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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不归 ...

  •   “姑娘真是有心了,该知道的本宫都知道,用不着姑娘苦心张罗,姑娘平日里迎来送往,弹唱陪笑,够费心了,无事就歇会儿吧。”

      鸾心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残忍语言弄的嘴角发麻,只见若烟眼眸一转,嘴角竟然勾出一丝媚笑,仿佛她夜鸾心在她看来就是个寻常的风月之客。

      “顶层的厢房,布置的精致入微,姑娘费心了,闲置的烛台里,那没有燃尽的水芙蓉叶,本宫瞧见了,心细如斯,倒让本宫这个六王妃自愧弗如。”

      鸾心一眼就瞧见了若烟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突然后悔起方才自己的残忍来,这若烟想来也是个可怜人……

      又何必激她……

      阮沛这厮儿是个货真价实的火体,无论时日,跟个行走的暖日一样。

      平日里若饮酒无节制,安寝时的燥热就得靠这无味的水芙蓉了。

      初到映天之时,鸾心让手下人查阮沛几个贴身侍婢的底细,出尘疑心水桑总是在清理烛台的时候鬼鬼祟祟的。

      后来鸾心才知道水桑往烛台里添的是这水芙蓉。

      水芙蓉是一味非常廉价的草药,天家贵胄是不用的,贵人们凝神静气自然有御用圣品。

      水芙蓉此等上不得台面的野草,难得有几个贵人听说过。

      鸾心推测,阮沛不爱熏香,这水芙蓉又是难得的无味。

      阮沛身边的女人得了这个小秘密,还不死死守着,让阮沛记着被她们伺候着安睡,这凝神静心的好处。

      “既然有心思在王爷身上,又何必去招惹年赫?”

      鸾心话锋一转,若烟这才将头别了过来,与鸾心对视,嘴角勾出一丝追魂夺魄的媚笑。

      “若烟是这风月场中的女子,风月之中,如公主所说,迎来送往,赏花弄月,自然是若烟分内之事,招惹?若烟就是靠招惹养着自个儿呢。”

      若烟一嘴的嫣笑还没收,鸾心手中白绫一紧,顷刻间就将那纤细的脖颈拉到了跟前,雪白的脖子上转瞬就是一抹猩红。

      鸾心道:

      “你靠什么谋生,本宫管不着,若是靠玩弄年赫的感情谋生,本宫替你道一声好不值当!”鸾心咬牙切齿道。

      “公主好气量,如今的年家竟然还值得公主如此关怀体恤,哼……若不是王……哼!”鸾

      心收紧了白绫,若烟如今气若游丝,剧烈的颤抖起来。

      “夜鸾心,快放开她,你是叔父的妻,她死也不能冲你动手的,白白要她的命,这不是你的作派!”

      薛郯慌忙扯了扯鸾心的袖口,他料定鸾心不会杀她,可若烟如此美艳,被勒着白绫摧残,薛郯实在看不下去了。

      “本宫不管年家如何……年赫是我的朋友,他对你的存的那番心思,由不得你玩意儿一样的摆弄!”

      鸾心收回白绫,扬长而去,留下喘着粗气的若烟和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滴出来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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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烟姑娘,年世子差人送来了些新鲜玩意儿,放得满满一屋子都是,都不知道是些什么宝贝,老远我瞧着都亮闪闪的让人眼花,莲姨正愁没地方放了,打发我来叫你去瞧瞧呢。”

      群芳馆的龟公陈六伛偻着脊背,颤巍巍地立在门口,喜滋滋地朝若烟招了招手。

      他见若烟半晌没搭理他,挪进厢房,靠得稍微近了些,这才瞧清若烟正半倚着梁柱,脸上略有湿意。

      “我的姑娘喂!这可是群芳馆前堂,卖笑的地方,怎么把眼泪掉在这儿啊。”

      陈六见若烟慢条斯理地瞟了他一眼,收起心里对若烟流泪的惊讶,轻声道。

      想起方才在这间厢房的客人,恍然大悟道:“她欺负你了?嗨!理她作什么……别瞧她是公主,她又不是我们的公主,说她是我们的主子罢,王府里的人悄悄告诉我啦,王爷不待见她,都不爱上她那儿去,她光是个王妃的空架子,掌不了家,如今王府掌家的是王家的那位,受宠的是韦侧妃,我琢磨着莲姨的话有道理,我们就吃的喝的供着就行,她没别的吩咐,我们用不着上她面前去伺候,我们的殷勤别到她哪儿倒成现眼了。”

      陈六见若烟还是一副蔫儿蔫儿的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

      “知道你心里面不痛快,在这烟都城呆的时间太久了,早就该上六王府跟水桑她们似的做主子去了,可你该想想,王爷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进了王府,也就是王府里面锦上添花的那朵花儿罢了,王爷那般人呢,又能记得住几枝花?如今不一样了,你有了年世子,我瞅着,这人不得了,贵不可言,前途不可限量不说,还是万年难见的情种,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了,听我一句劝,就把自己的后半生日子交给他罢,王爷不也说了,只要你开口,他许你出路。”

      陈六低声咳嗽了几下,转头就对上若烟锋利的一眼。

      “陈叔,我瞧你是糊涂了,你我一样,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魂,走什么样的路全凭王爷示下,今日你的话我就当没听见,若再有旁话,迟早落在王爷耳朵里。”

      若烟拂袖而去,陈六一眼看见若烟脖颈上残留的红痕,叹了好几口气。

      “哟……若烟怎么才来呀,世子爷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快进去瞅瞅吧,整个屋子都是宝贝,蹭蹭发亮,瞧久了我眼睛都花了,走路都打旋儿呢。”

      莲姨喜滋滋地将若烟搀了进去,满脸堆笑,识相地将门带上出去了。留下年赫负手而立直愣愣地看着若烟。

      若烟今日脸色比平时更加清冷,年赫有些忐忑。

      “伤还没好,世子爷又开始折腾了。”

      若烟的眼神掠过眼前一水的珠宝首饰,轻描淡写地用目光逡巡了年赫一圈儿,年赫有些发窘。

      “我爹那人,自来就是怎么教训我的,这么些年我的皮都被他打实了,旁人家里那种耳提面命,跪祠堂,抄佛经的文人作派,我爹从不讲究,自来就是直接上手的,若是……若是日后你到了我家,一瞧就明白了。”

      年赫话说完,嘿嘿了干笑了两声,脸都红透了。

      “世子爷还不明白吗,若烟是身在花柳巷中的女子,入的是下三滥的贱籍,脚踩在年府的土地上,都是对王府门第的亵渎,世子爷乘早打消那番心思吧,若烟受不起。”

      若烟为年赫斟了一杯酒,自己历来把年赫当做寻常登门的烟花客,陪他的时候用的也是寻常陪客的路数,年赫讲的那些情话也与旁的烟花客别无二致,若烟听听就算了,直到年赫说要娶她,不是赎她,是娶她……

      后来就是那些,他为了表明真心,真的去他父亲面前提了,于是几乎被打的半残,被绑了游街。

      他在游车上的时候,抬头望了望群芳馆的窗檐,看着正透过窗帘的缝隙跟他目光相对的若烟,他满不在乎的冲她眨眨眼,甚至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

      自己深爱的人瞧见了自己的牺牲,把这牺牲看在了眼里也会是一种成全吧,年赫当时这么想。

      可今日……若烟这是……

      年赫边想边笨拙地掏出那一方绣着水仙的锦帕,胡乱地抹了一把脸。

      “我们之间的事儿,就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我跟年府的事儿是我跟年府的事儿,我家里的事儿你用不着费神,你只用看着我,看着我的心就行,别的事儿就只是我的事儿。”

      若烟要讲的话早就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年赫知道只要若烟开始讲这种话,她就是想过嫁给他这件事儿了,不是老把自己的真心当玩笑了。

      至于父亲的反对,宗亲们的反对,又算什么呢?

      他是个男人,对自己的家族自然有他的担当,可娶哪个女子跟宗亲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年赫非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来丰实自己的羽翼吗?

      聂云昭娶了公主,还有旁的娶了贵女的朋友,他们又有什么?苦不堪言的时候多了。

      母亲心疼他,看着他半条命都快被父亲打没了的时候,求情,宗亲们松口说能让若烟进府做妾……

      妾?这不是年赫想给她的。

      “若烟,我年赫姓年,但是除了这个“年”而外,我也是个普通男人,普通男人的想法我也有,就是娶心爱之人为妻,至于我身上姓“年”的那部分,我自然有别的办法去把这姓给担起来,你只要……你只要给我一句准话,你的心在不在我这儿?……或者……或者心现在不在我这儿也没关系,你只消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跟我?”

      年赫的脸通红,双鬓的掠起的湿意带着滚滚的热气,若烟站着离他三尺远也能烧着似的。

      “跟你……”

      若烟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挪了两步站在窗前,往外望,两眼发怔,涣散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虚空中。

      “对,下月我就外放到下门关,你听过的,就是那个能让人写出《雁不归》的下门关,我上那儿去作守将,我让人张罗了一所宅子,屋顶有平坦的天台,你愿意跟我站在天台上,从落日的余晖看到旷夜的璀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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