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5 重获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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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我仍受化形咒所累，安然做着我的小鼠，对于这幽冥魔界最大的见闻莫过于，魔族可能都不需要有人来磨墨。
每日能接触的人只有司墨，奈何我自小便是一个永远闲不住的脱兔性子，看他每日的生活真是枯燥无趣。
首当其冲的是，他从不吃饭，少了这人生第一大趣味。
神仙修习辟谷之术的不在少数，但那些大多是上神品阶，神力高强之辈，这其中自然是不包括我这样以食为乐的小仙。
虽说一顿两顿不吃，也不打紧，如今做了鼠子，加上锁魂咒的加持，无灵力傍身，凡体肉胎的更受不得饥饿。
于是我揉了毛茸茸的肚子等啊等，等啊等，等司墨用膳时能善心大发，施舍几粒米，等了足足数日，便已经是前胸贴后腹，双眼冒金星。
烛光下，香炉旁，这位仍捧了本书勾勾画画，皮肤光洁如玉，眉眼俊朗得过分。
“司墨兄，你可腹中空空？”我蹭到笼边，扒了笼子，软软地向他开口。
他用眼尾将我一白，并不答话。
“在下如今饥饿难耐，给你两个选项，一，将我放出，将这锁魂咒给我破了！二，给我准备吃食！”
语气强硬，不错不错。
“呵，无知小兽。”
一番冷言将我的希冀小火灭了个一干二净。
呜呜呜……
不是人，不是人。
做灵宠的也需要吃饭的！
我深以为他以前养过的那只小鼠，便是饥饿而亡。
既然早晚会饿死，我还不如装死，便阖了眼，一蹬腿一歪头，倒在笼中。
片刻过后，一股极精纯的灵力沿着我的四肢蔓延开来，可惜分量极小，只够暖一暖身体，涨一涨精神，还未好好感受，它便消散了，消散了……
头顶传来温暖的触感，一睁眼，司墨又再用那修长的手指捋顺我的头顶心。
我不是灵宠啊，不是！
不是用来搓摸揉捏的！
你可知道什么是翱翔九天的凤凰吗？
一天已经揉我四次了！
头顶的毛毛都要揉秃了！
我眨着绿豆小眼，与他对视，眼中蛮是屈居人下的不甘，可叹我定力不强，表达不充分，亦或是眼睛太小，这位没有领略到我眼神中的意味，只是揉搓了片刻便收回手去。
片刻后，我昏昏沉沉的耳畔传来“吱呀”一声，殿门推开，一个黑袍推门而入。
黑袍快步走到殿下，扑通一声单膝一跪:“尊上唤属下有何吩咐？”
“去，备些吃食。”司墨淡然开口。
那黑袍猛得抬头，脸上带了个黑色的面具，整张脸只露出双泛了水光的眼，那眼中似有话传达:我辛辛苦苦前来，你只要我去做饭？
郎啊郎，侬无情！
当然以上皆脑补，我捧了腮开始期待着饭菜，看着司墨都觉得亲切了许多。
“尊上要吃饭？”
“给它准备。”
黑袍并未立即行动，将眼挪到了一旁笼中我的身上，语气中带了几分紧张:“这是？”
“灵宠而已。”
未想到我的魅力如此大，竟然震慑得他走不动路，只见黑袍又向前两步，逼近了我这笼子。
“锁魂咒，玄铁笼，尊上还要骗我，这灰毛耗子不是饕餮又是何物？”
饕餮？我如此柔弱，哪里长得像饕餮？
“这饕餮前日在冰域作乱，尊上便留他性命，封印魔渊森林，如今他竟又逃了出来！”
“他在何处作乱？尊上是否独自前往，如此败类留他性命作何？交给属下，快快杀之！”
说罢他便伸了手来抓我这铁笼。
“放肆！”司墨这万年淡然的脸上染了几分不悦，一束金光飞出，打在黑袍蠢蠢欲动的手上。
“灵宠饕餮本尊分得清楚！”
黑袍不甘地退下，与我两两对视细细端详，柔柔弱弱地讲了句，“可是……”
“退下！”
“是！”
别看司墨品阶不高，追求者倒是众多，一边是两情相悦的青衣魂魄，一边是实力保护的带刀侍卫。
黑袍办事效率很快，瞬息间便……
牵来了一头牛……
司墨脸上带了挂不住的气愤：“不是饕餮！不是！”
说罢抬手一挥袖，我便看着无辜的牛牛飞出了殿外，黑袍捏了断裂的绳子，追出了门。
我俯首心疼牛牛片刻。
黑袍办事效率很快，瞬息间便……
呈上一盘生米，一碟小虫……
殿中三堂会审般的静默，我看着那蠕动的小虫，属实吃不下，咽不下。
在我纠结要不要主动开口与那侍卫澄清，刚刚还气愤万分的司墨，嘴角噙了弧度:“这小兽挑嘴，备些熟的人界吃食。”
黑袍办事效率很快，瞬息后便三顾书房，盛了些青精饭，配上些软糯可口的肉食，拎了笼子在殿下的小桌上，看我吃了个精光。
于是在离家日久做鼠的惆怅中，喂饱五脏庙让我感到久违的幸福。
面前的黑袍只露出双眼睛，一双眼端详着我许久，许是观察出我与那饕餮长相着实不符，才露出些放松的神色，伸了手来摸我的后颈。
我可不是人人都给摸的鼠子，我不是灵宠的。
呜呜呜……
手指没有落下。
黑袍消失不见。
咦？人去哪了？
我四下望去不见他人身影。
殿内又剩下我二人，不，是一人一鼠。
面前之景，斗转星移，一张俊脸出现在面前。
司墨面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这位主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
我俯首思忖，许是饭菜太香，他也想吃的缘故吧，于是赶紧擦擦嘴角，生怕粘上一粒饭粒。
吃饱了饭，人自然容易困顿，我便窝在一角打瞌睡。
本是一片和谐安宁，没有争吵的平静画面，不想今日司墨心情可能不太美丽，见不得人吃饱了饭，还在他一旁睡觉。
于是一阵阴沉的寒风略过，我被一场凭空唤来的小雨浇了个全须全尾，全身原本柔软蓬松的绒毛此刻贴在了身上。
“手抖。”始作俑者只一挑眉，在一旁瞧着我这幅狼狈面孔，讲着风凉话。
风凉话，风凉话，自然是吹得人浑身发凉的才叫风凉话。
小风一吹，透心刺骨凉。
真真是我这十万年仙生未曾体验过的感觉，实在是仙人本不畏寒暑，自幼除却下凡历劫的短短时日，便再未受过寒冷所累。
我抖抖身上的水花，寒颤颤地瞪着他，司墨神情复杂，我观摩了片刻，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
一种，我生气了，你要来将我哄好的高傲。
可他究竟是个管下雨不管打伞的泼皮，我决心不理他，于是将自己缩在一角，向着温暖的烛火蹭了蹭，以烤干身上的毛。
堂堂上仙，在此烤毛。
呜呜呜……
我内心暗自哭泣，缩紧了身子，意识也渐模糊……
可是半梦半醒间，猛然感到腾云驾雾的腾空之感，片刻后，周身暖洋洋的仿佛浸在水中。
暖和，暖和，甚是舒适。
我自周公怀抱睁开眼，映入眼帘第一幕是一张白净的俊脸，司墨正用手捧了小小的我，放在一处温泉里泡身子。
氤氲水汽蒸在他脸上，平添了两抹微微的粉霞，平添了几抹活人的气息，他眉头一皱，露出些着急的神色，温柔地往我身上撩水。
唔，许是我刚刚烤毛的时候身上冰凉，加上困意袭来，招架不住，他便以为我蹬腿归西了？
美男侍浴耶，我呼气几口，平复内心中那只名为激动的小鹿。
可我又瞬觉与以往不大一样。
笼子呢？笼子呢？
没了笼子锁魂咒的压制，灵力回归丹田，这化形咒自然也形同虚设，我当即头脑发热，心念一动幻回人身。
沸珠跃明月，皎镜含空天;濯濯气靖此，曦发弄潺潺。
冲动是魔鬼，后悔来不及。
怎得忘记了我刚刚还在司墨手中？
于是，我便未着寸缕地没在温泉之中，腰上还连带着一只僵硬的手。
敌不动，我不动，可此种情况究竟是否应该大叫一声非礼？
十万年来，我好似还从未被人非礼过呢。
犹记得幼时，一位香气飘飘的桂花仙子来与娘亲叙旧，身上芳香四溢，活像只行走的桂花糕，我便抑制不住地被她吸引，可彼时扎了个小童的发髻，刚抓了仙子的裙摆，想求一个桂花味的抱抱，不想她却大叫一声非礼，扰得我困惑许久。于是娘亲便教我，掀女仙子的裙子叫非礼。
如今这情景，我深以为用非礼二字形容不为过，可一时又感叹起二字其中的奥妙。
水汽蒸腾，美男环抱，若除却未着衣裙的尴尬，倒有些叫人享受。
可叹，可叹这人竟是个断袖，白费了好看的一副眉眼。
我脑中千帆略尽，一如司墨的脸，刹那间有超脱三界之外的变化。
“非……咕噜……”
我还未按照套路讲完台本，身上借的那股力量骤然抽离，便“扑通”一下跌在水中，口中灌了大口的水。
汤泉不深，但也废了我一番气力爬起，扭头一瞧，司墨已然站到了约莫十丈之外的廊庭中，负手一背，黑袍描金的背影带了几分倔强的气质。
莫不是，害羞了？
不可能，不可能。
美女都半遮半露地倒在他怀中，但见他面不改色，我掂量掂量自己的身量，觉得着实不够人家正眼瞧的，何况人家也并不喜女子，便大了些胆子，迈出汤泉，变了身衣袍在身上。
我刚想唤他，却被理智捂住嘴。
“且慢且慢，莫非阁下还要去做那灰毛小鼠？”理智向我发问。
自然是不。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可是以他这喜怒无常的性子，若是被发现了，被抓了又当如何。
我的理智安稳趴在耳边，循循善诱道：“不是吧，他一个磨墨的小官，有什么可怕的。再者来讲，本就是他抓你前来，他理亏在先。我们在魔界简单逛个一圈尝尝鲜，便直接返回仙界，谁会记得你是谁。”
说的对！说的妙！
我望了望司墨的背影，暗道一声抱歉，捏了个隐匿灵气的法术，于是在做灵宠的第八天，我总算迈向了自由。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05 重获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