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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瓷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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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去休息吧。”
在许芳秋踏入房间的那一刻,苏青青虚弱地开口。
她看得出来,因她生病,母亲这两天憔悴了不少。
“青青,娘不累。”许芳秋脸上略显疲态,说完却笑了笑,“娘决定了,待回京之后,就去学医。”
其实她很早就有这个想法,却担心自己学不好医,总是难以下定决心。可她自从在记忆里,看到女儿痛苦病逝的模样,就再也不想犹豫了。
甚至可以的话,她想拜那素未谋面的医女卢英为师。
……
经过一日马不停蹄的赶路,宁州到了。
且又到夜晚,宁州知州自己未露面,倒是特地派人来安顿他们。
苏青青一直昏睡着,未曾掀开帘子看一眼马车外,就连住进宁州的驿馆,也是许芳秋一路抱着她进去的。
许芳秋在房门口徘徊片刻,看到赵初言走过来,凝着眉,喊了他。
“伯母,怎么了?”赵初言打量她一眼,只见她眼窝发黑,很是憔悴。
许芳秋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求你,尽快找到卢英!她是唯一能救青青的人!”
同行之人当中,除了女儿,她最信任的便只有赵初言了。
“伯母快请起……”
若不是赵初言及时扶住,她差点就要跪下了。
赵初言顿了顿,道:“那,待我找到卢英,伯母可将事实告诉我?为何认定卢英能救她。”
许芳秋不假思索地答应。
“明日我和沈大人去见宁州知州,到时就拜托他查查。”赵初言说完,就推门进入苏青青的房间。
夜里进入女子闺房……
许芳秋回过头,欲言又止。
罢了,这世间的规矩,有时也未必不可违。
苏青青着一身单薄寝衣,蜷缩着坐在床上,急咳声不断。
她那双杏眸充满疑惑地望向他,他停下脚步,转身坐到她床边,解释道:“失眠,陪你坐一会儿。”
“你不怕我把……咳咳……病气过给你吗?”
她这会儿烧已经退了,头部的疼痛好似转到了胸口一般,让她越痛越咳,越咳越痛。
赵初言没作答,只静静坐着,也不回头看她。
然而坐了没多久,他就坐不住了。
他真不知道小瓷瓶怎么这么能咳,他不敢再听下去、也不敢再拖到明日。
“你去哪儿?”苏青青问出声后,才发觉这么问不太对,他本来就没说要陪自己多久……
“去见宁州知州。”赵初言快步往外走,听到小瓷瓶的疑问,立即找补道,“州衙总会有办法让我们买到药。”
“只……只为了我?”苏青青的脸颊不知不觉滚烫起来。
“宁州百姓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
他留下这一句解释,就立刻离开了房间。
伴着蝉鸣,披着月光,少年独自一人离开驿馆,且走过一条条寂静的路,于深更半夜之中,敲响了州衙的大门。
一般知州的官宅就设在州衙边上,但也只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州衙里值班的衙役才会去官宅扰人清梦。
“何人敲门?”一名身形魁梧的衙役前来开门,看到来者是位俊俏少年,不由沉下脸。
不过一小年轻,能有什么事要找知州呢?
“在下赵初言,找你们知州大人有点急事。”
他这么晚找宁州知州,为的是私事,他不想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
衙役抬头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不耐烦道:“小子,你没看到现在是黑夜么?周大人不在州衙,明日再来吧!”
说着,他就要把大门关上。
可是,大门被人掰住了。
衙役:“……你到底想怎样?”
赵初言彻底把门推开,冷声道:“现在就带我去见你们周大人。”
“行吧……我先去通知大人更衣,您……稍等会儿。”衙役被对方的力道震撼到,边改口,边忍不住甩着手。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好像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有劳这位大哥。”赵初言淡淡道。
突然的敲门声的确扰了周斌和他夫人的安眠,夫妻俩几乎是惊醒的,那敲门的下人弯着身子道:“大人,州衙门口有人敲门,声称有急事找你,值班的衙役见此人多半有些身手,便让小的来叫醒您。您看这……”见还是不见呐?
下人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周斌皱眉道:“我这就去。”
周斌猜测,来者多半是受瘟疫影响,难以维持生计、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不久之前就有过这样的人来找过他,也是他征求所有下级属官的意见,联名上书请愿的。
关于这次瘟疫,他已经做到了所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奈何这瘟疫来势汹汹,还是有不少百姓遭殃。待他去对来人耐心解释,再给些银钱,想必对方能够理解。
可他的夫人,却一下子抱住他,不让他去:“夫君,会不会是卢家派来的人?我怕……”
“宁州哪来的卢家?我是这儿的父母官,就算真是,他们也不敢拿我怎样,放心吧夫人,我去去就回。”周斌轻轻拍拍夫人的手,安抚道。
夫人不舍地松开手,放他起身更衣,然后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数年前,她的阿爹阿娘也是这样离开她,再也没有回来……
值班的衙役把赵初言带进州衙内。
周斌刚过而立之年,着一身官服,端坐于书房中,似乎自带几分气宇轩昂的气质。
赵初言打量周斌,周斌也在打量他。
看这打扮,也不像是走投无路的百姓啊!莫非真是卢家派来的?周斌顿时有所警惕。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严肃:“阁下是何人,有何事要找本官?”
赵初言见对方问得开门见山,于是也就直言自己的目的:“在下赵初言,因圣旨而来宁州,但深夜来找周大人,却是来求药。
“这次与我一同来宁州的,除了沈大人,还有一位发小,她在途中染上风寒,附近医馆却凑不齐治风寒的药,听闻这些药物都被卖到宁州来了,因而,我来请求周大人。”
周斌愣了好半天,才缓缓回应:“没想到是赵小将军,在下有失远迎。”
“那周大人能尽快帮我买到这些药吗?”赵初言拿出一张药方,准备递给他。
周斌没接,而是叹了口气:“宁州的医馆也有很多药物被人大批买走,这些药物其实不能治瘟疫,但老百姓不懂这些。我下令限制药物买卖,贴告示提醒百姓,还是有很多人买药囤积。你问我要治风寒的药,我暂时还真没办法。”
赵初言听完他的话,顿时神色恹恹,那张药方也在他手中飘落。
让这曾为国征战的少年这般难过,周斌于心不忍,踌躇着说道:
“不过在下的拙荆常备着些药物,她的娘家世代为医,她自己也略通医术。我与她商量商量,让她明日去驿馆为将军的发小治风寒,如何?”
赵初言拿出一叠银票。
“这是?”这是预付酬劳?为瘟疫捐款?还是行贿?周斌心中冒出很多种猜测,他觉得应当不是最后一种,可粗略看了眼数额,顿时傻眼了。
“这是在下以私人名义,给宁州瘟疫的捐款,并且想再拜托周大人一件事。”
周斌松了口气,凛然地站起来,双手接过这些银票。
接着,他竟然还下跪了:“在下替所有宁州百姓,谢过赵小将军的善举!您真是菩萨心肠!”
“……”赵初言悄悄地后退半步,因为怕对方磕头磕到他的鞋上。
“咳,我想拜托的这件事对周大人来说应该是不难的。”赵初言斟酌了一下,觉得在找卢英这事上,还是苏少卿所用的理由相对靠谱,“我那位发小的哥哥,他在宁州有一位心上人,此女姓卢名英,他希望我能帮他找到这位姑娘。”
周斌磕头的动作卡在一半,缓缓地坐直了身子,目光迟疑:“卢英?哪个卢?哪个英?”
“莫非大人认识?”赵初言将两字用手指比划出来。
周斌此刻的表情十分精彩,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整张脸有些哭笑不得。
他何止是认识?他还娶了卢英当夫人呢!
不过他更相信这只是巧合,宁州是人口众多的一个地方,一定有不少同名同姓之人。他夫人早已过了适婚之龄,平日里又足不出户,怎可能是别人要找的那位卢英?
想到这儿,他心绪稍安,起身后答应道:“小将军放心,在下记着了,若查找到此女的下落,一定第一时间告知。”
赵初言唇角轻抿,作揖道:“有劳周大人,我们明日再见。”
“不客气。”
周斌目送对方离开书房,很快,脸上的正经就垮下来了:人家要找跟他夫人同名同姓的女子,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而且赵初言发小的哥哥也真是的,既然是自己的心上人,那干嘛不自己来找?
周斌回到宅内卧房,只见夫人坐在床边愁眉苦脸,他忙对她解释清楚,当然,他只说了前一件事,没说找人的事情。
听来听去,卢英没听到有关卢家的字眼,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温声道:“原来是这样,那等夫君明日迎接他们之后,再带妾去行医吧!”
……
赵初言回驿馆后,路过那间咳嗽声不断的房间,停留了好一会儿。
他眸色暗了暗,忽然想起刚回京的那夜,见到那一道在月下独舞的倩影,那才是相府千金应该活成的样子。
沈尘德半夜起来解手,恰巧路过看见他:“赵小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赵初言莫名感到心虚,神色也不自然:“我只是路过……”
随即,他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丝毫不带犹豫和回头。
路过?沈尘德看了眼赵初言的房间,和苏青青的房间位置距离,无奈地撇了撇嘴。
这对青梅竹马指定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