一般的吱呀声。
　　他踩着拖鞋，出屋敲了敲隔壁房间的门，静候。嗯，没有回应。
　　到底哪路神仙？
　　原小知站在隔壁房门口，为自己三天没见到室友叹一口气，决定了，就叫你仙仙了。
　　把防盗门关上锁好，原同学便径直回自己房间一锁房门躺床上去了。
　　他坐床上刷了会儿题。也不是多么爱好学习，而是因为他失眠，贼烦人的失眠。
　　好的时候十二点能睡着，不然就要到凌晨一两点。所以不难想象他眼下常年的青影是怎么来的。高三早上5：55查迟到，算上洗漱和跑路的时间最晚5：30就得起床。他连六小时的睡眠都保证不了，因此成天懒洋洋的没精打采。外人也就觉得他不爱搭理人，有点高冷。
　　原小知换了个坐姿，拎出一本生物知识点总结看。
　　但朝夕相处两年的同学们还是习惯了这样一位瞌睡的学霸，他不是不爱搭理人，而是不爱搭理人加瞌睡。
　　都说原小知昼伏夜出——白天瞌睡，晚上学习。这厮白天堂堂打哈欠，一下课就趴桌子上睡觉，到晚上却精神的飞起，浪个不停。
　　这也是他高三决定在教师公寓租房住的原因之一。
　　寝室一间八个人，两个小厕所。10：10放学，10：40就熄灯，禁止一切活动。军事化管理，熄灯以后，上个厕所要是被教官逮到就算违纪，干什么都不自由，特别是对他这种夜猫子来说。
　　现在搬出来住，好处是不用多说的。时间自由，空间自由，行动自由。他和一个男生合租，共享这二室一厅一厨一卫，还带一个宽敞的小阳台。
　　但是，他搬来三天了也没见着室友，只是听房东阿姨说，对方比他早两天搬过来，也是高三实验班的，高瘦白净一小伙子。
　　原小知在心里叹一口气，扭头一看表，11：30了，就伸手把台灯调暗，空调被一裹，闭目养神，努力睡着。
　　仙仙到底啥时候来呢？
　　酝酿了很久睡意，半睡半醒之际，他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刮风了？原小知没有再细想，一翻身，彻底睡着了。
　　……
　　早上5：23，原小知从被窝伸出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把闹铃关了。
　　耳朵简直想吐，闹铃这玩意儿是对身心的严重摧残，再好听的音乐，一旦被设置成起床铃，便让人听之反胃。
　　闭着眼把睡衣裤换掉，跻着拖鞋，原小知魂不附体的往厕所一步一步挪。
　　诶，灯怎么是亮着的？昨晚忘了关？
　　原小知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手上，歪头靠在门上拧开了门把手。
　　厕所里有人。
　　入目一双穿着棕色拖鞋的白嫩脚丫让他混沌的脑子彻底清醒了。
　　草！仙仙？!
　　原小知火速拽着门把手把开了一半的门“啪”的关上，慌张之际又被厕所和客厅之间小小的阶拌了下，一屁股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
　　嘶！疼疼疼疼疼……
　　原小知倒抽一口凉气。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敲了敲厕所的门。
　　“没事……嘶……呼”原小知把撑着门的手挪开了，试图起身。
　　还好门是向里开的，室友小心地开了门，赶忙扶他站了起来。
　　“谢谢了。”
　　“不客气。”
　　嘶，仙仙似乎不太擅长沟通啊，原小知被自己又逗笑了。
　　室友表情怪怪的看着他，似乎是看他呲牙咧嘴地笑着，像个神经病。
　　“还能走吗？”室友木着脸问，眼睛里是十足的关心。
　　“没事儿……”原小知细细感受了下“……缓过来了。”
　　“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了！”原小知赶忙拒绝“他那哪治的了……去了说不定更严重了。”
　　小地方的医务室就是个摆设，顶多卖点常用药。而且他伤着的地方，也有点尴尬。
　　应该是尾椎——俗名尾巴儿骨——有点碰着了。不严重。
　　室友了然笑笑，勾了嘴角，脸上有了活力。
　　“……行吧，那我陪你去教学楼。”
　　看着室友真诚的眼睛，原小知只得同意了。双方都安安心。
　　洗漱、背包、关灯、锁门。
　　5：42，时间还算充裕，不会迟到。
　　走出楼道，夏季的天空这时已经泛白，周遭的景物依稀可见。两人都不擅长交际，闷头赶路一路无言。
　　待到教学楼附近，楼顶的大灯照的周围一周亮若白昼，原小知第一次仔细瞧了室友的样子，内双窄长眼，挺鼻，下颌线很优越，没表情时很有距离感。
　　他犹豫着开口：“原小知，A15的。”
　　室友点点头，灯光下白净的脸庞没有表情，平静地说：“我叫舒野.”
　　舒野，树叶儿。原小知笑了，这名字挺好记的。
　　舒野顿了顿：“送你到这儿，再见。”
　　他说罢转身走了，余下原地摸不着头脑的原小知。
　　……
　　原同学很疑惑，歪头、皱眉，什么意思？嗯？
　　……算了，先去教室。
　　原小知好奇心也不强，也不愿去探究别人。他能做的，只有保留疑问，静待疑问自己回答喽。
　　5：51。楼梯上已经满是人了，他选了人少一点的后楼梯，还依旧是摩肩接踵，周遭人身上的热气轰到他身上，憋闷极了。挤到三楼人才稍微少一点，实验班在四楼，五楼是重点班。
　　他略微加速，将将提前半分钟到了教室。教室已经差不多坐满了，大家已经开始念书记诵，大嗓门王景依旧十分突出。
　　班主任也已经到了，拎着茶杯，在门口走廊的栏杆边上趴着。
　　唉，他飞速从前门溜到座位，把书包扔到脚边的书箱子上，小心的坐到了座位上，庆幸自己有坐垫，还算没事。
　　这回补不成觉了，原小知又叹了一口气，从抽屉兜里掏出资料来背。
　　同桌李敬一慢腾腾喘着粗气，踩点进来了，班主任也见怪不怪，跟着他前后脚进来了。
　　李敬一慢条斯理地迅速坐好，班主任开始在班里转圈。
　　两人也迅速地进入了状态，聚精会神地开始背。各科知识点，语文古诗文，作文素材，英语单词，作文范文……
　　要背的东西太多了。
　　班主任没转两圈就走了。一高实验班，拔得县里最好的前六百的苗子，学习时候都挺自觉的，氛围也好，不用他太操心。
　　原小知打起精神来按学习计划背了一个早读。7：15下课铃一响，其他同学都冲出去吃早饭，他哐当趴桌子上睡了。
　　下课铃简直就是他的催眠铃。
　　7：23，同桌把他叫醒，两人拿了饭卡，踩着空荡荡的楼梯去吃饭。
　　一个瞌睡，一个不想挤，不谋而合，养成了默契。
　　一高伙食不错，这是毕业了的学长学姐认证过的。三餐味道跟外面的小吃店差不多，还会有在外面已有名气的快餐店进驻，什么麦多、什么蜜雪、什么渔粉……选择挺多的。八个厅，每个厅十好几个窗口，但在近万的学生人数之下还是——挤。
　　两人已经晚了一波来了，两个大楼梯上满是向下走的人，那就不上呗。
　　施施然进了一楼二厅，厅里面排队买饭的已经没什么人了，大部分都坐下在吃饭。
　　坐下吃饭的大多都是高三的，吃“馍饭菜”这种家常一点的套餐，高一高二很多小朋友们还是很热衷于各类油饼加一杯塑料封好的粥，拿上边走边吃。
　　原小知俩人也选了惯去的一个窗口拿了馍饭菜迅速吃了，再慢悠悠地走回去。
　　李敬一主动问起来：“你室友见到没？”
　　“见到了。”原小知语气微妙。
　　“咋了？”
　　原小知把他早上的光荣一跤简单说了，略去了室友的反常，李敬一于是以为仙仙把他送到就各回各班了，只是无情的嘲笑了原同学的悲惨，又仗着他还跑不快，趁机拍了原小知屁股一把，然后以与他老实气质不符的矫健身姿逃之夭夭了。
　　但李同学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二时，同桌回去后自然是好好服务了他一把。
　　小打闹随着上课终止，喧闹的教室重归安静。
　　原小知整天瞌睡归瞌睡，但正课从来不缺，每天靠着薄荷膏提神，实在不行就站窗边。毕竟谁也不是天才，他的成绩也是自己踏踏实实学习做题得来的。
　　听四十五分钟、趴十分钟，前两节就这么过去了。
　　上午大课间，这二十五分钟原小知总算是没趴桌子上去。
　　他先去走廊尽头洗了脸、接了茶，拎着茶杯回座位上，李敬一座位空着，肯定是出去浪了。原小知摇摇头，扒拉出一本资料做英语完形。
　　班里有很均匀的喧闹声，习惯了也不影响他做题。
　　嘶，这篇完形生词有点多啊。
　　他啃了下笔杆子，开始专心做题。
　　前面还好，最后一段有个长句子，全是生词，卡住了。他看一遍，没捋明白，正准备回头再看一遍时，课桌被人撞了。
　　啧，笔势没收住，在本子上画了不短一道痕迹。
　　原小知抬头看，是韩怡和苏鸿儒刚刚在打闹。
　　两人见撞到了他桌子，放下了纠缠着的手和一把尺子，看样子是在抢尺子玩。
　　韩怡见他一脸疏离、冷眼扫过来的样子有点犯怵，敛了脸上的表情小心道：“对不起。”
　　原小知也没什么可说的，又不是故意的，随口一句“没事”就把他俩打发了。两人又小动作不断地溜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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