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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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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侯在浴房里的乏困侍女们,脖子已经支不起频频往前掉的头颅,大都在打瞌睡。
不过仔细一看却有四个容色上乘的姑娘,发髻衣饰一丝不乱,侯在浴池旁的花厅,眼里没有半分倦意。
她们互相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互相斜睨着。
“公子往这边过来啦。”
一个小厮儿吼了一嗓子,侍女全都醒了,抹了抹嘴角,胡乱地整理瞌睡时散落的耳发。
“公子。”
阮沛走进花厅,面前跪了一地的莺莺燕燕。
觅儿还未屈膝行礼,就朝阮沛的衣角撇去,那件水桑做的披风不在阮沛身上。
觅儿心里一喜,以为自己忍住了笑,可其实她没忍住。
那抹笑就落在了阮沛眼里。
“觅儿留下,其余都下去吧。”
阮沛挥了挥手,大步往浴池边走去。
觅儿小碎步盈盈迈开,脚边像是起了阵风。
她伸手勾起浴池前角帘,不忘斜着眼往后看,后面那三人也正看着她。
这样三双眼对着一双眼的场景她们都太熟悉了,不过她们时而是那一双眼,时而是那三双眼罢了。
觅儿褪去鞋袜光着脚慢慢的向池边走去,浴池温泉的水声在这夜半十分,清晰的叮咛作响。
觅儿极爱这声响,这声响对于她来说,是一种骄傲的牵引,引着她往阮沛的爱意处,往帘外那三人的疼痛处走去。
觅儿走着走着,脚边像是起了一阵浓郁的春意。
温泉的暖气触碰到夜半的寒意,浴池立时腾起袅袅白烟,池中阮沛浸在当中的身影模模糊糊。
白烟算什么,这那里挡得住觅儿将阮沛的样子尽数扫进自己眼里。
阮沛是背对着她的,这让她放松,她怕去看阮沛的眼睛,怕那不见底的眼神辨不清喜恶,顷刻间就要赶她出去。
觅儿神情慌乱又小心的偷觑着……
觅儿留了一件极薄的亵衣就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浸进了水里,往阮沛处走去,离阮沛越近,他周身的男人气息越是熏得觅儿迷糊。
“公子……”
觅儿低吟出声,用双臂圈住了阮沛。
觅儿意识模糊,周身被难以启齿的快乐包裹,想不到了乐此失彼……
觅儿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阮沛急躁地推到了一边,阮沛胡乱揉搓着唇角,满脸嫌恶。
“启禀公子,边关急报。”
帘外突兀地传来何忠颤颤巍巍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唤第几声了。
“传人更衣。”
阮沛捡起刚刚抖落一旁的袍子,围住身体,向外走去。
觅儿这才捂着脸懊恼地低泣。
“还不快出来,这热汤矜贵,可不是你消受得起的。”
打帘进来的王嬷嬷看见觅儿还浸在浴池里,横了觅儿一眼。
觅儿低泣的声音更加清晰了。王嬷嬷疑惑地走近了些,瞅着池中双眼微肿的美人。
“瞧这样子,刚也是承了公子雨露的,哭什么?”
王嬷嬷嘴角纹路很深,一开口两腮就松软的抖动,耸拉的眼皮遮盖不住浑浊眼珠里精明的光。
“莫不是犯了公子的忌讳?”
觅儿闻言止住了低泣,两眼直愣愣的盯着王嬷嬷,又挤出了一串泪珠。
“唉……主子的忌讳不牢记于心,怪不得别人,哭有何用,出来吧。”
王嬷嬷看着那娇滴滴柔软的人,又道:
“行了,快别哭了,今儿何忠带着水桑的披风巴巴儿的追到宫里去,尚且讨了嫌,公子今晚却留了你,旁人已眼热得不行,别不知足,回去歇着吧。”
觅儿是王皇后赏给阮沛的人,王嬷嬷又是阮沛的奶娘,是王皇后母家的人。
这些年在阮沛府邸里,两人颇有些自己人的意思。
王嬷嬷不待见管家何忠往阮沛面前抬举人,看见水桑狐媚劲儿就讨厌,暗地里也搭把手把觅儿往阮沛处送。
阮沛房/中忌讳人触碰嘴唇,自己也从不用嘴去碰什么。
觅儿方才相迎情动不已忘了忌讳,殊不知对于公子沛来说,房中之事如何醉人忘我,嘴唇却始终是禁忌,洁癖之症,已入膏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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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公子沛府邸的欢爱之事方歇,已近亥时的南烟皇宫三元回廊处,另一场也开始了。
一位曼妙美艳的少妇扭着纤腰走到三元回廊处,四处张望了一下就被人揽在了怀里。
“别……有人……”
少妇娇滴滴的声音激得那人热血膨胀。
“没人,我看过了。”
那人哄着怀中的少妇。
“不行。”
少妇按住那人的手。那人打横抱住她,飞出了围墙外,一脚踹开一扇房门。
狂热隐秘的欢爱躲在南烟皇宫的一角处,谁也不知道。
“如今侍奉夜澜天还用得是这个路数?他那把老骨头可还消受得起我美艳的宸妃娘娘?”
完事儿之后,那人抵在她耳旁轻笑,带着一股潮气的笑润湿了宸妃的内耳。她急忙偏过头。
“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让夜鸾心嫁到聂家。”
那人粗声粗气的说。
宸妃半天不应声。
那人又道:
“长亭和绮珠的事儿,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宸妃这才“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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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昭忘了自己是何时爱上夜鸾心了。
只记得刚开始是因为鸾心的眼神让他漏掉了一拍心跳。
她那双大眼睛被很长的上下睫毛包裹着,像是两汪池水,剔透发亮,白天是两个小太阳,夜晚又比月亮还亮。
这样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从来不会泄露任何偷偷摸摸的眼神。
总是直愣愣的看着聂云昭,自他第一次跟鸾心眼神相撞,这不会拐弯儿的眼神就让聂云昭从疑惑惶恐到后来的脸红心跳。
比如现在,他的侧脸又开始热了起来,细细密密的酥麻沿着他的脖颈向上爬,默默地占领了整个脸颊。
这个呆丫头又开始盯着他了,聂云昭心里装满了甜。
聂云昭现在的样子是鸾心最爱看的。
安静地聆听竹帘后传来的琴曲,茶水浸过抿成一条线的薄薄嘴唇,如玉的侧脸涂上一层绯红。
是了,他也知道她正看着他。
聂云昭眼睛看着前面,可眼神却早就拐到了鸾心的身上。
这样的小动作,鸾心打小在皇宫太学里作画的时候就极其的熟悉了,聂云昭眼睛没朝她,可却清楚她正画着什么。
鸾心紧闭双唇,可笑意还是溢了出来。
会一直这样下去吧,就这样默然地,眼神把该说的情话全都抛了出来。
年赫进来的时候就对着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温润俊秀的公子哥儿,身子微微向前倾,满脸绯红。眼神却灌满了蜜似的,泛着甜美的光。
男装的女子,手肘撑在桌角,脸搁在手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像在评鉴一幅画。
鸾心又在用眼神调戏聂云昭了。
年赫奇怪自己本来对着这两人这些年来眼神上的你来我往早就该习以为常了。
可还是见一次惊一次,总是要默默的旁观一会儿,酝酿已久的白眼才会翻出来。
聂云昭一幅衣冠禽兽样,没人的时候搂过,抱过,亲过鸾心,有人的时候又像个小媳妇似的,那脸红的没出息死了。
年赫一掌拍过聂云昭红透了的脸,在他旁边坐下。抄起面前的茶杯往嘴里灌了一口,道:
“喝的是茶呀,我当是里面渗了酒呢,有人咋醉了似的。”
年赫捡了粒瓜子扔进嘴里,嚼了嚼,狡黠的看了看旁边的红人儿。
鸾心趁聂云昭的脸还没绿起来,道:
“我们喝酒吧,喝茶多没意思,趁着酒意,待会儿若烟姑娘进来抚琴唱曲儿的时候,还可即兴附首诗啥的,应应景。”
鸾心嬉皮笑脸的捧着双颊。
年赫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满脸的不屑。
“吟诗作对这种酸不溜就的事儿,你们在宫里显摆显摆就成了,这群芳馆,你年哥说了算,就喝酒听曲儿。”
言毕,向侍奉的小厮儿招了招手,让人上酒。
“喝什么酒,你我晚上还当值呢,鸾心是公主,来逛妓馆就够冒险的了,还带着酒味回宫成何体统?”
聂云昭一通疾言厉色,侍立的小厮儿一时不知该听谁的,右腿向前,左腿向后的僵立着。
“云昭哥哥,就喝一点点,我备了解酒的丹药,不会醉的,就一点点,好不好。”
鸾心握着聂云昭的手,用尖尖的下巴磨了磨他的手臂,然后落在了他肩头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轻声娇嗔道。
聂云昭舔了舔嘴唇,深深往鸾心的双眼里看去,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搂过鸾心的纤腰,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