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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往昔 ...

  •   偏远的小镇上,来自山野的风温柔的吹着。

      午后的艳阳无情的照在人们的脸上,穿过尘土风扬的小道,可以看到无数的身影在庄稼地里窜动着,金色的光打在每个人身上和周围金黄色的稻田相互映衬,这是很难在繁华都市里看到的美好恬静。

      远处穿着一双旧布鞋,带着编织草帽的年轻人跑近,扯着嗓子喊叫着:“程欢她爹娘,小欢成绩下来了,能上大学了。”一副焉有荣幸的样子,比自己捡到钱还高兴。

      稻田中一对夫妻探出头,瞬间在人群中显露出来,似听见又不敢确信。

      男人那起袖子擦拭这额头上的汗水,拿起碗舀了一点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清凉的水从喉咙滑下一路到了胃里,减退了灼热感。女人也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驱散了周身的热气。

      年轻人听不到回应环顾四周继续喊着:“程三,人呢?”

      夫妻两个抬起头:“在这”

      “程欢考上了,快回家吧。”

      老夫妻这时才听清楚年轻人说的话,脸上迸发出惊喜的微笑。

      程母低下头赶紧收拾起东西,帮着程父把重物扶上车。

      “回家看看欢子。”程父一脸骄傲的看着周围劳作的人:“我姑娘考上了,改天请大家吃饭。”

      “行了,行了。程三赶紧回去吧。”大家都招呼他们赶紧去看看程欢。

      程家生活在极偏远的小镇里,全镇考上学校的屈指可数,穷山村里出了一只金凤凰,怪不得程父的满面红光。

      骑车回到家门口,看到门是锁着的。

      立马转道去了村长家,镇里有手机的人不多,程欢查成绩只能去村长家。两家离的比较近,都是住在山脚下。来来回回也方便。

      程父走到村长家,不由的放慢脚步。他打心底里尊重这个老人,全村最有学识的人,各家各户有麻烦都会来请教他,是村里最年长的老者。

      “小欢,在不?”程父不好意思的推开房门小声询问着。

      村长躺在炕上看着电视,程欢就在坐一旁和他聊天。

      程欢是全村最漂亮的姑娘,乌黑柔顺的长发,柳叶眉,眼睛笑起来像月牙,高挺的鼻子,白皙的肤色,钟灵毓秀,简单的穿个白体恤和黑色的长裤,鞋是程母今年新衲的,山路多坎坷鞋子却还是像新的一样。可见她多么宝贵这双鞋子。

      她对谁都很温柔,很难有人跟程会欢急眼的。村里人都说程家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多大的德,生了个这么俊俏的姑娘。程父打起了想让程欢早点嫁减轻家庭负担的主意,老村长的话让他改变了想法决定供大女儿读书,读书才能有出路。

      “爸,妈。”程欢怯怯的看了程父一眼,站到了母亲的身边。

      程父笑嘻嘻走过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红河烟递给村长,看村长放到了耳后,他搓了搓手:“我们家程欢麻烦你了,村长。”眼神转到程欢身上:“查完成绩就回家,赖在这干嘛,打扰村长休息。”

      村长一只手撑到炕上,支起身子靠在墙上:“不打扰,小欢很听话,我一个人也无聊。陪陪我老头子挺好的。你们家妮子有出息,这个成绩一定能上一个非常好的大学。肯定能好好的孝敬你们。”

      程父笑的合不拢嘴:“多亏了您的话,我们家出了个大学生。”

      “是你们有福气。”村长看向外面,月光散落在大地上。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光:“不早了,小欢跟你爸妈回去吧。好好念书不要辜负你自己的付出。”

      程父一肚子感谢的话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的握了握村长的手:“小欢走之前,我一定让她来看看您。”

      门再次被合上,小院恢复了安静。

      回家的路上,程父一直看着程欢笑。出息了,大学生,想到全村人羡慕他的眼神就忍不住激动起来:“小欢她娘,女儿走之前我们得请全村人简单的吃个饭,小欢考上大学大家也帮了不少的忙。”

      程母没有搭话,家里一切都是程父说了算。

      到家门口,灯还未亮。估计程潜在家睡觉都忘时间了。程欢拿钥匙打开门锁,用力的推开两侧的木门,方便他们骑车进来。

      程欢家有四口人,再简单不过的家庭关系。父母,还有十一岁的弟弟。父母本来是不准备让程欢读书的,村长说城里工资高,程欢念出书来还可以供她弟弟上大学。父母才继续供程欢念书。

      从小父母就一直教育她要好好保护弟弟,事事以他为先。程欢也这么做了,弟弟从来不干重活。书读的越多就越不认同父亲的想法,她惧怕父亲却只能在心里偷偷的反抗。

      从此萌生了逃离的想法,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感受不一样的人生。

      有时她也会幻想外面的生活会不会和镇上一样的无趣,但也不影响她对未知的憧憬。

      经常还会梦到外面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管外面的生活是否如电视中的那般美好,都没有改变她想要出去的决心。到报志愿的那天,她一个人偷偷溜去村长家问他的意见,他说走远一点也好考华大吧,去看看你没有见过的风景。村长讲起了大海,软软的沙滩和咸咸的海风,程欢用手支着脑袋安静的聆听着。心上浮上一抹念头:村长要是她的父亲该多好。

      惭愧的感觉涌上心头,晃走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上华大一事被深深刻在了心坎上。

      父母不同意,华城离这座小镇太远了,供她读书本就是负担了,她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那可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决定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村长再一次帮了她。村长说以程欢的成绩可以申请公费师范生和全额奖学金,可以省下一笔费用。

      父母没有了反对的理由,只好答应程欢的请求。

      “妮子好好读书,你舅舅能在县里给你找个好工作。”程母苦口婆心叮嘱程欢。

      父母希望程欢留在身边,一个是因为田间活苦重繁多,他们没有精力去照顾小儿子。二来,她跑那么远读书,父母也不是很放心。

      “我一定好好念书”她高兴的说:“妈,村长爷爷说让小潜去他那会教他读书写字,也能走出大山,去外面看一看。”

      “哎,你一个人去外面也不放心的。外边太乱。”程母还是担心她。

      “不会的,咱们镇上有很多人出去打工的。等我念完书,找到好工作就接你和爸还有弟弟过去。”她不想回来了。

      “我们还是算了,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这里是我们的根。我和你爸待在家里就好。”转身走出去:“妮子,过来,”进了自己的屋子。

      程欢跟着她进到房间里。

      程母趁着丈夫不在从床下一个铁皮盒里掏出几张破旧的百元大钞塞在她手中:“妈自己偷偷赞下的钱,一个人出去外面不容易。不要委屈了自己,我能给你就这么多了。以后的日子还是得你自己过,有空了妈一定去看你。”

      程欢被母亲的话浸湿了眼眶,泪水夺眶而出,抽泣着:“妈,我不要。你在家留点钱应急也好,我读书用不了多少钱。”

      “胡说。”程母都打听过了,华城可不和镇上一样,那物价都高的吓人。

      程欢坚持不肯收,程母和她僵持着,摸到母亲手上厚重的老茧,这一刻程欢生出了留下的冲动,随即就消失了。村长说过只有出去才能父母过上真真的好日子。程欢心中暗暗下决定,一定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

      她把钱收下了。

      程母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好孩子。”眼角也微微湿润。

      程欢长这么大,做母亲的都没有仔细瞧过她,她马上就要走了,她已经来不及好好的看她了,心中及其不舍。

      一周之后,录取通知书正式发回了镇上,程欢果然考上了华大,整个村子的人都过来贺喜,这两天程父程母也没有下地干活,反而穿上了一套崭新的衣服站在门口接待着来往的客人。

      “小欢,过来。”父亲正在和二叔说话,招手叫她过去。

      她慢慢的走过去落落大方的叫人:“爸,二伯。”

      程父激动的拍着她的肩膀:“二哥,怎么样我闺女出息吧,考上华大了,还不需要出一分钱,给我争光。”

      二伯在县里工作,是程父的眼中是最成功的人。

      “好孩子。”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抽出钱给程欢:“外面上学不容易,好好学习。”

      程欢看向父亲不知道该不该收。

      程父说:“你二伯给你的,就收下。去吧,看看你妈。”

      程欢抿抿唇,低头走了。

      “小欢着腼腆的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了。”二伯感慨道。

      程父喝了酒,眼角泛红,声音飘忽:“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二伯笑了笑,没有接话。三弟就是在村里待得时间长了,县里的那些女孩子哪个不是淘气捣蛋的,难得有程欢这么乖的,就说自己家的那个,成天上窜下跳哪有女孩的样子,不由发笑。

      程家一连热闹三天,等到了程欢开学日到来,程二叔正好也是那天回县里,庄稼需要人照顾,程父程母不方便去送程欢,只能拜托他把程欢送到县里火车站去。

      程欢第一次离开父母独自出门,心里也非常忐忑不安,告别父母的时候忍不住鼻头一酸。离别总是伴随这淡淡的伤感,年少的程欢却无法缓解这种莫名的情绪,一路上兴致都不高。

      到县里之后,二伯母很好的疏解了她离家的愁绪。

      二伯母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说话细声细气,对待人也是温和有礼。

      临走时二伯说表哥正好也在华城念书,给了程欢联系方式让她有事去寻他,二伯母说了很多出门在外的事项,告诉她在车上要看好自己的东西。最重要的事保护好自己。

      车驶进站台,远处的汽笛声响起,程欢知道自己要走了,将要离开这个承载她少年时光的小镇。

      向二伯和二伯母道别之后上车,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经过了好几节车厢才找到了自己座位。

      清早上的车,车窗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晨雾,使世界变得朦胧起来,晦暗难分。

      程欢轻轻在车窗上哈气,用手指写下两个字:再见。

      窗户映着的是她夺眶而出的眼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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