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爱情故事》春醒

30、Chapter 30

　　自打王凤梅知道孟志皓周六要上门，心里期待又紧张。李老师嘴里的小孟是天上有地上无，她也跟着连连夸，这回终于要见真章；紧张倒不是为别的，她唯恐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影响女儿在孟志皓心中的形象。

　　连着三天晚开店早关门，王凤梅把家里大大小小的窗帘彻底清洗一遍；阳台上几盆枯萎的盆栽修修剪剪，坏掉的叶子扔掉、枝干减掉，每天早晚浇水。她本不耐烦伺候这些植物花卉，孙夏买回来都是她自个儿打理，忙忘记的时候就任其自生自灭。王凤梅拿着洒水壶一边浇水一边自言自语，“小茉莉，你是叫茉莉吧，这周小夏男朋友要来家里，家里要多一个男人了。”

　　两人住的房子不到70平，王凤梅每天都会打扫，周末孙夏在家也会做清洁，能有多脏。王凤梅愣是把里里外外用消毒液擦洗好几遍，窗台缝隙里的灰尘也不放过。沙发套和餐桌布也换了一遍。王凤梅觉得以前的颜色老旧暗沉，不适合新人上门。她特地去做窗帘的地方找人家老板要的货。西瓜红的布套换上后，和屋里用了三十多年的家具摆在一起，看起很不协调，孙夏稍微提了一口，王凤梅说“你不懂，第一次上门讲究个喜庆。”

　　不止如此，王凤梅还破天荒烫了头发染了色，一共花费五百块。付钱的时候，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张百元大钞递给店员，心里直抽气，暗暗咂舌，“这也太贵了，能便宜点吗？”店员接过钱入账，“大妈，您今天做的是我们这儿最便宜的了，您来这儿看看，看看镜子，是不是洋气多了？”王凤梅撇撇嘴角，心里不以为然，“我要洋气做啥子，我女儿男朋友第一次上门，我才来的。” “阿姨那您是来对了，现在多精神啊。人靠衣装马靠鞍，第一次见女婿，那是得好好打整下。”

　　王凤梅出了店门还在想，这个女娃嘴皮子厉害，怪不得店里生意好。她十多年来剪发都是小区一个邻居开的小店面解决，又快又方便，价格从最开始的5元一次，到现在的15元一次。五百块弄一次头发，想都不敢想。然则这次不一样，那女娃说得对，第一次见女婿，这钱该花。

　　转眼到了周六，孙夏还躺床上时听到王凤梅开门出去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拿过手机，刚过5点，打个哈欠，她复又躺下。不必说，王风梅肯定去了菜市场。

　　这还是孙大伟传给她的经验，要想买到最头等的好肉好菜，天光将亮未亮去菜市的时机正正好。摆摊的悉数出来了，一摞摞码得整整齐齐的菜，绿油油的，菜叶上有一滚一滚的水珠；有好些深夜才宰割好的牛羊肉，鲜红的里脊肉还规规整整。这时候去市场的人少，没人跟你抢；偌大的市场，任你挑选。好些摊贩为了赢得一点开门红，图一个吉利，也乐意陪你讲几句价。这些年里，孙夏只记得她考上大学那一年，王凤梅这样早起过。

　　孙夏睡了一小会儿，起床做早饭。她刷牙洗脸的当儿，王凤梅回来了，提着两大网篮菜和肉，足足二十来斤，“小夏，来帮个忙。”孙夏把菜提到厨房，准备分门别类捡到冰箱。“不要放到冰箱，今天中午吃的，新鲜得很。”“妈，我们中午三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多浪费啊。”孙夏挑挑拣拣，三层保鲜格挤满了，冷冻层摆了一格。王凤梅急了，“你这孩子，我这要拿来炖汤的，冷冻的肉炖汤不好吃。”，伸手又从冷冻格拿出来。“吃了早饭，你帮我摘下菜……算了，免得弄脏你的衣服。你打电话问问小孟，什么时候到。”

　　“他不会那么早，你不用准备那么多菜，妈妈。”孙夏看着王凤梅把老母鸡切块氽水、台面上有洗好的鲤鱼、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麻将形状大小的牛腩、等待削皮的溜圆的土豆、一大捧嫩油油的豌豆苗、还带着泥土的小香葱、面皮粗糙的老姜、鲜嫩的蒜薹……5平方不到的厨房挤得满满当当。

　　王凤梅埋头洗菜切菜，不搭腔。孙夏多说两句，她就说，“人家第一次上门，总不能太寒碜，别的没有，饭总要让人吃饱。”见她这样，孙夏索性不说，也在一旁帮着理菜、给土豆老姜去皮。等她把所有要做的素菜都切好放到盘子里，煤气灶上两个炖锅咕噜咕噜响。一个里面炖的松茸炖老母鸡；另一个是土豆牛腩。松茸是汪晴送来的，平常王凤梅不舍得吃，做汤时放三两个。

　　孟志皓上门时不早不晚，11点半，孙夏下楼去接他，两人一起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门。看包装多是给中老年人吃的营养补品，燕窝阿胶浆干海参之类，还有一个进口的足底按摩器，按摩器是他和孙夏商量后买的。王凤梅在店铺里经常站着，下肢可以按摩松快下。

　　王凤梅原就对孟志皓先入为主，印象不错。这会见了真人，喜悦又多上几分。先不说别的，就这模样这身高，和孙夏顶顶配的。皮肤是黑了点，那也没事，孙夏白，孩子一般多随妈妈，王凤梅想得有些远。待孟志皓开口说话，“阿姨”郎朗叫上，王凤梅更是满脸堆笑，直说他太客气，不应该这么破费，又招呼孙夏给孟志皓倒茶水。

　　中午吃饭孟志皓也买账，一个劲儿夸王凤梅做菜好吃。不大的饭桌上摆满九菜一汤，颜色也好看，绿的红的黄的都有。王凤梅拿公筷给孟志皓添菜，“小孟，你和小夏是年轻人，多吃点。”又对着孙夏，“你让小孟多吃点，你了解他的口味些。”

　　席间，王凤梅旁敲侧击把孟志皓的来龙去脉问得清清楚楚，孙夏颇觉尴尬，悄悄用脚踢王凤梅的脚尖，王凤梅不踩，说得神采飞扬。“你们两个趁现在没有负担，可以多出去走走。我看小夏经常喜欢闷在家里，小孟你以后多带带她。你刚说喜欢打球运动，蛮好，年轻人就是多锻炼，身体好了一切都好。我们小夏以前吃多了苦头，身体一向不太好，现在工作又忙，小孟还要多担待着点。”

　　“妈”孙夏朝王凤梅喊了声，王凤梅不满，“说这怕什么，都是一家人。”孟志皓连声附和，“阿姨说得对。我和小夏最近周末都会去公园散步跑步，我计划给我们俩再报个羽毛球或者网球，运动下筋骨。”

　　“调养好身体，以后生孩子也有好处。”听到王凤梅这句话，孙夏头快要埋到碗底。

　　“我们小夏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心，就是体质不好。上学时就瘦，现在还是瘦。我和她爸生她那会儿，家里条件差，吃得不好，她生下来没奶水喝，奶粉也吃得少，尽是吃一些米糊糊，经常生病，我那时还担心养不大。小夏跟着我没享福，懂事早，以前帮我守店，比她小的孩子都在外面玩耍，她就在店里写作业，其他人怎么叫她，她都不会走开；她心肠软，我有时生气骂她，她要不了多久就会黏上来；就是有一点，有事总喜欢闷在心里。以后你们两个一起过日子，你要多担待小夏，凡事多包容。”

　　孙夏头一直没抬起来。王凤梅镇日里忙着她和孙夏的生计，孙夏以为王凤梅全然没有注意到她那点敏感的小心思。

　　吃罢午饭，三人围坐沙发说了会话，多是王凤梅问孟志皓的家人。她觉得了解差不多，决定把主场留给年轻人。“小孟，你在我们这儿休息下，吃了晚饭再回去；要是不休息，小夏带你去小区走走。”很快，家里只剩下孟志皓和孙夏。

　　孟志皓拉过孙夏，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伸手摸摸她眼角，孙夏眼睛是红的。“阿姨的话我都记住了。”，他亲亲她的眼睛和额头。孙夏任由他从后背搂抱着，好半晌没出声。“我妈妈说的孩子什么的，你不要在意。”她瓮声瓮气地说。“你没有想过生一个我们的孩子吗？我们结婚，然后生一个我们的孩子？”孟志皓把头埋到孙夏的颈窝，那里又热又暖。

　　“我不知道。我知道这样说你肯定会生气，可是我不想骗你。”不用她回头，孟志皓也能想象孙夏那种固执又带点不明所以的倔强表情。

　　“好，这个事情不急，我也想再过两年二人世界。”他把孙夏揽过身，面贴面，彼此对视了很久。孙夏要下去，孟志皓不让，“今晚去我那里好不好？”他一面说一面亲她。“明天去吧，我想吃你做的酱爆肥肠。”孙夏声音断断续续。“快点停下来，待会儿我妈回来看到了怎么办”孙夏企图让孟志皓坐好，“阿姨肯定不会回来的，她刚才就是存心让我们两人一起单独处处；再说了，被她看见也不怕，我正好给她提亲。”孙夏抓过他的手咬了一口，“你想得倒美，第一天上门就要提亲，唐僧取经都要九九八十一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