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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为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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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树丛之中有人探出头来,看了我一眼,露出了又是惊讶,又是失望的神色,摇了摇头。我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个华山派的年轻弟子,看他神色轻松,似乎不是为重大图谋而来,便道:‘你是华山派哪一个?’他说:‘我是剑宗的丛不弃。’”
“我一听是剑宗的,又放下了几分心,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找清扬么?’他登时警觉道:‘你是什么人?’便要拔剑。我伸手在他剑鞘上一捏,内力到处,把他的剑鞘捏的凹了下去,剑刃卡在剑鞘里,再也拔不出来,他大惊失色,又问道:‘你是谁,是哪一位高人么?’我道:‘你既是华山剑宗的人,我也不出手。除了清扬,华山派没人值得我动手。我是姑射生,你听过没有?’丛不弃道:‘啊,你是,你是鲲鹏大王么?’”
灵素道:“鲲鹏大王?”
姑射生道:“那是我的外号,自己取的,那时候我不知天高地厚,胡乱取来的,后来也叫开了。他道:‘我曾听风师叔提起前辈,推许为当世第一人,心中早就崇拜您,恨不能一见。原来风师叔是与前辈相见,怪不得,怪不得,唉,唉。’我本来被他一捧,十分高兴。但听他语气还有遗憾之意,不由好奇,道:‘你叹什么气?难道他来见我有什么不好么?’”
“他道:‘那自然再好不过,可是,唉,晚辈赌输了一两银子。’我更加奇怪了,问道:‘那又是为什么?’他忽然神色忸怩,道:‘不能说,不能说。’我那时候年轻,他越不说,我越是好奇,抓住他道:‘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他道:‘我说了,你可不能告诉风师叔。’我越发急了,道:‘当然不告诉,你快说。’丛不弃说道:‘风师叔出门这么急,我们师兄弟打赌,看他干什么来,我打赌说,他肯定是约会那柳家小姐啦。’”
灵素听到这里,不由大感趣味,她从未听过风清扬的感情故事,这时候一听,比刚才神情更专注十倍。
姑射生见了她的神情,苦笑道:“你瞧,你也是这样,听到这男男女女的事情便这般上心。当时我一听之下,又惊又喜,心中猴爪子挠一般痒痒,急急的问道:‘什么柳家小姐,那是清扬的心上人吗?’丛不弃道:‘我猜一定是,上次柳家小姐路过华山,风师叔和她说了许多话,她走了之后,风师叔痴痴地不说话,连饭也不好好吃。之后听说他们在少室山底下又见了一面,风师叔随身的玉佩就不见了,多了一个水晶的挂坠。’我听得抓耳挠腮,大叫道:‘哼哼,交换了定情信物。好啊,好啊,小风子,你也有这么一出。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在我面前只字不提,可恶可恶,瞒得我好紧。你说说,那柳家小姐是什么样的美人?’他说:‘我在山下看到她了,不然怎么会猜风师叔前来幽会?我还一路跟了过来,没想到他见的却是前辈,这一下可全猜错了。’我说道:‘他今天见的是我,怎么见得明天便不会见别人?那柳家小姐在山下?我非要去看看不可。’”
“我当时真是心里长了草一样,心想定要看看什么样的小姐配得上清扬,将来好在他面前取笑。唉,我当年的性子真是胡闹之极,问明了那小姐的住处,当天晚上就翻墙进去,要偷窥那小姐的样子。”
“我进了柳小姐家中,摸到了她闺房之外,偷偷窥看。只见一个小姐坐在绣房之中,相貌之美,果然动人心魄,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小姐一般木讷,眉宇举止之中,端得妩媚动人。然而她神色却是郁郁,手中把玩一枚玉佩,我一眼便认出来,确是清扬的玉佩,心里想,这一下没有错了,她果然和清扬关系不同寻常,他妈的,风清扬这小子,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突然那柳小姐神色一变,站了起来,低声道:‘风郎,你我就此无缘,来世再做夫妻。’站上了椅子,原来那上面早就栓好了绳子,她把脖子伸进去,脚下一蹬,就此上了吊。”
“我大吃一惊,伸手一枚铁莲子发出,打断了绳子,跳了进去,那柳小姐掉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醒转,道:‘你救我做什么,我不想活了。’我问道:‘那为什么,你说出来,或者能想法子。’她道:‘爹爹要将我嫁给陈官人,那个人我一点也不喜欢,我只喜欢风郎一个,早已经把终身许给他,再无二人。我不能嫁给风郎,只有死了。’我大大不以为然,道:‘你既然喜欢他,就去找他啊,管旁人做什么,是不是没有盘缠?来,我给你银钱,你这就去华山找她。’她哭了起来,说道那不成的,她不是那种不要脸的不孝女子。私奔之事,那是宁死不为。”
“当时我可不明白了,我逍遥派向来我行我素,倘若你都肯为他死了,为他私奔为什么不能?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想这小姐为清扬死心塌地,我可不能不管,就说道:‘你爹爹强迫你嫁给别人吗,好,我去劝他让你嫁给风清扬。’她说道:‘那不成的,我爹爹固执的很,他一定要我嫁给陈官人。’我说道:‘你劝他当然不行,但是我劝一劝就灵,如果他一定不肯,我还可以去劝陈官人,让他绝不敢娶你。’”
灵素听到这里,大感好笑,自然知道什么“劝导”云云,多半是拿刀子出拳头,这样劝人,还真没有不灵的。
“我当机立断,找到了柳小姐的爹爹柳员外。我想他一个土财主,知道什么?拿剑在他脖子上比了一比,说道:‘不肯嫁女儿,你女儿要寻短见,她死了,我也要杀了你,两个人一起死。肯嫁女儿,两个人都能活,你选哪一个?’他吓得屁滚尿流,一叠声道:‘要活,要活。’当即许诺把柳小姐下嫁。”
“我办妥了这件事,心怀大畅,心想清扬的老婆都是我料理的,他将来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说?想着,不由得意的哈哈大笑。我找到华山派的地方,想要告诉他这一个好消息,哪知道清扬先回华山了,那里只有丛不弃一个人。”
“我把事情跟丛不弃说了,他沉吟道:‘若是能完成风师叔的心愿,自然很好,但是要赶紧把师叔找回了,我怕那老头子要变卦。’我道:‘不错,那柳小姐却是个死心眼,就算他爹爹逼她嫁人,她也只会寻死,不会去找清扬。倘若她爹爹变卦,她也没有办法。’丛不弃道:‘我有一个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我说道:‘你说出来看看。’”
“他神秘一笑,道:‘风师叔和那柳小姐两情相悦,那是毫无疑问的,是不是?’我点头道:‘不错。’他说道:‘既然他们郎情妾意,成就姻缘也是早晚的事,咱们就替他办了,那又如何?’我道:‘咱们在这里操办婚事,倘若他不愿意怎么办?’丛不弃道:‘不愿意?风师叔的心思谁不知道,柳小姐也对他情深意重,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有什么差错?当然他害羞也是有的,我有一计在此,我在这里操办婚事,前辈你会华山找他,不提咱们在这里为他筹办婚事,只说那柳小姐被人逼婚,服毒自尽未遂,伤了身体,现在奄奄一息,要见他最后一面。师叔自然飞奔而来。他一来,只见锣鼓喧天,红烛高照,定然傻眼,咱们冲上了压着他拜天地,大大的闹一场洞房,有何不美?’我当时哈哈大笑,说道:‘就是这个主意,那可有趣的紧,哈哈,哈哈。’”
姑射生重复最后这句话时,说道“有趣得紧”四个字,甚是凄厉,哪有什么有趣之意?最后笑的两声,更是干涩撕裂,毫无笑意,在黑夜之中听上去,犹如夜枭嘶鸣,灵素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我飞奔回华山,在华山底下把清扬截住了,道:‘快走,现在跟我去看柳家小姐。’他吃惊道:‘大哥,你怎么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我道:‘你难道不喜欢柳家小姐?’他脸一红,拘谨的道:‘喜欢,可我们没有到那个……’我大怒,道:‘柳家小姐为你自尽抗婚,你难道要负心薄幸吗?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哥,要是想认,赶紧跟我走,我就遂了你得心愿。’说着,哈哈笑了两声。他脸色一红,道:‘我的心愿?可也太唐突了,怎么她没有对我说起过?’我笑道:‘那姑娘腼腆的很,倘若她爹爹不迫她嫁人,只怕一辈子都不说,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包你妥妥帖帖。’他遇上这种事,果然还是扭扭捏捏,想去又害羞,我自然把他一路拽走,带上江南。那柳家小姐是江南人,要成亲,自然还会回老家。”
“到了苏州,我们一到柳小姐家,只见张灯结彩,宾客云集,我也没想到有这样大的阵势。那柳家员外亲自出迎,一群人抢上来不容分说便拥着清扬入内,换上了新郎服装,清扬只道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又确实喜欢柳家小姐,便半推半就,入内拜堂。”
“我当时也是吃了一惊,但是那时候气氛确实很好,我还道丛不弃那小子十分会办事,跟着傻笑起哄,去找那丛不弃,却没找到,便先进去主持闹酒。这一个晚上,大伙儿热热闹闹的,虽然宾朋我一个也不认识,但是人人向我敬酒,十分客气,我也喝了不少,清扬后来也出来陪客,众人灌他的酒,我想这洞房可不能搅黄了,替他挡了不少酒去。”
“闹到晚上,宾客们还不散,我可等不了了,让那柳员外在外面支应着,送清扬进去。当时,也不知是酒喝得多了,还是心中激动,清扬的脸通红,我把他推入了柳小姐的闺房,自己假装走了,却留下来听床脚,打算好好的闹一闹洞房。”
“我听得清扬进去了,心想这下有好戏了,心里一直想:待会儿该怎么闹他?只听得清扬的脚步声停了,低声说道:‘小姐……娘子?我……’我暗笑:这小子到这会儿还这么腼腆,倘若不是我,他是休想娶到老婆了。”
“突然之间,惊恐的叫声从洞房之中传了出来,声音之中的惊骇已到极点,只听房中‘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翻到,过了片刻,才听到清扬涩然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