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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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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直聊到后半夜,徐郁不仅口干舌燥,而且说吃的说到自己都饿了,于是他们又下楼分食了一小碗酒酿元宵。
第二天,虽然天色依然阴沉,但雨已经停了。
徐郁起晚了,下楼的时候,其他人早都在楼下了。叶清池在和封伯谈论什么事情,面色不是很好,而云珩坐在旁边听着,也没有走开。
与众人打过招呼,徐郁坐到桌边。
“你们在聊什么?”
叶清池撇嘴:“不是什么好事。”
徐郁疑惑看向众人。
“封伯,你来说吧。”
封伯应了一声:“郎君不知道,昨天晚上青芦街的吴员外死了。”
青芦街,与客栈隔了三条街。
“这吴员外死得蹊跷?”
“听说是被吓死的,不过都是些风言风语。吴家的人一早就报了官,现在县老爷和捕快们还在吴家呢!”
虽然被吓死听起来有点奇怪,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了。
封伯看徐郁的神色便继续说道:“这吴员外,以前是当过大官的!”
“哦?多大的官?”
“扬州刺史!当年那可是让四邻八乡都与有荣焉的事啊……”
一州刺史,还是扬州如此繁华富庶地,的确是不小的官。不过,徐郁看了一眼云珩,自己应该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吧!
徐郁本以为这件事情与自己并无干系,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但是没想到,到了下午,这干系就自动找上门来了。
叶清池看见是熟人,便主动上前交涉。
“成大哥,这是做什么?”
“叶兄弟,我这也是奉了县令大人之命。”那姓成的捕头领着一班衙役,“也不是针对你们,凡是半年内来到本县停留至今的外地人都要去的,反正也是走个过场,叶兄弟你不用紧张。”
看着成捕头的为难之色,叶清池权衡之下还是答应了。面子这种事情,总还是大家互相给的。
徐郁站到云珩伞下的时候都还是摸不着头脑的,等捕头领着他们来到青芦街吴宅时,徐郁才搞明白,他们这是无缘无故被当成嫌疑人了?
吴宅整体不大,但处处精致工巧。他们站在一间书房外的游廊上,旁边还有七八个神色颇为紧张的人,其中还包括那天他们在茶馆遇到的谢书清。谢书清的背微驼,看见徐郁三人,露出个带着不安的笑,遥遥拱了拱手。
没过多久,他们被喊了进去。众人鸦雀无声,徐郁第一次见官,也低头不敢乱看。
“好了,都在这了,你们自己看吧……”发话的是个身穿青色官袍的男子,面色苍白,颀长瘦削,大约将近而立之年,应当便是金水县令,只是语气颇为轻佻,脸上甚至带着几分戏谑。
他的正面站着三个人,一个满身绫罗,将近中年的富态男子,一个掩面而哭的年轻女子,还有一个满脸皱纹,几乎走不动路了的老人,叶清池小声告诉徐郁,这三人分别是吴员外的儿子吴晖,女儿吴晴,管家罗轩。
吴晖听到县令的话仿佛像吞了苍蝇:“大人,我们只是怀疑是外来人,并不认得凶手,也并不会查案啊……”
“哦,本县看你之前言之凿凿,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凶手是谁呢……”
吴晖脸色更加难看:“大人!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县令看都没看他一眼。
成捕头走了进来:“大人,仵作来了。”
县令招手让仵作进来,仵作躬身行了个礼。
“找到了?”
“是。启禀大人,死者吴济,体表……”
“停!”县令拖了把椅子很不讲风度地坐下,“只说重点。”
仵作似乎也习惯了这位县令的作风了:“死者是被毒针刺入颈侧而亡,毒性十分剧烈,人不可能撑过半刻钟。”
听到“毒针”二字,徐郁眉心一动,他想到了“梅香”。
“那个人,你站出来。”
徐郁抬头茫然四顾,却发现县令所说的正是自己,只能迈出人群。
“你刚才,皱眉做什么……”
徐郁一惊,他刚刚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联想,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县令发现了。
“草民……不过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有些惶恐……”
“惶恐?”县令一脸讥诮,“来人,去搜!”
徐郁愕然看着成捕头带着一队捕快离开,叶清池和云珩的脸色都不好看。
不到两刻钟,衙役们回来了。
“大人!卑职在此人包裹中发现了几枚金针。”
成捕头手中拿的,正是“梅香”,徐郁顿感不妙。
“不是!这金针是我师父的,他是个大夫!这跟案子可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县令以手帕拿起金针细细看了一遍,朝向仵作,“去验。”
仵作捧着针退下了。
其他人被捕头带去别处,云珩坚持要留下来,那县令两句赶不走就懒得再说了,谢书清临走前还向他们投来担忧的一瞥。
金水县的仵作效率很高,二人并没有等太久结果就出来了,但是这个结果却是完全出乎徐郁意料的。
“梅香”上的毒虽然没有凶器上的毒分量足毒性烈,但二者确是同一种毒!
“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杀人凶手还和徐竹有牵扯?
“罪证确凿,你可还有话说?”县令的语气很是懒散。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那你说说,什么误会?”
徐郁哪知道是什么误会!有徐竹的仇家陷害他来了?
“来人,把犯人带回去。”
“谁敢。”云珩一步上前。
徐郁忙抱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来:“大人,难道仅凭几根针就可以定罪了吗?难道就没可能是他人陷害?”
“哦,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徐郁按了按额头,他也是第一次和官府打交道,这种案件应该怎么问?
云珩冷声道:“死者死于何时?”
县令给了仵作一个眼神,仵作上前一步道:“死者应当死于今日子时末至丑时初刻之间。”
“那我就是清白的啊!那个时候我们正在吃宵夜!厨子大哥也可以作证!”
县令转转脖子:“或许你们买通了厨子也说不定?”
“大人若是这么说,那岂不是人人都可能是凶手,而且我们是第一次来金水县,与吴员外素不相识,有什么理由要害死他?”
“嗯……买凶杀人?”
徐郁真的觉得这县官不太靠谱。
“好吧,看你也不像个杀手样……”县官的目光懒懒扫过两个还在抽条的少年,“虽然如此,你们的嫌疑还是不能完全洗清,不能离开本县。”
反正路还未通,二人也就顺势答应了这个要求。
徐郁和云珩回到聆溪客栈时,叶清池早就回来了,旁边还有个眼熟的人,是之前的成捕头,不过此时他已经换上了常服。
叶清池确认二人无事后松了一口气,吩咐摆了一桌宴席,并极力邀请成捕头留下,成捕头实在推辞不过,便也入席。
席上,徐郁和云珩才得知,成捕头名叫成步堂,早年在镖局做事,为人很是仗义,与叶清池是旧识了。酒过半晌,叶清池提起新来的县令,喝得微醺的成步堂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显出无奈神色来。
“大人他……”
叶清池快人快语:“我瞧着这县官是轻浮了些!”
成步堂对叶清池的直白很是哭笑不得。
“大人是懒散了些,但也并不至于是个昏官。”
徐郁见缝插针问道:“今日吴家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要把外来的人全找去呢?”
成步堂本不愿多说,但酒喝多了有些上头,又念着老朋友无端被牵扯,犹豫了再三还是开了口:“今日清晨大约卯初时分,吴家下人前来报案,说吴员外于家中暴毙,我第一时间便跟着大人赶到了吴家……”
案发现场正是吴员外的书房。成捕头等人赶到时,房门大开,吴晖等人正在哭嚎。吴员外的尸体在书桌前,身着里衣,保持着坐姿,双目圆睁,尸体嘴角有血,但不见其他明显外伤,书桌临窗,窗户没有上锁,房中不见丝毫凌乱。仵作查验后表示,吴员外应死于当日凌晨。
县令当即对吴家人进行了询问。首先考虑因财杀人的可能。死者曾官至刺史,又沉迷收藏,房中有各种书画古玩,但它们不仅没被拿走,甚至不曾被翻过,所以凶手的意图并不在钱财。其次考虑仇杀或者情杀,吴员外虽然话不多,但脾气还算不错,又因病致仕归乡多年,深居简出。吴家的人口组成也简单,吴夫人早逝,吴员外没有续弦,只有一子一女,老管家跟随了吴员外数十年,护院小厮侍女也都是在吴家多年的旧人。不过,吴员外之子吴晖却提供了一条线索。吴晖称,大约半个月前,吴员外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信件,他看完后脸色大变,将信焚毁,之后便一直处在极度不安中,不仅时常半夜醒来后在书房枯坐,而且脾气暴躁,甚至对一个在吴家门前乞讨的陌生小叫花大发雷霆。吴员外要求加强巡逻,每夜都要下人在帐外彻夜值守,倒像是在防备什么外来的危险一样。吴晖曾提议报官,却被吴员外粗暴回绝,二人为此争吵过多次。
吴员外被杀当夜是在书房歇下的。书房内有一张小榻,是吴员外最近才添置的,条件比较简陋,下人便在门外值守。大约三更时分,吴员外突然叫人,下人进去后看到他神色惶恐,全身发抖。吴员外说自己看到了鬼火,然而外面下着大雨,哪会有什么鬼火?吴员外暴跳如雷,吴晖得知消息赶到书房,本想安抚吴员外却反而又和他吵了起来。幸亏后来老管家赶到才分开父子二人。老管家服侍吴员外睡下,又劝慰了吴晖几句才离开。虽然是吵了架,但下半夜吴晖还是决定亲自在门外守着。吴晖记得自己似乎是盹了一会儿,但时间并不会太久,因为那之前下人曾给他送过一碗热汤,大约是将近丑时,他醒来时正好赶上护院交班,是丑时初刻。因为实在撑不住,吴晖便点了两个强壮护院守在门外,自己回了房。一切似乎风平浪静,直到清晨,下人像往常一样唤吴员外起床却没人应声,一家人才发现不对。
“这样看来似乎是有人趁着吴家长子打盹的功夫杀死了吴员外。”叶清池下了个初步结论。
“仵作也是这样想,所以才将案发时间进一步确定在子时末到丑时一刻的。”
“那吴家人怀疑是有外人潜入寻仇?”
“嗐……”成步堂摆摆手,“其实吴家人也只是提出了一种猜测,结果大人直接下令把半年内来的外地人全带去,把你们也牵连进去了。”
叶清池亲自去送醉酒的成捕头,徐郁又跑到了云珩的房中。
他右手托着下颌,右手规律地敲着桌边,柔顺的长发垂到桌面。
“你很在意这个案子。”
“唔……”
“因为你师父?”
徐郁挺直了腰:“总是不太安心。”
“那就查个清楚。”
“我可没查过案,也是第一次来金水县,从何查起?”
“有一个人应该很熟悉本县。”
徐郁挠了挠头:“你是说……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