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星傍月明》山川涧

20、酒肉事

　　“他家永远比咱俩的热闹些。”何嘉探头探脑看着两旁封闭的房子里寻找声音。沈傲星的耳朵被四面八方的鸟声袭击着，高低起伏参差不齐。两人走在石道上，雪落屋檐两旁窗被捂紧且温暖。盛骏辉上还夹着一根翠羽。他掸掉了黏在身上的羽毛，缓缓而来。
　　“你怎么回来了？这时候不应该江南姑娘在怀里吗？”他站在沈傲星他们面前倒是比他俩显得稳重一些。
　　“胡说！小爷洁身自好，哪来的姑娘！”沈傲星说着，放在背后的手突然冲他丢出一球雪，雪球击打在身上后散开赌气般沾在了盛骏辉身上，如同鸟羽一般轻翼。
　　猝不及防的雪让盛骏辉愣在原地，回神之后又是一击来自何嘉的关怀。他二人在他面前开怀大笑，互相指着对方。
　　温和的日光照耀在大地，也照亮了他们彼此的笑容，少年爽朗的笑声还有充满活力的鸟鸣就好像春天的明媚。
　　沈傲星的鼻子冻出了淡粉色，映出白皙的脸就像软糯的红豆年糕。盛骏辉两只手各捏着他二人的脸庞，“要死吧？”
　　“哎哟哟！”何嘉没有盛骏辉高便被他带着，踮起了脚啊啊叫痛。
　　“呸呸呸，大过年说什么死不死！我让盛伯伯出来揍你！”何嘉揉着脸，为自己打抱不平。
　　他这么一叫，屋内的鸟儿反倒安静了下来，院里只包围着何嘉一人的声音清晰无比。盛骏辉也只好手软放开了他，然而他左手上还挂着沈傲星的脸。
　　他正转头看向沈傲星，突然眼前一黑又觉得脸上渗入脆脆的凉意
　　霎时之间回神:“沈傲星，你大爷的！”
　　沈傲星雪球抛给盛骏辉后，手上还剩薄薄的一层冰冷便又给了他一个惊喜。盛骏辉揉开脸上的凉雪时，只听见两人响彻院落每个角落的笑声。
　　他的头顶翠羽顽强屹立着，脸上雪渣与身上水渍相得映彰，令他俩再次哈哈大笑。
　　“鸟好像又多了几只？”屋子里没有难闻的味道，干净整洁，特制的悬梁上一排挂了六只鸟笼，一共有五排。沈傲星看了一圈，问道。
　　他手指上还立着一只昂首挺胸的珍珠鸟，手腹沿着鸟羽纹路，顺滑的手感使他爱不释手。那只鸟特别乖巧地一动不动，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充满了好奇。
　　“是多了几只，还有几只被父亲带去训练了。”盛骏辉继续之前手上完成的事，拿着饲料一个一个仔细地喂养着，悉心照顾它们。
　　何嘉热的脱去了斗篷耳罩围领放在一旁，用手扇风。
　　“鸟儿不耐寒，娇气着呢。它们最喜欢春暖花开的感觉了。”他抬头看着何嘉，但手上依旧忙活着。
　　沈傲星只顾着逗手里这只听话的鸟儿，人鸟对视着。它歪头打量，在手指上探了一步，便飞到了他的肩膀坐了下来。它离他的脖子特别的近，沈傲星稍微侧一些，就能感受到那轻微的轻柔。
　　“老盛，你把它卖给我吧！”沈傲星将它放在手掌上，看着它来回蹦哒。沈傲星一直欣赏着它，觉得心都化了。
　　“我也想，你最好把我这一屋子的鸟全买走，换我个清静。”盛骏辉叹了口气，走到了第三排继续投喂着。
　　何嘉玩腻了，看够了，就趴在一旁的茶桌上。下巴撑着圆圆的可爱脑袋一摇一晃地在桌面上蹭。沈傲星跟着过来，肩上的鸟依旧乖巧。
　　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何嘉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缕似有似无的清烟吸引住了它的目光，张开翅膀飞到了桌上，圆鼓鼓的身子一蹦一跳地围着杯子看。
　　沈傲星用手背蹭了蹭它，他似乎打扰到了它的雅兴，用它的小尖嘴刺了他一下，表示它的不满。
　　“好了好了！我终于喂完它们了！”盛骏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僵硬的脊椎得以舒展。
　　他看着门外的阳光，觉得是那么美好。清新的空气里散发着快乐。
　　他转头看到何嘉对着他摇了摇头，又看向沈傲星，他正抬着手，手上的鸟儿乖巧地看着盛骏辉，无辜的眼神说着你落下了我。
　　盛骏辉转回了头一脸绝望闭上了眼。
　　皇都最繁华的街道上，唯宣阳楼屹立不倒，百里内外十分醒目。檐角上汉白玉瑞兽傲气地向着日光，各角不同而整体霸气富贵。倚靠玉栏，脚踩雕花木阶步步生莲，为的一个祥瑞。落雪点点在窗前洒洒，几点跑进屋内洒在了桌上添了诗意。
　　“今天最快乐的应该是傲星了。”何嘉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用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接着雪。窗外灰蓝，雪点点而落，随风随性，不被拘束的洋洋洒洒。
　　沈傲星放下茶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先是我娘给了你一个大红包，而后盛伯伯又给了你那只鸟。你说你今天是不是特满足！”
　　他正听着盛骏辉说着皇都近日来的案件，分心笑着说道“长辈们疼爱我，我自然是赚大了！”说完就顺手倒满了何嘉空落落的茶杯。他们出门前盛大人刚好回府，看到沈傲星对它心爱有加，便大方地送给了沈傲星作为新年礼物。
　　“这几日大家都不敢随意出门，特别是妇孺。也就你们这两个二愣子还嚷嚷地非要出来快活！”
　　“嘿！你这话我就不答应了！要不是我们，你现在还巴巴地对着那群鸟惆怅。”
　　“谢谢您？”
　　“甭客气！”
　　说着两人还虚伪地碰了茶杯，礼尚晚来。
　　日幕渐收，月色初上。街上寥寥可数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让这里恢复了冷清。
　　窗前万家灯火随白雪灰蒙，古橘暖光诉说每家别样故事。雪点偷窥秘密，藏匿在人间角落。
　　漫步在雪地里，青石躲在薄薄的雪层下，脚踩下去就像踱步在云层里却又多了一份真实。
　　迎面而来一对父女，小姑娘长的机灵可爱，耳罩围脖将她塞得满满的，露出如水般清澈的眼睛。手拿一只鲤鱼莲花灯，将它举地高高。她父亲戴着黑幕帷帽无法看清长相，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快步无心分神其他，与沈傲星擦肩而过。两人间是无法言喻的怪异。
　　小姑娘还和他对视了一眼，如水般的眼睛却如死水般沉寂。
　　“你看什么呢！”
　　沈傲星一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直至恍惚之后，何嘉站在了他面前，挥了好几次手才感觉将他的魂招回。
　　他俩慢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害得沈傲星在雪中等他俩，何嘉还以为把他给冻傻了。
　　沈傲星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匆匆而去的脚印，才多了真实感。
　　“你怎么了？”盛骏辉也走在了他面前，沈傲星抬头看着面前二人，摇了摇头。独自一人走在前面，只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沈傲星转身看着他们，“走啦，美好的夜生活才开始！”说着盛骏辉和何嘉跑着跟上了他的脚步。
　　无人的街，几道脚印，三人成行，结伴着快乐。
　　“我爹要是知道我来这种地方，咱们就边疆见吧！”何嘉目瞪口呆，望着那充满情欲的地方。
　　华灯挂满每个角落，就像这无垠夜晚厚云堆积，星星都跑来这里消遣时光。莺声燕语不绝如缕，飘入他们未经事的羞怯耳朵里。
　　“我是不是特像那种带你们走上歧途的狐朋狗友？”沈傲星站在他们中间，乖巧地笑着。
　　“别仗着你哥是老板，你就胡作非为。”盛骏辉把手搭在他肩上，眼里是对未知领域的好奇。
　　路过的佳人不经意的媚眼，随风而散的胭脂香还有那撩人的身姿，处处勾着少年的三魂七魄。
　　“你哥做这生意，是不是有私心在里头？”何嘉用胳膊怼了怼沈傲星，他的眼睛依旧跟着这些莺莺燕燕而转，悄咪咪地在他耳边问道。
　　“我哥钟情我未过门的嫂子，这对他而言不过是生意。”
　　院中清澈见底的水池倒映着华丽的亭台楼阁，锦鲤躲在角落过冬，偶尔慵懒地动动尾巴，它们是这座水下之城唯一的顾客。月露出微微一角，不同颜色的光赖在云层上，也映在水里。
　　月下之城却是人间天堂，楼阁廊腰绵绵相连，来往男女沉醉之态，沉迷其中。雕栏玉砌的华丽，惊叹楼外楼仙境，即使身临其境，但还是有一种飘渺的虚幻。
　　画壁上布满华贵奢靡，金线勾勒富贵牡丹的描边，花瓣用赭石红奢侈填满，每一瓣神韵娇娇。花蕊魅惑，不仅招蜂引蝶，还有勾着这些风流公子围绕。特质云顶上飘带就像女子杨柳细腰随风摇动，身姿曼妙，使人浮想翩翩。
　　站在高处，面对天际似乎又更近了一步。耳边是萧萧风声，眼里是云疏云淡。残缺半月挂夜空，清澈明朗，干净的天空一尘不染。
　　抚去云，月光肆意洒下，月下美人一袭紫衣，如月下紫藤梦幻神秘，交织点缀着媚韵，浪漫高贵在清朗中绚丽。
　　只见她，转身而来。何嘉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如同这世间最美的紫色烟火在今日为他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