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火》青梅煮九

10、第 10 章

　　闲聊一通下来，到了正事部分，倒是比想象的还要顺畅。

　　李婆婆同意以不拆毁房屋为前提，搬迁往安置点，对于陈鸣提出的补偿金额也没有异议。

　　“对了，还有一条。”宋乔安突然想起一件事，对陈鸣说道：“还应该雇人专门照看李婆婆，这部分费用也由我们承担。”

　　“用不着。”这时，一向沉默的帮佣插话了，“我们都是义务照看婆婆的。就拿我来说吧，我姓赵，儿子当年上大学的学费就是李婆婆出的。我们这个小地方，每家每户多少都受过婆婆的恩惠，现在正是报答的时候。”

　　宋乔安听了这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也是好心嘛。”李婆婆不以为意，“其实钱不钱的，我这岁数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只是这房子，是我那老头子半辈子的心血，可惜呢，他没这个福气，没在这儿住上多久，就……”

　　说到这里，李婆婆有些哽咽，赵姐上前去抚了抚她的背，替她顺了顺气儿。

　　“你们呢，之前也找人跟我谈过好几次了。比方说前几天那个姓谭的负责人，人看上去呢其实也挺和善。只不过我知道他不是最终拍板的，也就没和他谈——别瞧我一把年纪，对外面的事儿，多少还是灵通的。”说到这里，她又有些自得，眼中露出了一丝俏皮。

　　“我就想着，等你们来了，叫你们亲眼瞧一瞧，亲自住上一阵子，也就能明白我的心思了。”

　　“不过，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这回最大的收获，不是保住了这栋房子，而是促成了一桩姻缘。”

　　赵姐听了笑道：“婆婆可是咱们这个小岛上有名的红娘哩。她的眼睛，绝不会看错的。”

　　“李婆婆……”宋乔安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每次面对这样温情的时刻，她总是显得十分笨拙。

　　陈鸣则要爽朗得多，眼角带笑地向李婆婆和赵姐道了谢。

　　出门的时候天不凑巧下起了小雨，李婆婆说送伞不吉利，坚持请赵姐送他们到住处，到时候再把伞拿回来，这样就算不得送。

　　赵姐和他们一道走的时候，还跟他们说起了许多李婆婆年轻时的趣事。

　　宋乔安突然有些理解陈鸣为什么老爱满世界跑了——

　　可以认识不同的人，了解不同的人生，真的挺有意思的。

　　不过话说回来，认识这么多人，结果偏偏吊在她这棵歪脖子树上，也是……挺有意思的。

　　想到这里，她又不免有些自得，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笑意。

　　“你笑什么？”陈鸣准确捕捉到了她的笑容。

　　宋乔安有些心虚道：“就是……你看，这事儿办得挺漂亮啊，嗯！”

　　“还有呢？”

　　“没了。”宋乔安直了直腰杆，将双手反背在身后，肯定道。

　　陈鸣“失望”地长叹了口气，倒也并不去戳穿。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站在窗前，看着雨丝顺着房檐流下，手一点点地靠近，触碰，又分开……终于十指紧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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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A市的时候，是周二下午三点整。

　　陈鸣在行李盘前取完两人的箱子，宋乔安伸手去拉她的那一个时，陈鸣却将她的箱子往自己身旁挪了挪。

　　“干嘛？”宋乔安不解道。

　　“要不……就都送我那儿？”

　　“不要。”宋乔安瞪他一眼，将左边落下的发丝往耳后一撩，另一只手利落地“抢”过了她的箱子，拉到了自己身后。

　　“你这……”考虑到这儿是公共场合，陈鸣靠过去贴耳道：“你这也不能扯过被子就不认人吧？”

　　宋乔安眨了眨眼睛，态度倒是温柔的很，说出口的话就没那么温柔了，“我没有不认呀。我就是还得考察考察。”

　　“这……”陈鸣语塞。
　　这还要考察啥？
　　难道是他那天晚上表现的不够好？

　　他有些郁闷，但又不好细问，只好由着她去了。

　　到了家以后，宋乔安更加郁闷。

　　关上房门，她一时间也懒得去管那些行李，往角落里一搁，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拧开喝了几口，把瓶子往桌上一放，人往躺椅上一躺就开始发呆。

　　她开始有些怀疑跟陈鸣在一起的这个决定了。

　　并不是说他这个人不好……

　　宋乔安皱眉。

　　只是……

　　只是她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都和陈鸣商量着说，可是现在，有些事情，好像又不能再跟他说。

　　还有——

　　宋乔安环顾了一下自己周遭这豪奢中透露着一丝邋遢的环境。

　　反正她是不可能让陈鸣进门的——尽管过去她更加邋遢的样子，他都已经“见识”过了，但现在就是不一样了。

　　现在的她，在他面前好像多了那么一点类似偶像包袱式的东西？

　　宋乔安扶额。

　　该不会陈鸣对她也是夹杂着某种滤镜的吧？

　　也不是啊，他肯定是知道她就这样一人的吧，呃，这么想，不就又绕回去了……

　　宋乔安这么自顾自想啊想的，也没去管时间，只知道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突然之间，门上的对讲机响了两声，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儿从躺椅上翻下来。

　　“有什么事吗？”宋乔安按下了接听键。

　　对讲机里是公寓楼下前台的声音：“抱歉打扰了，宋小姐，楼下有位姓陈的先生说要找您，但是我这边并没有查到预约记录，所以来电跟您确认一下。”

　　“呃……”宋乔安抬眼看了看四周，一半在躺椅上一半在地上的小毛毯，桌上的大半瓶苏打水，还有她那个进门后就没再动过的箱子，皱了皱眉。

　　怕什么来什么？

　　“宋小姐？请问是不认识的人吗？”前台见她久不说话，再次问道。

　　“哦。不是。那个，你让他上来吧。”

　　按下结束键，在陈鸣上楼的三分钟里，宋乔安所做的事情有：

　　捡起地上的毛毯，把苏打水的瓶盖拧好，去厨房的路上把行李箱的位置摆了摆正，以及去到厨房后烧了壶——好稍微显得有生活气息一些。

　　在给陈鸣开门的时候，又顺便打开了家里的几盏灯。

　　“你怎么来了？”她的语气中又是嗔怪，又是惊喜。

　　“知道你刚回来，肯定懒得做饭。”陈鸣将手中两大袋东西往上提了提，“要是我不过来，你肯定又随便糊弄过去。再说了，你都说要考察考察了，我不得过来表现表现吗？”

　　“以前又没见你这么殷勤咯。”宋乔安调侃着接过袋子放在矮柜上，又打开鞋柜打算给他找双拖鞋。

　　呃。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呃。

　　有一点尴尬。

　　这时，陈鸣从放着生活用品的那一袋东西里，竟奇迹般地拿出了一双浅褐色棉拖鞋，弯了腰自己给自己换上了。

　　宋乔安站了起来，往那袋子里一看，只见里面还装着围裙、隔热手套等一系列厨房用品，甚至还有个看起来像是防油溅面罩的东西，不禁失笑，“你这不仅自带干粮，还自带装备的啊。”

　　她拿起那个透明面罩，就要给陈鸣戴上。

　　陈鸣摆了摆手，“我可用不到。这是买给你的。虽然买了你也不一定会用。”

　　“戴上看看嘛。”宋乔安起了兴致，着实有些好奇这面罩戴在陈鸣脸上的效果，她威逼利诱道：“谁说你不需要了？我可是很看脸的好不好。你可需要它了！”

　　陈鸣无奈地接过面罩，犹豫了三秒钟，戴了上去。

　　果不其然，等待他的，是无情的嘲笑声。

　　他伸手就要去摘，手却被宋乔安按住，“别摘啊，就这么戴着就好了。哈哈哈。你别生气啊，我是因为你这样太帅气了才忍不住笑的。”

　　陈鸣带着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默默地把袋子提了去了厨房。

　　看到那壶还冒着热气的开水，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可以扳回一城的口子，放下袋子，调侃道：“呦。仙女儿，你这儿还生火呢。”

　　“咳咳。”宋乔安清了清嗓子，跟着走了过来，“那可不，我可接地气了好不好。还有，这位大哥，虽然你戴着个面罩吧，也得看看清楚，我这个是用电的好吧。”

　　“桃子味的吧。”陈鸣说着，摘下了那个“该死的”防油溅面罩。

　　“嗯？”

　　她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就挨了一“记”。

　　“猜对了。”

　　得手后的陈鸣一脸正经地拿起锅子放到水池里，打开水龙头冲洗了起来，仿佛他刚才真的只是想要验证一下那瓶苏打水是不是桃子味的。

　　“什么啊！肯定是你进门的时候看见了包装！”宋乔安不服气。

　　“你不是说我戴着面罩看不清的吗？”陈鸣驳回了她的话。

　　“你……”说好的过来好好表现的呢？宋乔安委屈。这明明就是来跟她斗气的好嘛？

　　“现在看得清清楚了。”陈鸣侧过脸看她一眼，抿嘴而笑，“你的脸有点红。”

　　“狗……”另一个字刚要出口，就被宋乔安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觉着吧，自己还是不要显得这么暴力的好。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笑着改口柔声说道：“够了哈。你，好好做你的大菜。不合格可是要被扫地出门的哈。”

　　“嗯？合格了就可以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