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巴三煮水

52、绿竹

　　洛阳十三朝古都，接临洛水，四通八达。自夏商而始，千载之下，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无论风景地产，人物民俗，都是光彩灿烂，不同寻常。
　　灵素走在洛阳街头，登时有了乡下丫头进城的感觉，街上景色，都很少见到。她虽然已经到过长安，前世也曾去过京城，但这洛阳此时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不但城中花团锦簇，来往赏花的富贵人家更是络绎不绝，街上人流涌涌，车水马龙。
　　她知道盈盈在洛阳绿竹巷，但是绿竹巷在什么地方，却也不知道，又要费心思去找了。走在大街上，东看看，西看看，各色店铺林立，店中摆设货品，毕竟与别处不同，也确实很好玩。
　　突然之间，马蹄声响，几匹快马飞奔而来，在青石板路上一径疾奔，路上行人纷纷躲开。马上乘客都是衣衫华贵，油头粉面，嘻嘻哈哈的大声说笑，显然是一群纨绔子弟。当先一匹白马浑身雪白，一根杂毛都没有，乃是十分名贵的名种宝马，马上人穿绸着锦，是个极俊美的少年，只听他笑道：“表哥，外婆挑的这小雪龙真是神骏……”一句话未说完，已经窜过了一条街，马蹄声声，人也远去了。
　　灵素站在路旁，虽然没被马碰到，但马蹄下的尘土也吃了不少，心下厌恶，眼见这一群大少爷在闹市奔马，如同儿戏，虽然还没撞到人，只怕也是保不齐的事。
　　果然，后面几匹马追赶上去，有一匹马跑的偏了，撞翻了一个小摊之后，直冲向路边一个书生。那书生吓得大叫起来，灵素抢上前伸手一拉，将那书生拉后半尺，那马险险的擦着两人身边过去，马上乘客回头瞧了一眼，便视如不见，一路向前冲去。那书生“啊哟”一声，坐倒在地，手上的书页画卷撒了一地。
　　灵素恼怒的瞪了那些富家公子一眼，上前帮那书生拾起书画，那书生连连道谢。灵素拾起一张画卷，那卷轴松开，露出画来。只见画的是一幅墨竹，灵素于书画上面造诣有限，只觉得画的笔意淋漓，颇为畅快。突然见到底下的落款是：“洛阳绿竹翁”，心思一动，问道：“请问先生，这幅画是谁画的？”
　　那书生眼神不好，一时看不清，弯腰凑过去仔细看看，道：“嗯，那是老篾匠绿竹翁的墨竹啊，他的竹在洛阳城还是很有名的，虽然不算名贵，可是大家都喜欢请他画。”灵素想起姑射生曾提过那绿竹翁也是逍遥派的弟子，盈盈便住在他家中，连忙问道：“那绿竹翁住在哪里？”
　　那书生道：“前面过两个路口，有一条小巷，进去就是，他家门前有好大一片绿竹，那是洛阳城里的头一份，再也没有别家比得上。”
　　灵素谢过了，向绿竹巷走去，过了两个路口，果然见到一条小巷，沿着小巷入内，只见好大一片竹林，深绿清凉，天然雅致。透过竹林，似乎隐隐有屋舍。
　　只听“铮铮”数声，有琴声响起，清雅悦耳，与这竹林相得益彰，更添宁谧气氛，与那喧闹的洛阳城仿佛两个世界。灵素侧耳倾听，只觉得弹琴之人虽是高手，却还比不上曲洋，而且音律老辣，微有暮气，多半也不是盈盈，微感失望。
　　心念一动，灵素将玉箫取出，也吹了起来，箫声清婉，盘旋不定。琴声一顿，随即相合。灵素存心吹了一支轻快欢悦的曲子，充满了青春气息，与那琴声中过尽千帆的暮气隐隐想离，琴声随了几个小节，突然一停，紧接着跟着清越起来，琴声中隐隐透出洋溢的喜悦。
　　灵素知道换了人弹奏，也是极为喜欢，手指轻颤，吹出几个跳跃的音节，仿佛向人问候，琴声“叮叮”两响，也是用音乐相答。灵素向前走了几步。进入竹林，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是灵素吗？”一个少女迎了出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身嫩黄色衣衫，清秀绝伦，正是任大小姐任盈盈。
　　灵素喜道：“盈盈姐，你好么？”两个人神色激动，上前几步，互相握住手，都是热泪盈眶。

　　盈盈将灵素让到屋中，只见屋中陈设十分简单，桌椅摆件，都是竹子做的，看上去十分清凉。灵素坐了，笑道：“这个地方好得很啊，盈盈姐真会享福。”
　　盈盈叹了口气，道：“享什么福啊？不过是清净点。比黑木崖自然是好了。”
　　灵素见她神色郁郁，似乎是不很开心，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盈盈道：“说不上好，但你若让我说过得哪里不好，我也说不上来。自从爹爹去世后……”
　　灵素一愣，心道：她以为任教主死了么？我记得他似乎没有死，后来还复辟来着，但是也不知到底怎样。她只听过后世一些断断续续的传言，既不知任我行在哪里，也不便贸然说出去，只是听着。
　　盈盈接着道：“爹爹那年去世，你也跟着向叔叔走了，崖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东方叔叔当了教主，也不再陪我玩了。后来向叔叔回来了，我问他你去哪里，他只说带着你上崖不方便，把你留在外面。当时我不懂，还哭来着。后来长大了，这才懂了，能够不上崖，果然还是不上崖的好。”
　　灵素轻轻一叹，道：“东方……教主待你怎样？”
　　盈盈道：“他待我很好。我在教中，地位跟爹爹在时没有分别。我有什么事求他，他也从来不驳回。即使这几年，他越来越难见到，对我依旧不同。”
　　灵素嗯了一声，道：“他越来越难见到了？”
　　盈盈突然眉头一皱，道：“你记得杨莲亭那小子么？”
　　灵素点点头，道：“我记得，咱们以前遇见过。”杨莲亭与她纠葛甚多，认真说来，于她实在有恩无损，她也说不清什么感觉。
　　盈盈恨声道：“这小贼，当时杀了他便好了。他如今……”脸上一红，道，“他如今攀上了东方叔叔，在教中独掌大权，作威作福，可恶至极。”
　　灵素“啊”了一声，道：“他……杨莲亭虽然有手段，但是武艺低微，又没什么特别长处，东方教主怎么会把大权交给他，旁人也不会服他吧？”
　　盈盈道：“东方叔叔被他……被他迷住了。唉，有些原因我说不出口，那小贼很会讨人欢心，东方叔叔对他言听计从，再听不进旁人一句话。有东方叔叔撑腰，谁能说一句反对的话？那小贼抓权也有一手，对教众控制极严，所有人——除了东方叔叔，没有不恨他的。”
　　灵素心道：难道他成了东方不败的娈童？他当年也不见得特别俊美……想起了那晚在崖上他悼念的那个彗儿，似乎早就喜欢这口……想着，不由脸也红了，道：“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来到绿竹巷，便是瞧不惯那小子的模样么？”
　　盈盈道：“还有那些气人的言语。那小子为了讨好东方叔叔，编了好多谀辞，什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什么‘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又是什么‘教主宝训’，一条条的胡吹法螺，大拍马屁，还要人人都念诵，见了面也要说，回到家也要说，一听到晚挂在嘴边的，都是这些无耻言语。我受不了，便下崖来了。”
　　灵素听着十分肉麻，问道：“我父亲他怎么样？他……也说这些话么？”想想向问天说这些马屁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盈盈道：“向叔叔也还好，东方叔叔对他甚是倚重，只是姓杨的小子十分记恨他。唉，身在黑木崖，哪里能不说这些话？向叔叔说得少些，但是参见教主的时候，也是非说不可。”摇摇头，道，“你不上黑木崖是对的，最好不要叫人知道你在哪里，不然那姓杨的小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灵素点点头，道：“我真没看出来，他……居然这么……唉。”想想杨莲亭对自己一向还好，那天晚上曾听杨莲亭道：“我就是要成为走狗。”走狗也罢，娈童也罢，反正他如今真的爬上去了，倒没白费了他一颗野心。
　　盈盈道：“不提他了，没得叫人恶心。你既然来了，在我这里多住几天。嗯，过两天便是清明，咱们踏青去。我一个人在这里，若是没人陪我，我不爱出门，你既来了，那就不同了。”
　　灵素喜道：“好啊，我听说洛阳牡丹花最有名，若是能看看就好了。”
　　盈盈道：“要看洛阳牡丹，那真是来对了时候，就在这几日，洛阳城要大办牡丹花会，我也没去看过，咱们一起去看。”

　　灵素在绿竹巷住了几日，两人便为牡丹花会和踏青做准备。剪裁衣衫，置办首饰，做糕点蜜饯，忙的不亦乐乎。其实在少女心中，出去玩不是最有趣的，最有趣的反而是准备的这一段时间。准备停当之时，已经到了牡丹会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洛阳城这一段……其实还是挺无聊的……都是些鸡毛蒜皮，呵呵……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