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渚河煙

2、第2章

　　宗人府難得聚集了這一大票皇親貴族，他們簇擁著一個男人，而男人則看著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沒人敢出聲。
　　「琅平是得何病？」男子終於開口，威嚴不帶感情。
　　老太醫趕忙回答，「啟秉皇上，二皇子心脈緒亂無章，臉色發紫，氣息微弱但卻平順，恐是練功走火入魔了。」
　　眾人聞言無不暗自倒抽口氣。
　　這二皇子可是王朝的不祥之子呀！這肯定是在練什麼魔功！
　　皇顏面色不改，讓人看不出來他的想法。
　　太子輕聲道：「父皇，宗人府平日人氣鮮少，就那幾個太監和皇弟，哪可能練什麼功呢？兒臣以為皇弟是悶壞了，走火入魔之說純為無稽之談。」
　　老太醫白了臉色，這太子信口胡言，分明是拿他的老命來玩呀！
　　「太子，不可隨意臆測。」皇上沉聲道。
　　「兒臣不敢。」太子低著頭退道皇上身後。
　　「李太醫，琅平如何？」
　　「啟秉皇上，二皇子氣血攻心，不宜服藥，這只得看二皇子自個兒努力，若撐不過三日後雞啼，微臣恐．．．」老太醫搖了搖頭，心想自己怕是要為這不祥的皇子陪葬了。
　　要醒，難呀！
　　太子看到老太醫這副樣子，暗耐不住氣急敗壞的跳出來就罵：「皇弟要是一天不醒，我就要你全府陪葬！」
　　老太醫大吃一驚，撲通一聲趴在地上，道：「太子恕罪、太子恕罪！」
　　「琅儼！」
　　「父、父皇．．．」太子面有赧色。「兒臣知錯，兒臣只是太擔心二皇弟了。」
　　「李太醫，琅平就麻煩您了。」皇上又望一眼床上幾乎沒聲息的人。「起駕回宮。」
　　老太醫嘴裡嚷著「微臣惶恐」的，八十老身五體投地的因恐懼而顫抖，直到皇上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宗人府這個烏煙瘴氣之地，老太醫還是嚇的起不了身。
　　這醫不好二皇子可是要他九族陪葬呀！太子撂下狠話，皇上的微不足道的一句「麻煩您了」，可就宣示著九五之尊對這個不祥之子的重視！
　　二皇子呀！二皇子！您真是害苦了我這老太醫！
　　我老太醫是前輩子得罪您了，所以您這輩子連要死了都要拉奴才一家子去陪葬嗎？
　　「李太醫，需不需要小魯子扶您起身？」一旁的太監輕身問道。
　　老太醫緩緩的點了個幾不可見頭，小魯子眼尖趕緊扶著這老人起身；他使勁著撐著八仙桌，自己發軟的兩條腿早已不聽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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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宮是女人住的，宗人府是男人住的，這裡是皇宮內最下等的地方。
　　犯了錯的王公貴族被囚禁在這裡，每天引首期盼著皇上哪天心血來潮放了他們出去再度享受榮華富貴。他們洗著發臭的衣服期盼著，他們挑著蠕動的菜蟲夢想著，只是這可憐的貴族們早已被摘除他們尊貴的頭銜。
　　犯了錯的他們流亡至此－－骯髒的宗人府－－。
　　而尊貴的二皇子琅平又犯了什麼錯呢？
　　「邪魔妖怪！」小太監拿著老太醫開出的藥方嘀咕著離開。
　　是的，邪魔妖怪！
　　就憑他是邪魔妖怪就犯了錯、礙著了皇上的眼。
　　二皇子琅平‧愛辛覺羅出世那日，天上七顆災星連成一線，連續三日雞鳴於夜，旱災、蝗災惹的民不聊生，天下異象不斷，護國大法師占出此皇子乃「不祥之子」，注定要承受這皇朝的罪孽於一身。
　　留於宮中勢必威脅到天子之屹立不搖之位，又礙於皇子之身無法放逐民間，國師遂建議賜二皇子終身於宗人府不得出，下下九芒星陣鎮住這妖氣，天下異象始方止息。
　　這不祥之子活著必帶來災難；但，死了，這皇朝的罪孽又誰擔？
　　所以他不能死。
　　不祥之子的琅平．愛辛覺羅只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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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可惜了您這副好皮相，要站出去不知會迷煞多少郡主格格的。」小魯子手拿著一碗烏漆的藥汁，正煩惱如何將它灌進二皇子的肚裡。
　　這活人同死人般，連個呼吸都快沒啦，還提哪門子的吃藥？
　　「小狗子沒來照料您，是因為他老母病著。狗子還真是走了狗運，陳公公不知發了啥仁心，居然放狗子那蠢材去省親。這年頭真沒好事，死了也罷，何必掛懸著一條命咧！」小魯子嘀咕不知是講給床上的人聽還是給他自己聽。「小狗子他老母是，您也是，兩條命就乾脆點唄！到頭來差使還不是落在奴才頭上來著哪！」
　　小魯子敢放膽這麼說，也是看準了他醒不來。宗人府內誰不知道二皇子的脾氣古怪，只要一不合他意，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二皇子您可別怨小魯子怠慢，奴才何嘗想咧！」小魯子瞪著手上的藥汁，又瞥了眼門外的盆栽。「那太醫又開這什麼藥，這都是要死的活死人還吃啥？一百個小魯子也抵不過這碗藥。浪費！真是給人浪費啦！」
　　他眼珠子直滴溜個轉，沾了一口嘗，苦的皺眉，「呸！這可是人喝的嗎？」走出門外，隨手就倒掉了那碗藥。「這宗人府真沒一樣好的！奴才小魯子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被太子爺派來這受罪！」
　　小魯子提著碗就往後院走，嘴上還沒閒著，「真是他奶奶的！喝酒去！」人走遠了，還可以聽到那咕咕噥噥的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