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宵笛

6、第五回

　　第五回

　　洛阳城内城内最大的青楼香晴楼位于天然居西侧，自天然居出来西行不过数百步便可看见那红漆雕栏的香晴楼，这里日夜笙歌，女子清脆如银铃的笑声飘满整个洛阳城。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香晴楼里的龟奴急忙一溜小跑地迎上去接住一个锦袍少年扔来的缰绳，小心翼翼地牵着那匹高头大马，陪笑道：“马公子，您老里面走。”
　　“小心着爷的马。”马公子拍拍衣袖上的尘土，似笑非笑道：“伺候好了，爷有赏。含笑姑娘呢？”
　　那龟奴尴尬一笑，陪着小心道：“马公子，您今儿来的不巧了，含笑姑娘已经被人包了，要不，您换位姑娘？像牡丹姑娘，虽然比不上这里的头牌含笑姑娘，但面貌身段也是一等一的。”

　　马公子冷笑道：“好笑，喂，你知不知道我叔父是谁？知道的话就叫那个包了含笑的小子滚蛋。难道不知道含笑已经是我的人了么？”
　　龟奴连声应是，马公子大踏步径直往楼上去了。

　　此时在香晴楼花魁含笑的房中，一身穿桃红色华丽长袍的男子正惬意地斜倚在软垫上，身旁容貌绝美的女子挽袖提壶，露出了皓如白玉的手腕，眉眼含笑。

　　“宇文公子可是好久没来我这里了。”她娇笑着斟了一杯酒奉至男子唇边，“负心人，这么快就忘了我。”
　　宇文非哈哈一笑，就着女子的手中饮尽了酒，右手揽住含笑的腰际，俊朗的眉眼间尽是调笑之意：“我可是没忘了你，日日夜夜记挂着呢。”

　　含笑娇媚一笑，正欲答言，房门已被大力推开。

　　宇文非坐起身来，刚刚还蕴于眉梢眼角的笑意此时已消散的无影无踪，含笑诧异地福下身去，“马公子……“

　　“喂，你，出来。”马公子冲宇文非点头示意，“就是说你呢。”
　　“你是谁啊？”宇文非挑眉反问，笑道：“我不出去，有本事你进来啊？”

　　马公子冷笑几声，大步走到宇文非面前，讥讽笑道：“我进来了啊，你能把我怎样？知道爷的叔父是谁么……“话音未落，他忽觉眼前一花，一只桃红色金线滚边的衣袖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接着便觉手腕一紧，半身登时酸软。

　　宇文非隔着衣袖扣住马公子左手脉门，冷笑一声，猛地用力向内急扯，那马公子站立不住，登时跌跌撞撞地向前扑了几步，正欲喝骂，忽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腾空而起，随着“哐啷”一声巨响，撞破了窗户，从香晴楼上直落到街上去了。
　　含笑已是惊得脸色苍白，双唇微微颤抖着，惊惧地瞪着宇文非，她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平时玩世不恭，浪荡轻薄，成日寻花问柳的公子哥竟然是一个身负绝技的武林高手。

　　宇文非倒是坦然自若地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双眉微挑，看了满脸惊惧的含笑一眼，径自下楼去了。

　　为自己的新衣付了钱，宇文非换上了那件新的蓝色长袍，领口用线细细地绣了吉祥云纹如意的图案，想到方才锦绣坊老板那种像看白痴的眼神，宇文非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钱，从来不是自己所要忧心的重点。

　　倚着天然居临街的雕花红漆栏杆坐定，宇文非呷了一口酒，前些日子轰动洛阳城的对联被誊写下来，挂在天然居四壁供供客人赏析。宇文非左手执壶，右手端杯，起身踱步观看。
　　当看到最后一幅对联时，宇文非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他边笑边自斟了一杯酒，忽听得身后有人冷哼一声，声音甚是熟悉。

　　宇文非微一挑眉，回身看时果见那日对上经典一对的锦袍公子正站在自己身后，见他回首，冷笑一声，大步走上前撞了一下宇文非的肩膀，下楼而去。
　　宇文非耸了耸肩，踱回桌前用完了酒饭，唤来了小二。

　　“公子，一共五两银子。”天然居的酒菜价钱一向惊人，宇文非伸手入怀，却发现原本揣在怀内的钱袋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不由地一愣
　　“公子？”天然居的小二依旧笑脸相对，尽管怎么看眼前这个衣饰华贵的公子哥都像是没钱付账的样子，“小店那副绝对可是已经有人对上了，免不了钱了。”

　　宇文非闷哼一声，心知就算那副对联没对上自己也没有这个真才实学来对对联。
　　“这块玉佩抵押在这。“他将挂在腰间的玉佩掷在桌上，”到时我取了钱来赎。“那块玉佩晶莹生光，一见便知价格不菲。

　　旁边忽有女子道：“不必了，我帮他付账。”
　　宇文非也不转头，懒洋洋地起身笑道：“多谢啦。”
　　帮宇文非付账的黑衣女子闻言瞪了宇文非一眼，付了钱和宇文非一起离去。

　　“你还敢去青楼。”二人绕过天然居来至一处僻静的小巷之中，独孤娓娓冷冷道，“你是出来完成任务的呢，还是寻花问柳？若是要宫主知道了……”
　　“夜若冰不会管这些的。”宇文非道，眉眼间却陡然划过一抹沉郁之色，却又瞬间消失。
　　“你居然敢直呼宫主名讳。”独孤娓娓压低了嗓音怒道，“宇文非……”
　　“我说了宫主不会在意这些的。”宇文非不耐道，“说罢，你来找我何事。”

　　眼见话题切入了正题，独孤娓娓敛容正色道：“近来江湖上传言道，迷迭香是由安阳苗家堡制成，宫主吩咐，潋夜宫不能落于人后。”
　　“明白了。”宇文非随意地掸掸衣袖，转身欲走，却被独孤娓娓唤住。

　　“你还是收敛点好，若是被宫主知道了终是不好。”她沉声道。
　　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迅速地滑过了华丽男子俊朗的面庞，割裂了玩世不恭的伪装。
　　“不……”宇文非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自嘲般的低笑道：“我还巴不得让她知道呢。”

　　言罢大步行去，只留下独孤娓娓神情惆怅地站在寂静的小巷子中。

　　刚刚偷了宇文非钱袋的墨宸正在洛阳城繁华的大街上踱步闲走，在经过一名宽袖短服的少女身边时故技重施，将少女挂在腰间的荷包取在了手里。

　　走了没几步，肩上忽被人拍了一下，即墨夙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墨宸，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那个姑娘你偷了她的荷包？”
　　“你怎么会呢。”墨宸扭过头，嬉笑道：“少来了。你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去告诉君灏上次你往他杯里放泻药的事。”
　　“他不是没喝么。”即墨夙绕到墨宸面前，笑道：“我也是被我老姐逼得没办法。”
　　墨宸笑道：“说到你姐姐，我还真是想拜访一下。”

　　即墨夙抬手敲了一下墨宸的额，笑道：“我警告你别打我姐的主意，你小子游戏花丛的作风我是太了解了。”
　　“所以可爱的弟弟要保护姐姐啊？”墨宸继续与他开着玩笑，走过了两条街，从怀中掏出了刚刚妙手得来的荷包。

　　那个荷包以绿色丝缎缝制而成，针脚细密，并不见有何特别之处。墨宸将荷包内的几两碎银倒在手上，不禁叹气道：“今天走的是什么运？”边说边欲将钱袋扔掉。
　　“等等！”即墨夙眼尖地伸手拿过荷包，将荷包的里子翻出来，墨宸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却猛然惊住。绿色的绸缎上用红色的丝线显眼地绣了一个“菪”字。
　　他征询地看着即墨夙，而有着清秀娃娃脸的少年则耸了耸肩，笑道：“墨宸，你这次偷的可是涧菪谷的人。”

　　“……那又如何？”
　　“还记得那日在天然居遇到的美人么？”即墨夙笑道，“她可是涧菪谷的弟子。那招涧心慧音，你难道没有认出来？”
　　墨宸一怔，即墨夙又笑道：“刚刚那位姑娘说不定是她的师妹呢。虽然她看起来不像是爱管闲事的人，可是如果是她的同门师妹的话……”

　　墨宸叹气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
　　即墨夙忙笑嘻嘻地道：“我可是在担心你……咦？”他猛地顿住，伸手托住了墨宸的下巴转向一个方向，道：“看到了没，潇楚楼。”

　　不远处街道上一行七骑正向城门口驰去。

　　墨宸眯了眯眼，道：“为首的是君灏和楚明，还骑了那两匹马。他们去干嘛？”

　　“迷迭香。”即墨夙神色不定地转回视线，道；“你难道忘记了？上次君灏从傲风谷那里取得的东西是一幅地图。“
　　墨宸了悟地应了一声：“这么说来，难道君灏他们知道迷迭香是谁做的了？”
　　“只怕是的。”即墨夙沉吟了一下，道“我先走了，再会罢。”

　　“好。”墨宸随口应了一声，看着即墨夙匆匆远去的背影，脸上微露苦笑之色。

　　似乎只有他，并不处于迷迭再次现世所在的旋涡中。他只是游荡于花街柳巷，繁华街市的闲人，过随心的生活是他所望。
　　只怕这一切不会再持续很久了。

　　一声少娇叱打断了墨宸的思索，方才那个宽袖短服的少女正从不远处飞奔而来，怒声叫道：“小偷！”

　　“姑娘你说什么？”墨宸斯文地拱手为礼，少女立定脚步，反手拔出腰间弯刀，怒道：“我说什么？你还敢问本姑娘说什么？还我的荷包来！”

　　“啊？”墨宸故作讶异道：“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何来偷姑娘荷包一说？”
　　“可是刚刚明明是你撞的我。“少女迟疑道，语气已不再像刚才那样，满是怒气。
　　墨宸笑道：“姑娘，莫不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了荷包？”

　　少女一怔，喃喃道：“是么……”
　　墨宸拱手笑道：“在下少陪了。”他心里暗自庆幸，转身正欲离开，金刃劈风之声自身后传来，墨宸侧身避过，少女振腕收刀，怒道：“骗子！小贼，看看你左袖里是什么？”

　　墨宸低头一看，不禁暗暗叫苦，方才匆忙塞进袖中的荷包此时露了一角出来。
　　少女挺刀踏前一步，冷笑道：“涧菪谷的人的钱包你也敢偷？”

　　那少女正是秋已然。

　　她自解毒后便离了镜阁，一路来到了洛阳城。不想却被墨宸偷了钱包走。

　　“涧菪谷么？什么地方？”墨宸假作痴呆，秋已然怒道：“枉你还是习武之人，连涧菪谷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墨宸以手轻击额角，半晌恍然大悟道：“哦哦，想起来了，就是一处山谷嘛！”边说边将荷包掏出塞到秋已然手里，笑道：“姑娘莫怪，下次我知道了你是哪个什么什么谷里的人，一定绕道而行。”

　　言罢纵身而起，已后跃出数步，大笑着没于人流之中。

　　秋已然欲追时人已不见，气得连连顿足，手中荷包已空。

　　----依然

作者有话说

　　呃……貌似点击率不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