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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百岁铁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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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镇最近又开始说起了那个人尽皆知的八卦,桃源镇谷员外之子谷增喜欢上了一个烟花巷里的女子。
其实这件事,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旧闻了,可为什么突然又开始流传起了呢?
是因为这件事发酵了这么多年,终于在最近要尘埃落定了!
桃源镇最大的酒楼,盛福酒楼里,所有人都围坐在大厅中,一边吃着花生,一边聊着这个人尽皆知的八卦。
但是也有人是从外地过来做生意或者是近时间才搬到桃园镇的,于是这些人一头雾水,向其他人询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们竟然连这么大个事情都不知道,那我可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酒楼中,一个年轻人眉飞色舞的对着一旁几个满脸疑惑的人说:“这谷家大少爷谷增,那可真是一个热血男儿!这几年前吧,他看上了烟花巷里的那个郭大家,郭清倌,想要赎了她明媒正娶带回家,但是这个谷员外怎么可能同意呢?直接就把谷少爷的钱给断了,还把他锁在了房间里。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古家大少爷呀,当天晚上就破了窗离家出走,跑到招兵营,自愿到关外打仗去!第二天才发现他在房间里留下一封书信,说等他在战场上立了功,就要回来正大光明娶了郭清倌!”
“真的假的啊?这谷大少爷这么有种,直接跑去参军了?”几人一脸不信
“你们还不信?这件事你随便去问,在这镇上的,但凡是前几年在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年轻人见自己好心分享的消息竟然还有人不相信,立马就急了:“我这可还有一个消息,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我邻居的哥哥的朋友的媳妇儿的弟弟那儿得来的,他可是在烟花巷里当差,消息绝对可靠!”这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俯下身,对着几人招了招手:“我给你们说啊,这谷大少爷在离家那晚,还去了一趟烟花巷,给那郭清倌送了一个铁篦,还说这铁篦就是他予的定情信物,虽然简陋,但是却是他一直在用之物,还说要那郭清倌一定要等着他,说他一定会功成名就回来娶她过门的。”
烟花巷。
天还未暗,这桃源镇里最繁华的地段就已经开始点起了灯笼,而那烛火最明亮的地方,便是全烟花巷最纸醉金迷的地方,也是郭家璇郭大家所在地方,花月阁。
郭大家坐在房间里的梳妆台面前,为今天晚上的表演出台打扮着。
她小心翼翼地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用柳条编织而成的小箱子,然后打开,取出里面用绸缎包裹起的一把铁篦,用手轻轻划过铁篦上的齿。回想着那天与谷家大少爷谷增的相识。
作为花月阁中为数不多能独舞的清倌,每隔一段时间便能有机会出台。这里是出台,可不是指一般的表演,而是作为独舞出台,那可是能在整个花月楼最大的舞台上一个人跳舞。
而且所得到的赏钱也全数归出台者所有,这也算是花月阁挽留技艺高超的清倌的一种方式。
那天,刚获得独舞资格的郭家璇,如愿获得了出台的机会。
乐声响起,郭家璇系着一根彩带随着纷纷扬扬的花瓣从天而降。整个花月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郭家璇伴随着乐声,跳起了自己所创的舞蹈,每一个瞬间,郭家璇都觉得自己跳得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候都好。
一曲舞罢,郭家璇向着楼上楼下的客人施礼致谢,一时间,整个花月阁都陷入了疯狂之中,无数才子公子都疯狂喊着郭家璇的名字,还有人直接将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台子上丢,郭家璇喘着香气,向着各方不停施着福礼。
所有的男人都陷入疯狂之中,郭家璇却唯独只注意到了那个男子,面容清秀,看着年岁应当不大,人群之中,只有他,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
两人视线交汇。
“郭清倌!郭清倌!”
从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郭家璇的回忆。
郭家璇回过神,应了一声:“我好了,这就下来!”说着,收起了手中的铁篦,放回来抽屉中。
郭家璇打开门,向舞台走去,一身红白相间的舞裙的她,如同世上最娇艳的花朵。
几个外来的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开口了:“这谷少爷怎么就这么确定能回来啊?谷员外打点了?”
年轻人嗤笑了一声:“这谷员外是有点钱,可这上了战场刀剑无眼,谁能打点?这人啊,不都是脑袋捆在裤腰带上,说没了就没了。”但是说完之后好像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于是又说“不过啊,这仗啊,反正也快打完了,这事能不能成,到底是喜事还是白事,就等着看咯。”年轻人说了这么长时间,有些渴了,于是叹了声气,摇了摇头,端起碗想喝水,却发现碗里一点茶水都没有,眼睛一横,用力一拍桌子:“小二呢!怎么回事!水呢?”
“来嘞,客官,您稍等!”
远方战场。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直挺挺地倒在了谷增的面前,被刀砍断的头颅,溅射出一片红白相间的液体,洒在地上,洒在兵刃上,也洒在谷增的脸上。
谷增用左手随意一抹,右手举起长刀,直接刺进了面前敌人的胸膛。
一个,两个,三个,被谷增杀死的敌人越来越多,而谷增也跟着大部队来到了敌军的城池之下。
这就是最后的城墙,一旦破开,便结束了。
谷增用牙齿把捆绑住左手与刀的布条再一次加固,然后随手捡起死去同伴的盾牌,然后举起长刀,大喊一声:“杀!!!!”
所有人都举起武器,向着那最后的战场狂奔而去。
敌军城墙上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放箭!”
一时间,无数的箭矢从城墙上飞出,铺天盖地,从天而降,如雨般密集。
谷增用盾不断抵挡着向自己飞来的箭矢,无数箭矢被他拦下,但也有无数箭矢划伤了他的身体,他仍然咬着牙坚持,因为那扇城门的后面,郭家璇在等他,他一定要进去那扇门,一定要明媒正娶,带她回家。
“再放箭!”
新一轮无数的箭矢从天而降,有的直接插在地上,有的插进谷增的同伴的身体,盾牌也被击成了蚂蜂窝,上门已经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
谷增把已经报废的盾牌扔下,举起刀,怒吼着:“杀!”
数不清的战士朝着越来越近的城门逼近,数不清的同伴倒在谷增的身旁,后面又有数不清的同伴接上。
城墙之上,一名弓箭手搭弓上箭,瞄准了谷增。
“嗖!”
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矢直奔着谷增而来,但此时的谷增,早就在抵挡箭雨之时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箭越来越近,直到穿过了自己的头颅,洒下一地红白之物。
谷增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谷增又想起了那一天。
从天而降的郭家璇,如同仙子临凡,在乐声中缓缓起舞,一次次抬手,一次次回眸,都让谷增忍不住心潮澎湃,他相信,只要看过郭家璇的舞蹈,这世上所有男子都会为之疯狂。
乐声结束,舞蹈也缓缓落幕,谷增身边所有的男人都大叫的郭家璇的名字,还有一些男子,急冲冲地从包里掏出银子丢向郭家璇所站的舞台,谷增本也打算这样做,但是摸来摸去竟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带钱。
谷增突然有点讨厌记账了。
于是他只能站在众多男子之中,看着台上的郭家璇,直到两人对上了视线。
花月阁中。
郭家璇在舞台上突然扭伤了脚。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事,虽然想坚持把舞跳完,但是实在疼痛难忍,于是郭家璇只得提前离场。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舞蹈并没有跳完,但是仍然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被扔到了台子上,而且竟然比之前任意一场都要多,郭家璇只好强忍着疼痛,对着各方行了礼,然后由着侍女将自己搀扶回了房。
回到房后的郭家璇,不由得心情烦躁,叫退了侍女,然后将铁篦又拿了出来。用手抚摸这上面的齿,渐渐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我等着你呢。”
几天后,桃源村又流传起了一个新的消息。
盛福酒楼中,仍然是有一群人聚在一起,为首的还是那个年轻人。
“这可是最新的消息!谷家少爷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整个谷府都白了,这人啊,是没了啊。”年轻人一只脚踩在桌子上,一只脚站在椅子上,神气极了“再说个你们不知道,那谷家少爷的相好,郭清倌,自己出钱替自己赎了身,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就拿了个当年谷家少爷送她的那个铁篦子,然后自己一个上了山,隐居了。”
说着,年轻人端起茶碗,想要喝上一口。
“小二!你们店什么情况!水呢?”
“哎哟!客官不好意思啊,这就来了!”
谷家的丧事办完了,人们也不再聊起这个事情,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似乎之前的热闹都是假的,人们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忙碌,依然继续着生活,而谷家少爷和他的爱人,被人们渐渐遗忘了。
一名青年从山上砍柴回家,不留神踩空,一路滚到了山的另一边,好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厚,人就只受了点皮外伤,但是这男子却发现不远处有一座破败的木屋,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青年有些好奇,走进了这个木屋。
刚一进门,男子就被吓了一跳,这地上竟是倒着一具白骨,看样子应该是死了很久了,男子觉得有些晦气,打算离去,但是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似乎闪了一下,男子靠近,发现是一把铁篦子,用丝带缠着。
男子呵呵一笑:“这东西可以,拿回去给我媳妇。”然后将铁篦子收进了怀里,直接走出了小木屋,就在走出房门那一刻,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转过身,对着地上的白骨拜了拜:“这位....既然我拿了你东西,那我就帮你把尸骨收一收,埋了吧,你到时候可不要来找我,我可是帮了你忙的!”
男子在小木屋外挖了个坑,把白骨放了进去,然后用土掩埋后,又拜了拜。
只是男子不知道,他所埋的人,就是多年前风华绝代的郭家璇,郭清倌,而且男子也不会知道,这郭清倌的灵光却是已经附在了铁篦子之上,这铁篦子已经有了灵。
当然,这男子更不会知道,这铁篦子,会保佑他和他的妻子,平安顺遂,无灾无难,白头到老,百岁无忧。
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