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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旧事·片段(中) ...

  •   叁
      机会难得,相应的付出也不能少。

      是夜,解雨臣关掉床头嗡嗡作响的闹钟,挑起窗帘往外看,果然见院子角落练功房里的灯还亮着。

      他叹了口气,穿好衣服过去,推门就见余安躺在地上,抱着练功用的竹竿睡得正香。

      “醒醒。”解雨臣过去推她,见她迷迷糊糊睁眼,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无语道,“怎么又睡这儿了,你要不要这么拼?”

      “哥哥。”她喊了一声,坐在地上发呆,“现在什么时候。”

      “凌晨。”

      “哥哥怎么还没睡?”

      解雨臣没提自己定闹钟的事,说道:“你还是听我的吧,学的慢没关系,练功本来也不是一蹴而就,但你再这么熬身体一定会垮。”

      “可我学不会。”她沮丧地说,“哥哥,我怎么那么笨啊。”

      二月红传授的功夫对身体的柔韧性以及灵活程度都有很强的要求,在这种先天分配的天赋上,她显然有所欠缺。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你的长处不在这里。虽然你学不好二爷爷的功夫,但家里的功课你不是一向很好。”解雨臣拍拍她额头,伸手道,“走吧,剩下的明天再练,回去睡觉。”

      她点点头,刚从地上站起,眉头立刻紧皱。她撑住竹竿尽量不出声,但还是被他一眼瞧出端倪:“怎么了?”

      她没说话,小心翼翼走了一步,疼得呲牙。

      “是不是把脚扭了,扭了就别动!自己不知道疼?”解雨臣又气又无奈,蹲在她面前说,“上来吧,我背你。”

      “不用,不远……”

      “上来!”他加重语气,“咱俩之间谁是老大?”

      “你。”

      “那你还不听。”

      余安被他一唬,乖乖照做。短短一段路,她趴在他背上,觉得再也没比此刻更安宁的时候。

      解雨臣送她回去,用热水沾湿毛巾让她擦洗,接着又拿出药箱。涂抹药物时,她的腿在他手里一直发出轻微的抽动,解雨臣见状忍不住又劝:“你真不用这么拼,二爷爷说了让你量力而行,爷爷也只让你强身健体,你这又是何苦?”

      “他们这么说,是因为对我没有期许。”余安平静道,她不怕吃苦,怕的是被当成没用的东西再一次放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于一个被抛弃过的人而言,这种根植于心对于前途命运的恐慌很难彻底消除。

      解雨臣明白这一点,低声叹气:“明天不用去二爷爷家,你把脚扭了也不能练功,干脆等下课我带你去找秀秀玩儿吧。”

      她初来乍到没有朋友,怕她一个人闷着性子越孤僻,解雨臣就拜托自己唯一的女生朋友霍秀秀当陪玩。霍秀秀性格古灵精怪,但为人落落大方,她们两个在一起一静一动应该能相处好。

      可惜这只是他的想象,余安在听到霍秀秀的名字时明显一顿,而后不自然道:“哥哥,你出去玩,我、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解雨臣问,“我们三个好几天没见了,秀秀最近也不来,不知道在忙什么。你们两个关系好,她跟你说没?”

      余安听罢沉默,片刻后说:“我们关系不好。”

      解雨臣疑惑,她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低声道:“我和她吵架了。”

      “你们两个怎么会吵架?”解雨臣懵然,“秀秀的性格我了解,虽然有点跳脱,但为人很好,她怎么会和你吵?”

      “是我的错……”

      “你?”解雨臣更不理解,虽然她以前和解棹打过架,但那也被人招惹在先,平时只要不触及底线,就冲她谨小慎微的作风也不会主动生事。当然,他也想象不出霍秀秀蛮横无理的样子。

      “究竟发生什么了?”他问。

      余安听到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咬着嘴唇不出声。

      解雨臣见状,只好换了一种说法:“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虽然是我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但友谊的事儿也不能强求,你要实在玩不来就算了。只是安安,你得想清楚,你和她吵架是因为你真不喜欢她,还是说有什么别的误会,这误会真值当你赔上一个好朋友吗?”

      她表情恹恹,犹豫过后选择坦白:“哥,我和秀秀吵架,其实是因为,因为……”她抬起头,眼睫颤动,“是因为我嫉妒她。”

      话说出口,她也没了最开始的为难:“我嫉妒她,她什么都比我好,只要有她在就没人不喜欢她。其他人我不在乎,但哥哥你也是。”她攥紧手,“你们认识那么久,平时在一起玩,你们聊的我都不懂,我觉得自己根本融不进去,所以我才不想和她玩,还冲她发脾气……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她低下头,自知理亏,却还是有点想哭。她尝试过控制情绪,但失败了,霍秀秀震惊失望的脸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现在也不敢看解雨臣,她对结果有预料,怕再见到同样的表情。

      但解雨臣没有怪她,他擦净手上的药,拍拍她的头:“对不起,我也应该道歉,你是我妹妹,而秀秀是我的好朋友,我着急和你分享我拥有的一切,却没考虑过你的想法。你说的没错,我和秀秀认识比你早,你因此跟我们有隔阂,我们其实也一样,也在摸索该怎么和你相处。你自来以后一直郁郁寡欢,所以我才找她帮忙开解,她很认真,私下跟我想过许多让你高兴的办法,她没有恶意,只是还不了解你,就像你也不算了解她,这才闹了误会。可是安安,重要的从来不是过去,而是未来。无论如何,你都不该为这个对一个一心为你好的人发脾气。”

      她沉默,垂头丧气地问:“哥,我是不是很坏?”

      “没那么严重,你只是一时糊涂,人都犯错的时候,重点是要有承担错误的勇气。”解雨臣看着她,认真道,“安安,你还想和她做朋友吗?”

      “……可她说了,以后再也不要理我。”

      “她那是气话,秀秀没那么小气,只要我们认真和她道歉,她会原谅的。这件事我也有错,别怕,我明天陪你一起。”

      余安忐忑地看他,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愧疚道:“是我的错,我自己去吧,我……”

      “你知道她住哪儿吗?”解雨臣反问,见她沉默,无奈又好笑地说,“没关系,我们一起,我是你哥,当然要管你。”

      她内心为这句话泛起一种陌生的酸胀,解雨臣做到这一步,她认为自己也有义务做些什么。于是跳下椅子,一瘸一拐地过去,拿起书桌上的八音盒征求意见:“哥,明天去道歉,我能把这个给秀秀吗?”

      “当然,我送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你可以随意处置,只是……”他犹豫道,“你不是也很喜欢它吗?你要想准备礼物,我那儿有别的,元炳叔今天出门给我带了新连载的画报,我猜她肯定没看过,我们把这个给她。”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让你代劳。”她想通了,因此对认定的道理格外坚持,“我们那天就是因为这个才吵,秀秀说这个八音盒很漂亮,她也喜欢,我告诉她是你送我的,她就说你也送过她好多漂亮礼物,你们关系很好,你也对她特别好,我怕她和我……所以我才……”

      泪意翻涌,她抿紧嘴不说话。解雨臣对她这些心思又心酸又好笑,走到她身边安慰:“别怕,你担心的那些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安安,再也不会有人放弃你了。”

      肆
      解家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便由夏转秋天。

      余安在某天吃早饭时听到解九爷问解雨臣想要什么礼物,方才知晓他生日要到了。

      这是自他们认识以来解雨臣要过的第一个生日,她因此格外重视,想准备礼物,却苦于没有经验而烦恼。她的生日和父母忌日是同一天,记忆里只有满室弥漫的浓重香灰。叔叔在意用形式主义换取好名声,婶婶就不得不为此花费许多时间和金钱,每逢这时她情绪都很烦躁,不用阴阳怪气的话刺她就不错了,更遑论准备礼物。

      所以她对此事无从下手,找霍秀秀帮忙,霍秀秀倒是帮她出了不少主意,但都偏向女生的喜好。余安觉得解雨臣大概不会喜欢花里胡哨的摆饰,也对给自己的机器人穿衣服扮家家酒不感兴趣,所以把她的提议统统否决。

      到最后霍秀秀也没办法了,又看不下她苦恼,安慰道:“没关系,你不用这么纠结,我敢肯定,以小花哥哥的性格,只要是你送的,无论是什么他都高兴。”

      道理如此,但她追求的不仅仅是解雨臣基于善意的感谢,告别霍秀秀,在接连做了几天被礼物盒子吞噬的噩梦后,她终于在二月红家有了启发。

      完成该有的训练,二月红招待他们吃饭时,解雨臣在餐桌上随口夸赞:“二爷爷,您家厨房做的阳春面真好吃。”

      她把这话放在心上,趁午休时跑到厨房央求厨娘教她做。她年纪小,厨娘怕她受伤不敢答应,又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报给二月红。

      二月红听完,把她叫到身边问:“安安,告诉二爷爷,你为什么非要学?”

      她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哥哥说喜欢,他快过生日了,我想用这个给他做生日礼物。”

      “这好说,等雨臣生日我让厨房做一碗,以你的名义送过去。”

      “不行,那不是骗人吗?”她皱眉抗议,“二爷爷,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会小心,也绝不耽误功课,拜托您答应吧,求求你。”

      她摇着二月红的手撒娇,二月红心软,很快就被她磨的松了口,但还是叮嘱:“想学可以,但刀和火都不准碰,在厨房要听你王婆婆的话。”

      余安一口答应,还和二月红打商量,请他借口功课不好给她加练,让她有机会过来学。她以前在家没少做家务,洗菜择菜都不在话下,就以为做饭很简单,真正上手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更不用说二月红家的阳春面只是看上去简单,实际上配料工序都很精细复杂。有约定在先,使刀动火的她不能碰,最后标准只好一降再降,只学会了用小锅煮面。

      厨娘见她不高兴,摸着她的头安慰:“解小姐,已经很不错了,你年纪尚小,力气不够,很多事情做不了也是应该的,你不是把配方都背会了吗?这次先这样,等长大再给你哥哥亲手做也不迟。”

      她勉强点头,鉴于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面这一部分,所以就在这一步要求严格,非要从和面开始学。只是和面也没那么容易,力气倒也罢了,加水加碱都有讲究,搞得她晕头转向,再加上每天时间只有一点,学了一周才会。

      好不容易成功,等成型的面条下锅,余安踩在灶台前的凳子上问:“婆婆,二爷爷今天是不是又要吃阳春面?”

      “对,二爷说小姐既然做了,那就用你做的面条好了。说你吃了这么多天大概也腻了,索性他帮帮忙。”

      这确实,她这几天天天吃自己的失败品,现在看见面条就倒胃口。余安趴在灶台上,很不好意思:“婆婆,其实不用,这些天您和二爷爷都没少帮我,反正明天就是哥哥生日,不用瞒了,这些我可以带回家里慢慢吃。”

      “没关系,其实就算你不做,二爷也会让我们做,无非是把这些天用的面条换成小姐做的。”厨娘安慰她。

      她一听有了好奇,歪头问:“为什么?二爷爷都连着吃了好几天了,不会腻吗?”

      厨娘闻言叹了口气:“怎么会腻,二爷这是怀念夫人呢。”

      “二奶奶?”她瞧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心中不解。她来的不久,只在照片上见过这个温柔端庄的女子,于是追着打听,“这和二奶奶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秘密,她问,厨娘便给她讲。所有的圆满都集中在开头,月满则亏,故事结尾就只剩一道无可挽回的叹息,令人闻之伤悲。

      余安也不例外,特别她勉强也算亲眼见过这种恨不能生死相随的感情,抹着眼泪说:“还好二爷爷还在,不然二奶奶留下的三位叔叔就太惨了。所以二爷爷其实是因为思念才经常吃面?这能让他记起二奶奶。”

      厨娘点头,眼中流露怀念:“夫人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温柔的人,只可惜红颜薄命,她给二爷做东西一向亲力亲为,我当年也不过在旁边见过几次,手艺远不及夫人,做不出能让二爷满意的阳春面。”

      余安见她感伤,安慰道:“婆婆,虽然我不知道二奶奶做的面是什么样,但我觉得您做的也很好吃,我和哥哥都很喜欢。既然二爷爷也经常拜托您给他做,说明也是这么想的!”

      厨娘一听就笑,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慈爱地说:“怪道二爷总念叨你们,你和解少爷都是好孩子。家里几位少爷都在国外,只有孙少爷,因为和二爷长得最像,被父母留下来陪伴。但他念的是寄宿学校,只有放假才能回来,这假期又要被国外的少爷少奶奶分走一半。家里平时冷冷清清,也只有你们来的时候二爷脸上笑容还能多一些。”

      “那我以后没事就来,来看二爷爷,也来看您。”

      厨娘的笑容因她这番话越发和蔼,她把煮好的面捞出盛在碗里,淋上高汤点了香油葱花,招呼道:“安安,面好了。”

      她跑到餐桌前,仰起头期待道:“婆婆,您先尝,这次成功吗?您说行我才放心。”

      厨娘尝了一口,笑着应她:“成了,安安的手艺已经超过我了。”

      这话给了她极大的自信,她兴高采烈道:“那就好,这下放心给哥哥了。”接着她又想起刚才听说的故事,纠结问,“婆婆,我之前不知道这碗面还有这样的渊源,现在换也来不及……对了婆婆,等我自己回去以后,可以自己改配方吗?”

      “当然可以。”厨娘点头,“做饭本来也没那么死板,人的口味咸淡不同,根据自己的偏好调整就行。安安,你是不是吃不惯婆婆做的饭?婆婆过去不知道你的口味,你喜欢吃什么告诉婆婆,以后你来就照你的口味做。”

      “不是婆婆,我没有这么想。我以前不知道这碗面背后的故事,现在既然知道这面是属于二爷爷和二奶奶之间的回忆,我不想打搅。所以我想做点改变,只要让这碗面变得不一样,大概也就勉强能算我和哥哥之间的故事了。”

      厨娘为她的较真感到好笑,安慰道:“你不用那么想,二爷要是介意,就不会答应你了。”

      她还是摇头:“意义很重要。”说罢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告别厨娘赶紧往家跑。

      她走得急,又在心里琢磨改良配方的事,没留神在院门口一头撞到人。那人身量高出她许多,她力气小,被反作用力弹到地上,正疼得吸气时,耳边传来一道关切地询问:“小妹妹,你还好吧,受伤没有?”

      她循声抬头,面前的少年背光而站,微微弯腰朝她伸手。她对生人一向警觉,见不认识也不搭理对方,自己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就跑,接着便听解雨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二哥,你去哪儿了?秀秀走得慢,你等等我们!”

      “我在这里!”洪禹宁刚答应,就见刚才撞到的小姑娘一溜儿烟钻到院子里的水缸后面。他不解,正要问,解雨臣已经拉着霍秀秀过来,“二哥,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好去你院子?”

      “哦,我……”洪禹宁把视线投向水缸,见后面隐约伸出一只小手拼命在摆,于是会意,从善如流道,“我爸妈从国外给我寄了巧克力,被爷爷放在厨房由王婆婆保管,我过来给你们拿。”

      “二哥哥,我们陪你一起去吧。”霍秀秀提议。

      “呃,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这样吧雨臣,你先带秀秀拿,然后再去我那儿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解雨臣没多想,依言拉着霍秀秀走。等二人消失,洪禹宁对水缸后面喊:“小妹妹,出来吧,他们都走了。”

      话音一落,水缸后就冒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余安扒在水缸边缘看了一圈,确定没人,这才挪着步子出来。

      洪禹宁被她这副谨慎的样子逗得想笑,见她紧张,半蹲下身用尽量温和的声音问:“小妹妹,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余安已经从刚才的对话里猜出少年的身份,确定不是坏人,就学解雨臣的样子称呼:“哥哥好,我叫解雨安。”

      “雨安?”洪禹宁明悟,“你就是雨臣的妹妹吧,雨臣不是说你今天难受在家休息吗?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我骗哥哥的,这样我才能来这里做饭。”

      “做饭?”

      “嗯,哥哥生日快到了,所以我找王婆婆学习,想亲手做一碗阳春面当礼物给他。”

      洪禹宁会意,笑着说:“难怪你刚才要躲,那你学会了吗?”

      余安想起方才厨娘的夸赞,无比自信道:“学会了!王婆婆说没问题,但这是我给哥哥准备的惊喜,大哥哥,您能帮我保密吗?”

      “没问题。”洪禹宁满口答应,体贴道,“既然是惊喜,你现在肯定着急回家。我这次就先不留你玩了,别着急,我想法子帮你拖住,你慢慢回,路上小心,别再撞到人了。”

      余安被他说的不好意思,红着脸鞠了一躬,急匆匆往家赶。

      解雨臣比她晚一小时回来,到家就直奔这里:“安安,我回来了!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她从床上起身,装模作样揉肚子:“好多了,谢谢哥哥。”

      “没事就好。”解雨臣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和她分享,“我给你带了礼物!你今天没去,所以都是我自作主张买的。你把八音盒给秀秀了,我就又给你买了一个水晶球,底座有灯,你可以当夜灯用。还有这个,你和秀秀玩儿一直用她的娃娃,我也给你买了一个,这样下次你出去就有自己的娃娃了。不过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让秀秀帮忙挑了一个,怎么样,喜欢吗?”

      余安点头,下意识想道谢,又记起他不让自己这么生分,所以只是说:“喜欢,哥哥给的我都喜欢。”

      “是吗?那太好了。”解雨臣冲她笑,“原本今天出去就是为了给你添置,不巧你不舒服。换做平时也罢了,和秀秀商量换个时间,可今天还约了二爷爷家的哥哥,他平时都在寄宿学校,难得放假回来,抽时间陪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不好爽约。”

      “我知道,哥哥,你今天出门前已经解释过了。”她当时还为自己不用想借口感到庆幸。

      解雨臣揉揉她脑袋,惋惜道:“可惜没让你们见一面,明天人多,见着也未必有空说话。虽然如此,但二哥人特别好,让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说着,掏出一盒巧克力。余安猜这就是他们要去厨房拿的,又见只有一份,直言道:“哥,这是给你的,你留着吧。”

      “你别多想,二哥收到东西的时候还不知道有你,所以先前给老师同学发没给你留,他今天本来说要把自己的那份儿给我们,我没好意思要,我们有一份就够了。”

      “我知道,哥哥,我是真不喜欢。”这些东西她在那个雨夜已经吃够了。

      但解雨臣不知道,他还惦记她当初攒糖舍不得吃的行为,安慰道:“没关系,你忘了,二爷爷让我少吃甜食保护嗓子,你就当是帮我。这些巧克力有的带酒味夹心,我过去最喜欢,你也尝尝。”

      余安敏锐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喜欢,脑中铃音一响,没再拒绝,对着巧克力若有所思。

      第二天宴会。

      解九爷对解雨臣正式过继来的第一个生日非常看重,办了一场十分盛大的庆生宴,除了自己家亲戚,还来了不少和解家交好的人,场面相当热闹。

      解雨臣作为宴会主角必须一直在场,但她不用,趁没人注意偷溜到厨房。等外面菜上齐了,灶台空闲,她请家里的师傅帮忙煮面。

      厨师拿着她给的配方,欲言又止:“小姐,你确定这配方是对的?”

      “嗯。”她点头,“我问二爷爷家的王婆婆要的。”

      她说的肯定,又是主家,厨师为难也得照办。熬汤、和面、煮面,等全部做完,外面的宴会也差不多结束了。

      解雨臣总算被放回来休息,他还小,今天露面也只为认人,应酬的压力主要不在他身上。即便如此,一直对外人装乖卖巧也够他累的,更别说好多事不是一味扮乖就能解决。想到外面那些笑里藏刀的大人和居心叵测的同辈,他不由叹了口气。

      这时门上传来一声脆响,余安在外面问:“哥哥,你回来了吗?”

      “在,来了。”他应声过去,“你刚刚去哪儿了,我一直找不到你……”后面的话在看到她手上端着的托盘时戛然而止。

      解雨臣愣了一下,把她让进来问:“这是什么?”

      “是生日礼物。”她放下托盘,甩甩自己因为和面酸胀的手臂,冲他腼腆地笑,“哥哥,今天是你生日,我没什么可送你的,就从二爷爷家学了这碗面,祝你生日快乐!”

      解雨臣愣住了,如她所言,她初来乍到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所以他也没想过从她这里收礼。惊讶之余,他困惑道:“我们出入都在一起,你哪儿来的时间学这个,你……”他猛然想起这段时间二月红对她突兀的严厉,她做功课时经常性表现出的疲惫,还有屡次借口拒绝和他们出去玩儿。

      所有的异常像珠子一样串联,他捕捉到真相,感动溢于心头。

      余安在一旁忐忑道:“之前都在二爷爷家和王婆婆一起做,今天是第一次在家做,汤是厨房按照配方帮忙熬的,但面条和调味都是我,不知道好不好吃……”

      “好吃,一定好吃!”解雨臣想也不想,他看向桌上的碗,只觉得眼前这碗简单质朴的阳春面胜过世间一切珍馐。他怀揣期待掀开碗上的保温盖,满腔热情瞬间像被浇了一瓢冷水。

      看着面前黑乎乎的一坨,他脸颊抽动,尽量委婉地问:“那个,安安,你这面,好像和二爷爷家的不太一样啊,这是什么?”

      “巧克力!”余安笑容灿烂,她从昨天想到起就觉得这是个绝妙的点子,把自己如此作为的原因讲明,着重强调,“哥哥,是你喜欢的,酒心!”

      解雨臣听罢,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做好表情管理,口是心非道:“不错,你费心了。”

      “这是应该的!”余安高高兴兴地说,“哥,你快尝尝。”

      解雨臣很想拒绝,但又不忍心让她期望落空,只好端起碗,捏着鼻子一口吞掉。好在她顾及他在宴会上吃过,做的不多,但见他吃相这么生猛,余安在一旁劝:“哥哥,你慢点,不够的话厨房还有,我再去给你拿。”

      解雨臣一听脸都绿了,赶紧拽住她:“不用,够了够了,我已经饱了!”

      “好吧。”她语气听上去颇为遗憾,执着地问,“味道怎么样?”

      “还,还可以……”他眼神飘忽,违心夸赞。

      他忘记余安一向会把他的话当真,闻言眼睛都亮了:“那太好了!原本我还担心不好吃,既然哥哥喜欢,我还用巧克力给哥哥做!只是巧克力剩下不多,用完只能换别的,水果奶糖橡皮糖?哥你还爱吃什么?”

      她掰着指头数,解雨臣意识到她想来真的,猛然感受到一种自出生以来最大的惊恐。他忍不住尖叫,用坚决的语气说:“不用!安安,你的心意我收到了。除此之外,我希望你满足我一个愿望!”

      她此时巴不得自己化作阿拉丁神灯,有求必应,拍着胸口保证:“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是什么愿望?”

      “你以后真的、永远都不要再进厨房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旧事·片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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