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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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乔安指尖微微向内蜷起，轻咬下唇，正准备回答，恰在这时，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姐，这么晚了，怎么还来客人啊。”男人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像是刚睡醒一般，话语间透着与陈太太的亲昵。
陈太太很快转过头看向他，见他一身睡衣打扮，嗔怒道：“知道是客人，还这样失礼。简直要教人家宋小姐笑话了。”虽是句责备，倒不见得真的动怒，只是句讲给宋乔安听的场面话罢了。
男人更是直接无视了姐姐的这句“责备”，置若罔闻般地朝她们又走近了些。
宋乔安心中奇怪——她知道陈鸣有个年纪小他父亲许多的继母，却并不知道陈太太的弟弟竟也同他们家人住在一处，还这样肆意。
她不着痕迹地侧目，想要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却惊觉那人也正在打量着她，还是正大光明的那种。
“宋？”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嘴唇微启，好像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这声音……
仔细听……
宋乔安微微皱眉，索性侧过身子也正对向那人。
与那双眼睛对上的那一刹那，宋乔安心中一惊，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名字出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沈颂。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沈颂的脸上也出现了微妙的神情。
他这是，也认出了她吗？
与此同时，陈太太的目光在宋乔安与沈颂二人之间流转，似乎是在试图寻找着什么新的信息。她惊讶开口道：“怎么？你们之前认识？”
宋乔安的心跳得极快。
决定要和陈鸣来这儿以前，她已经在心中预演了无数次类似的场景，可是当这个场景突如其来地，并且是以一种预料之外的方式出现时，她还是感到自己的呼吸就像是快要停止一般。
沈颂却已然收敛了那丝讶异，整张脸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慵懒地耸了耸肩，抬了抬眼皮，摇头道：“应该不认识。只不过是见到漂亮的脸蛋，多少觉得有些熟悉罢了。”
陈太太皱眉道：“旁人面前没个正经也就罢了。若是轮辈分来，等过段时日，宋小姐是要改口叫你一声舅舅的。”
这话一说，便算是承认了宋乔安的位置，也是全了陈鸣的面子。
沈颂听后则是摆了摆手，像是不耐烦地想要阻止她的唠叨，爽快答道：“得了，知道了，我不再胡闹就是。”
说完，像是对宋乔安再无兴趣一般，转过身朝二人挥了挥手，走向自己房间里去了。
陈太太略带歉意地说道：“我这弟弟……哎。”她叹了口气，又无奈说道：“宋小姐，你别笑话。”
宋乔安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回了几句宽慰她的场面话，也不再多言。
被沈颂这么一打断，陈太太自知如果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下去，便会显得十分刻意，倘若宋乔安又是个喜吹风的，传到陈鸣耳朵里，必定又是讨嫌的，因此问候了宋乔安晚安以后，便替她关上了房门，也回自己屋里去了。
宋乔安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呼吸仍旧有些不稳。
尽管陈太太的问题被沈颂插科打诨糊弄了过去，但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对方已经认出了她。
在陈家正面遇上在她人生至暗阶段时的老同学，是她远没有预计到的——尽管在她的记忆里，那时的沈颂，沉默得就像是一棵松，永远矗立在角落里，只是静静观察着周遭发生的一切，却不选择参与其中。
她并不害怕沈颂。
印象里，他们甚至没有任何交集。
宋乔安又仔细想了想，她的这份不安，或许也并不是担心沈颂会突然揭开她的过往——毕竟这只是早晚而已。
若是论及这份不安的根源，宋乔安心想，这大概只是因为当看到他时，她的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时所经历的一切。
伤口表面结了痂，看上去已然痊愈，但原来，在看不见的地方，仍旧留着缺口。
就在这时，放在风衣外侧口袋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宋乔安回过神来，拿出手机，接听了电话。
“房间怎么样，还习惯吗？”陈鸣站在窗前，看了眼表上的时间，又将目光移向窗外，抬头看向夜幕上闪着光芒的星星。
“嗯。挺好的。”宋乔安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开始打量房间中的布置。她刚才一直沉浸在不安当中，其实并没有注意房间内的物什。
“住在‘山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星星特别亮。”陈鸣说着，推开一半窗户，鼻尖嗅着带着寒意的空气，变得颇有些浪漫主义情怀。他开口提议道：“你要不要也去到窗边来看？”
“啊？好。”宋乔安答得有些木讷。
她头脑里原本就没什么浪漫细胞，现在更是沉不下心来欣赏这些景色。但她还是不想扫了陈鸣的兴致，于是也走到了窗前，抬头看向了夜空。
“是呢。很好看。”她语气轻快地回应道。
陈鸣却从她的轻快中觉察出了不对劲。
“你有心事？”他开口问道。若换做平时，她必定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接受他这样“无聊”的“邀约”，怎么也会出言调侃几句。她这样配合，反倒让他生疑。
宋乔安的眼中闪过讶异，她并不知道陈鸣的心理活动，只是惊奇他竟又一次窥中她的情绪。
说？不说？
她的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正在跳舞。
对着星星沉默良久，宋乔安轻叹一口气，还是将她刚才的遭遇和盘托出。
“我见到沈颂了。”
“嗯。”陈鸣应了一声，“很乱吧？按辈分，我得叫他一声舅舅。”他轻笑道：“不过你要是觉得变扭，直呼其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也对认领便宜‘外甥’没什么兴趣。”
他当然知道，宋乔安的心事，绝不会只是因为看上去有些混乱的称谓。他这么说，这是想要试图让氛围变得轻松一些。
宋乔安挑了挑眉，奇道：“你们很熟？”
“还行吧。”陈鸣关了窗户，转过身来，斜椅在墙上，“不过我并不讨厌他。”他不大喜欢沈芝——也就是他的继母，现在的陈太太，但却并不因此讨厌沈颂。
宋乔安淡淡“哦”了一声。
不知怎的，十分钟以前，她还觉得胸口闷得慌，仿佛在这里遇见沈颂便意味着那种痛苦的滋味又要重新席卷她的整颗心脏，可是十分钟后，她只不过是简单地和陈鸣聊上了几句，便觉得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已然成长为了宋乔安，已然遇见了在她眼前的，真正的星光。
深呼吸一口气，她的语气变得不再沉重，“我其实对他也说不上讨厌。之前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他，就没告诉过你。”
“怎么？”陈鸣故作紧张道：“难道……这是你的神秘前任？”
宋乔安笑着嗔怪道：“你就装吧！什么神秘前任？我的事儿你还不是门清！”
清了清嗓子，她又接着说道：“他算是我的老同学了。凌高的。”
听到那两个字，陈鸣一怔，突然有种走过去抱一抱她的冲动。
原来是这样。他皱眉。
“我开始讨厌他了。”陈鸣屏息，认真地说道。
“啊？”宋乔安眯了眯眼，反过来宽慰他道：“呃……我和他那时候其实没什么交集啦。那个时候……哎，又不是什么落难公主与骑士的故事。我压根就算不上是落难公主，咱们也不能指望人家当骑士不是？”她说着说着，有点儿语无伦次了。
要真说起来，在那样的日子里，没有过期待“骑士”的想法，一定是假话。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才会一度陷入对江行澈的执着当中，无法脱身。
可如今走出来了，再回头去看，对当时参与其中的人，她的恨意已然没有她想象得那样强烈了。更不要说是对作为旁观者的沈颂——在那样的环境下，任谁对她展露出哪怕一丝的善意，都会被视作是她的同类吧？
宋乔安并不想这样苛刻地要求沈颂——一个与她毫无交集的人挺身而出，故而在谈到他时，情绪也颇为镇定。
“好吧……”陈鸣虽然嘴上这样说，心中却仍是在意。
他多遗憾不能在那时就遇见她，让她免于经历那些黑暗。
而现在突然知道那段日子里，沈颂明明就在她的身边，却什么也没做，难免觉得更加意难平。
“再说……”宋乔安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大确定，他有没有认出我来。”尽管她的直觉十分强烈地告诉她，她和这个老同学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认出了彼此，但对方毕竟在话语上予以了否认，她也就不能一厢情愿地这样“认为”。
说着，宋乔安又将与沈颂打照面的经过简单地与陈鸣说了一遍，当然，“漂亮的脸蛋”部分被自然而然地略去了。
“嗯。”陈鸣一边听，一边应声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当不认识他好了。”
他的语气仍然愤愤不平，宋乔安只是笑。
该说的，心里想说的，到了这儿，好像也都说完了。可却没有人想要说结束语。
明明就隔了一层楼，想念却快要在呼吸声中溢出。
她突然想说：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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