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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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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前寂静无声,月光皎洁,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屋脊上四目相对的两个白衣人,眼睛酸涩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眼的功夫就已错过这场旷世大战。
西门吹雪已经拔剑,叶孤城却还一动不动。
西门吹雪微微蹙眉,不解看着对面的知己,道:“此时月已正圆,何不一战?”
群英兴奋,只恨爹娘少生一双眼睛。
叶孤城道:“时机未到。”
西门吹雪问:“何时一战?”
叶孤城道:“再等等。”
西门吹雪气势越发冷得逼人,人群中有人动了一下,西门吹雪目光一凝,忽然跃起,一剑刺出,横空一划,剑光绚烂间,只见一条血线自叶孤城脖颈处射出,那人瞪大眼睛,眼里满是惊愕,看着满脸杀气的西门吹雪,心中发寒,断断续续道:“为,为,何杀,杀我?”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不是叶孤城,你是谁?”
众人皆惊,议论四起,此时太和殿前已没了魏子云的身影,就连陆小凤,也不知在何时遁走了。
只有殷羡还在原地,喊叫道:“肃静!肃静!皇宫大内禁止喧哗!……”
朱笔落在地板上发出“吭”的一声,带翻了砚台朱砂流了一地,赤红的朱砂在象牙白的柔软里衣上画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皇帝已经怔住,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叫叶孤城的男人依然站在他面前,手里依然握着剑,剑尖依然对着他,只是剑身已在微颤着,再也不稳了。
看着叶孤城一双清冷的眼睛,皇帝竟心神恍惚,好像看见一个青年冷着脸,用不甚娴熟的手法为另一个少年束发,叶孤城给他的感觉太像一个人,是他心里那颗朱砂痣。
南王世子急道:“叶孤城你还不动手?!”
叶孤城冷喝道:“闭嘴!”再一转头,他的剑已垂下,再无锋芒。
南王世子眼里满是怨恨,最终还是垂下了头。
皇帝紧闭上眼,忽然转身,沉声道:“是朕仪态有失,白云城主,太像朕的一位故人。可惜那故人如今已非昨夕,朕也并非……”
叶孤城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惨然一笑,道:“皇上也像我一位故旧。”南王世子只是容貌似他,而皇帝,神态、气息都与他几乎一样。
叶孤城又举起剑,轻声道:“成王,败寇。”他忽然转头,只见御书房偏门大开,门口已站着一个人,那人气息渐稳,冷冷瞪他。
“陆小凤。”叶孤城轻轻道。
陆小凤冷冷道:“你不该在这里。你不来我也不必来此,可惜我们都已站在这里。”
叶孤城摇摇头,道:“幸而我来了这里。”
陆小凤道:“我只觉得实在可惜。”
叶孤城喝道:“不必可惜!”他缓缓抬手,剑已指向陆小凤,一声轻叹,不知是为谁叹息,眨眼间,宝剑已作虹光。
陆小凤微微变色,脚下已施展轻功急速后退,两根手指横于身前。
剑已至身前。
却被另一把剑架住。
月正白,风正清,御书房前静的出奇,只有两把宝剑相接碰撞出来的火花分外显眼,滋滋声不消。
叶孤城脸色愈发苍白,他的心很乱他的头绪也理不清,他现在甚至忘了内力怎么运行、忘了轻功如何施展,他一双眼睛只盯着眼前一片白衣,动动嘴却忘了该怎么说话。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普天之下能接住他一剑的人已不多了,而西门吹雪正是其中一个,也是他最看好的一个。
西门吹雪于他已不是单纯的刀剑相向的敌人,而是剑道是唯一的知己。
叶孤城忽然感觉两座比泰山还重的山压在他身上,他几乎要喘不过气,他的目光撞向西门吹雪的目光,如利剑相撞,火花就足以将他点燃。
西门吹雪看着他忽然道:“你学剑?”
叶孤城道:“我就是剑。”
西门吹雪道:“剑道之精义在于诚,”他失望摇头,盯着他道:“你不诚。”
叶孤城傲然道:“学无止境,剑道更无止境,你既学剑就应知道,剑客只需诚于剑,不需诚于人。”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他话已说尽已无话可说,他忽然转头看向御书房房顶上的白衣男人,又瞪着陆小凤,道:“你早已知道?”
楼钰摊手道:“问陆小凤。”
陆小凤盯着西门吹雪似要杀人的目光,摸摸胡子苦笑道:“西门——这,我也是不久才查出来。”若告诉西门吹雪,以他的性子定要去找叶孤城一问,届时必打草惊蛇,皇帝的计划也会被破坏,他当然不敢透露一点消息。
只是他实在想不到,叶孤城这样的人物,竟也会为了高官厚禄行谋反之事。
皇帝站在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叶孤城,沉声道:“是朕让他不要透露——今南王世子私自上京欲对朕行刺杀之事,现已伏诛,朝后待议。无关人等即刻出宫,不得在宫内停留。”他提声道:“叶孤城,你还不快离宫去?!”
叶孤城忽然道:“今天是月圆之夜。”
西门吹雪眼睛一亮,道:“是。”
叶孤城又道:“你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道:“是。”
叶孤城道:“既然如此,不妨一战。”
西门吹雪道:“好。”
叶孤城每说一句话,皇帝脸上便难看几分,最后他已站不住了,手紧紧抓着门框,紧紧咬着牙,紧紧盯着那道白衣。
叶孤城转身看着皇帝,淡淡笑道:“还请皇上再借一回紫禁之巅。”
王怜花微微笑道:“月圆之夜,果然要配紫禁之巅,有幸看得两位绝世剑客一战,在下此番也不算白来了。”
楼钰右眼突突直跳,小声道:“王怜花!说了一夜你总该闭嘴了!”
王怜花道:“可在下既长了这张嘴,自然是要用来说话的,若是不说话——呜呜呜——”
楼钰已忍无可忍施了一条禁语术。
王怜花感到新奇之余不免震撼,竟老老实实安静下来。
皇帝一皱眉,心中已觉不寻常,横眉向叶孤城道:“你非要寻死?”
叶孤城笑道:“此生唯有一知己,但请一战!”
“哈哈哈……好一个一生唯有一知己——”皇帝仰头大笑,脸忽已阴沉,咬牙恨恨道:“好,朕准你比!但——你若死了,朕就叫整个白云城给你陪葬!”
叶孤城、陆小凤脸色大变。
叶孤城默然许久,长长叹息,脸上带着洒脱释然的微笑,坚定道:“白云城的百姓亦是皇上的子民,你绝不会——”
皇帝大声打断他的话,道:“朕言出必行,你若不信,尽管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