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版日记[娱乐圈]》无册

23、下雪

　　“他啊，大众情人，爱都是切成小份，精致包装寄出。”

　　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钟航行强忍难受，一脸平静转身放东西到柜子里，走路晃动的功夫，紧随那句话而来的画面扭曲在眼前。

　　依稀能辨认出有四个人的身影，其他再也白费力气。

　　嗓子眼发紧，头很重，钟航行手扶着柜子，不动声色出了一身的热汗。

　　隐约间，他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没彻底靠近，一波刺耳的摩擦声像海浪一样扑向沙滩，阻挡了那人的前进。

　　这次不适来得快，走得也让人没有准备，等钟航行眼睛能正常视物，其实才过去四五秒而已。

　　出于大男孩的倔强，他面色好转才转向别人，而且闭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

　　其他人依次到齐，正好也要上课了。

　　“今天不做别的练习，就光压腿，顺便帮你们开开肩。”

　　席明承说话的同时自然看往最左边的位置，但是队伍重新整合，他看见的人并非是隔三差五思想开小差的那位。

　　“我感觉要完蛋。”

　　钟航行站在了队伍中间排，正好是中心位，高书个子有待增高，仍在原位，但是还能听见他偶尔飘过来的感叹。

　　听见今日任务，其余人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忆往昔，十几分钟的拉伸运动使人胆战心惊，不敢呼吸，今日一个小时会是地狱般折磨吗？

　　“话不多说，室内跑五圈热热身，然后准备上把杆。”

　　以前席明承喜欢坐着使唤人，但这次他腰背挺直站着，优越的身高和形态管理立即凸显出来。

　　大多数人了解他的脾气，拖延只会增加训练强度，于是便闷声整队开始跑圈。

　　何况室内五圈而已，和公路越野跑比起来连小巫都不是，真正的困难还在前方等待着。

　　队伍移动，钟航行被卷在中心随着浪潮前进。

　　他抬腿那刻，席明承貌似要走过来，又因为流动的人墙不得在原地徘徊。

　　直到热身结束，俩人都没挨着边。

　　视线在二十个人身上来回一圈，席明承语气平淡无味:“上把杆，先压腿。”

　　每个人都找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钟航行也是如此，今天运动格外累，身心均不想活动。

　　席明承见所有人准备好，捡了地上的花名册，卷成团握在手里。

　　“自己找节奏啊。我必须和你们提一下，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训练时间会被大量压缩，等待你们的只有忙和更忙。现在还想着偷懒，上舞台就是有缝的蛋，别人不挑你挑谁。”

　　“总得给喜欢支持你的人一个交代，没得实力，占着位置浪费资源干什么。”

　　末了，还冷笑一声。

　　太过于直白的话，钟航行听得心窝子都跟着发疼。

　　要是席明承去当个打击专家，说不一定能干出一番天地。

　　众人通过第一轮筛选的那点飘飘然感觉又被踩回地面，暗自加大拉伸力度。

　　然而并不够。

　　席明承攥着纸筒，挨个拍肩膀过去:“下去，下去，再下去。”

　　警告的声音愈来愈近，到隔壁时钟航行心跳几乎已经快了一倍。

　　那人踱步过来，改用手压住瘦薄的肩，开口带着无边的魅惑和温柔:“忍着点。”

　　手心的温度贴在肩头，钟航行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果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强烈的撕裂感。

　　面前的人忽地矮下去三分，后劲太足，席明承放开手，钟航行还垂着头不停发抖。

　　这次硬是咬着牙没出丁点声音，一如既往那么倔。

　　钟航行瞳眸失去焦点片刻，低头望地板，慢慢又逐渐清晰。

　　席明承在走向下一个人之前手心轻轻拂过热汗淋漓的后颈，好像在安抚森林里受惊的麋鹿幼崽。

　　剔透晶莹的汗珠从白皙的下巴滚了下去，有了这个开头，残忍的开肩也可归为小菜一碟。

　　这种训练最搞笑，别看有的人平常挨刀子都不会嚎，但让他再往下一点，他眼泪鼻涕能跟着一起掉下去。

　　一堂课可谓是刻骨铭心，字面意义上的。

　　今天结束了，人人恨不得立刻回到寝室，瘫在床上，睡他个天昏地暗。

　　和高书简单道别，钟航行魂不守舍背包离开，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情。

　　钟航行往楼梯口的方向拐，奈何下一秒后领被人娴熟揪住。

　　他双手往前伸，双脚跌跌撞撞往后退，多次相似的场景削弱了疑惑的程度。

　　果不其然，一回头看见的还是熟悉的面孔。

　　“不是说了一起回去，钟航行你好大的胆子，从我眼前就溜走了。”

　　席明承身体往前倾，将真真假假的不满倒在眼前人的身上。

　　就说忘记点什么！

　　当时还因着这点约定暗暗欢喜，之后的认亲现场就使人兴趣索然了。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钟航行半天不说话，无疑又在挑战席明承的忍耐力。

　　该说的，合适的，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钟航行眼眸不自然地转动，淡淡道:“对不起。”

　　在遥远的地方，太阳落山了，温度下降明显。

　　席明承放过他衣领，但搂上了他的肩:“没关系，我不怪你，现在一起也不晚。”

　　如果不是双腿隐约在疼，钟航行差点要被这话感动到。

　　“怎么了，腿疼？”

　　走得太慢，被看出来了。

　　钟航行靠着他的体温慢慢龟速前行，承认的话会显出自己矫情的那一面，因此便不给回音。

　　可席明承是个火上浇油的，乘胜追击接着说:“疼还不说，觉得不好意思啊？”

　　尾音还不忘得意上扬。

　　钟航行脸逐步发烫:“没，并不是很疼。”

　　不知不觉，席明承手缠上了他胸膛，掌心盖着他的心跳。

　　“这没什么，当年我们训练几乎每天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个人都会疼，疼就和我说，但是该有的训练我一点也不会减少。”

　　好矛盾，钟航行忍不住嘀咕:“那这说了和不说区别在哪里？”

　　“区别在我知道，只不过做不到感同身受而已。”

　　像个流浪的诗人，字字深意。

　　关上寝室的门，钟航行还在想这句话。世间万般，一模一样的痛苦无法复制，双方痛到极致，彼此仅仅知道对方在疼罢了。

　　为什么呢。

　　钟航行行尸似的找水杯洗漱，步履蹒跚。

　　为什么会发生意外，导致记忆缺失。假如什么都记得，假设每一张面孔都还记得，那么所有的困惑是否能轻易解决？

　　钟航行一身冰凉，躺进被窝。

　　冷月悬在天际，孤星伴人入眠。

　　梦里好吵，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调制出最吵耳朵的毒药。

　　钟航行被噩梦淹没，黑夜里，无意识的手指不知所措，他紧紧攥着被子边缘，眼角已经湿润了。

　　是外婆吱吱呀呀的躺椅，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夏天，他听见外婆慈爱地唤他的名字。

　　寂静唯有月光和星光的夜，钟航行无助地打开双眸。

　　“又梦到外婆了。”

　　他心想。

　　只有在内心找不到方向的时候，他才会更加怀念和外婆一起度过的岁月。

　　最终他撑着床板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的日记本，摸黑记录心情。

　　或许是夜太黑，也或许是鼻尖过酸，总之，他看不清纸页上的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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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07 晴转阴】
　　准确来说，现在是8号凌晨5点。
　　在梦里见到了外婆。
　　很纠结，不知道失去记忆是好是坏，有太多不属于我的情感(目前不能解释的那些)，扰得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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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寥寥几句他就合上了日记本，只有明天起来才知道字飘到了哪里。

　　钟航行干坐了一会儿，单薄的睡衣抵挡不住寒气入侵，好冷，手臂上浮现的鸡皮疙瘩就是证据。

　　夏天这个时间，天空差不多准备泛出鱼肚白，但是现在，外面路灯微弱，在冬夜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白软的细物从天空降落，飘飘散散不停歇。

　　钟航行眼睛怔住，一动不动呆在床上，心里忽地欢悦。

　　下雪了！

　　这个冬天第一场雪出现了！

　　他喜欢下雪，此刻和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光脚就下了床，穿着单薄的睡衣走到阳台上。

　　伸手，雪花融化在手心的温度里。

　　真的是下雪，小时候，看邻居的孩子在堆雪人，钟航行趴在窗台，不止一次想加入他们。

　　但妈妈说太冷，家中暖烘烘的火炉边才是归宿。

　　钟航行余光瞄到其他光亮，偏头一看，隔壁的灯居然还开着，席明承又是没睡。

　　思维刚走到这边，徐徐而来的脚步声启程靠近。

　　席明承精神奕奕，同样来到阳台，没想还能看见钟航行，表情有过瞬间的空白。

　　钟航行隔着高空和他对望，由心而发感慨一句:“前辈，下雪了。”

　　“对啊，好冷，醒那么早，也不多穿点再出来。”

　　席明承眼波晦暗不明，毫不遮掩把视线投在钟航行的面颊上。

　　经他这么提醒，本就低的温度又明显下降。

　　钟航行打了个寒战，眸子上下躲闪一下，唯恐挨批评。

　　席明承看他的反应，无奈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语:“要是明天接着下雪，就能堆雪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