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心·天教长少年》明还玉

4、如影随形

　　往往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是最容易发生的。
　　恋人间起了争执，一方跑去GAY吧灌酒，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容旭忘了一点。
　　容家的基因优秀得很，哪怕他现在满面孔凶神恶煞的戾气，“独自灌酒的失意俊美少年”也是招蜂引蝶的存在。
　　搭讪的就来了。
　　“小朋友～”
　　手里的酒泼了那人一头一脸，容旭啐一口，恶声恶气，“滚远些！”
　　獐头鼠目举止猥琐的中年大叔一向是他的最恶，尤其是在他心情如此不爽的时候。长得猥琐就算了，张口就是“小朋友”。
　　他妈的！他早成年了还“小朋友”！
　　满脸酒汁的人恼羞成怒，脸上的肥肉伴随着酒汁抖个不停，“他奶奶的给脸不要脸！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敢……”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容旭手里的酒杯已经敲碎了，尖锐的那一端正指着他咽喉，贴近了皮肤下的血管，似乎呼吸得稍用力些就会动脉破裂。
　　半眯着眼斜睨他，容旭阴森森，“也敢怎样？没胆说了？”
　　那人腿肚子开始打战，小心翼翼地呼吸，依旧不忘硬撑面子，“老子、老子是顾龙头手底下的！十八堂的人！你、你敢怎样！”
　　容旭眼神一冷。
　　□□龙头，十八堂堂主顾言吗？黑白两道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头，但这种人物……会是顾言的手下？
　　“顾言又怎样？”玩味地转着手里的碎杯子，容旭冷笑，“就算顾言在这里，恐怕会比我更快砍了你。”
　　“你你……”
　　“说得好。”
　　这个声音从DEMON灯光最昏暗的角落传出来，似笑非笑。
　　DEMON今天的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分散在各处低声谈笑。
　　背景音乐似有若无，更突显了冷清。
　　唯一的调酒师懒懒坐在吧台后，右手抚摸着手机屏幕的轮廓，眼神温柔如情人低喃，不受任何动静打扰。
　　“……谁？！”
　　容旭紧盯着那处角落，看着一个人慢悠悠鼓着掌站起身，走近容旭的桌旁。
　　“确实，如果顾言本人在这里，一定会比你更快砍了这个人。”
　　那人挑染的头发一缕一缕的酒红色，左耳上的十字耳钻熠熠闪烁，衬衣的扣子从上面解开了几粒，露出的胸膛肌理分明，在晦暗的灯光下尤其惑人。
　　他说话的调子慢条斯理，唇边甚至挂着隐隐笑容，但被碎酒杯指着的人却立刻脸色灰败了，上下嘴唇哆嗦着快黏合在一起，“顾、顾老大……”
　　再没有什么比拿主子吹牛的时候被主子撞破更可怕，尤其、尤其是这么可怕的主子……“老大！……老大，我不是有意的……您、您饶了我这次……啊！——”
　　后面只剩了一声惨叫。
　　明晃晃的刀子已经扎进了他手背，只来得及让人看见一瞬间闪过的冷光。
　　容旭手一颤，只觉得心口凉飕飕。
　　再看一眼四周，已经没有多少人留在原本的座位上了。
　　那人捂着手杀猪般惨叫连连，顾言皱了皱眉，“太吵了。”
　　那人瞪圆了眼睛，惊恐到话都说不完整，“不、不！老大！……老大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老大！……饶了我这次……饶了我吧！……”
　　顾言眯起眼，眼里明显的冷酷让那人紧紧捂住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站在顾言身后的人得到指令，飞快收拾干净桌上的刀子血迹，三两下把那个抖得不成样子的男人拖出了DEMON。
　　整个酒吧里只剩了一片寂静。
　　容旭握紧了拳，对于这个男人的冷酷感到胆寒。
　　这才是真正的□□上的手段吗？高压政策，血腥镇压，以及……草菅人命。
　　顾言闲闲拉开一把椅子，在容旭桌旁的位子上坐下来，右手闲闲敲着桌面，似笑非笑，“怎么称呼？”
　　“……”
　　“不用这么紧张。只是顾某以前遇上过类似的场面，就想起一位老朋友，呵……”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吧台，顾言眉一挑，“如果阁下不是DEMON的人，那只怕就只能恰巧姓容了。”
　　容旭脱口而出，“你怎么知……！”
　　话冲出口了才懊恼，分明就是中了对方的语言陷阱，被套了话。
　　顾言大笑着鼓掌，“那么，想必就是容旭，容二少爷了。”
　　“！”
　　“这没什么难猜的，”顾言舒展胳膊靠坐在椅子上，扬着唇角，“能在DEMON惹事而不被沈老板做了的人，要么姓沈，要么姓容。而姓沈的只可以是一个人，那个人是不可能……”
　　空气一冷。
　　遥遥瞥见吧台上扫过来的冰冷眼神，顾言聪明咳两声转变话题，“道上说容家的人代代都由DEMON保护，从容二少爷的手段来看，果真是有DEMON的作风。”
　　容旭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在听见DEMON时，眼皮跳了跳，没有再接话。
　　顾言姿态依旧悠闲，“顾某的人不长眼，惹到二少爷，还真是见谅。不过——”
　　“……”
　　容旭陡然警惕，握紧手里的碎酒杯。
　　“不过呢，”顾言扬着唇角，笑容里突然透出些冷酷的味道，“顾某终究是护短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就算是条恶犬，容二少爷也太过不给顾某面子。”
　　容旭霍地站起身，手里的碎杯子直接朝顾言胸口扎下去。
　　“砰！”
　　手腕蓦地被抓住用力扣在桌面上动弹不得，桌上的酒瓶震了震，酒汁晃动。
　　背景灯光明明暗暗，晦暗冷清。
　　“容二少爷好大的脾气。”
　　“你想怎样！”
　　用力挣了挣没有挣开，容旭咬牙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眼角瞥见周围一圈慢慢站起身的人，个个活动着手腕，想来都是顾言的人。
　　该死的，林辰又不在……
　　呸！他最好不在！又不是每次非得靠他才能摆平！
　　“虽说不论容家还是DEMON都不是简单的存在，不过有时，DEMON也是无暇他顾的。”
　　挑染的发色在灯光下现出残酷的意味，顾言唇角上挑，低笑的姿态从容而气势迫人，“顾某偶尔也喜欢挑战高压线，用些高压手段，换得别人对顾某的尊敬……当然了，畏惧也是可以接受的。”
　　容旭一颤，酒意已经完全醒了，后背冷汗涔涔。
　　“哟，容二少爷这是在发抖吗？”顾言讶然，“原来顾某的手段已经让白道人物都听说了，到真是荣幸之至。”
　　吧台上的调酒师闲散地靠坐着，单手握着酒杯喝酒，另一只手落在身侧，紧紧握着手机。
　　他已经有了些醉意，眉梢眼角都流露着些微的红晕，眼神也迷乱散漫，对动静的来源处无动于衷。
　　顾言唇角的笑意更深。
　　容家铁定的下任继承人如此浮躁毫无心机，既然如此，只要沈落惊无暇他顾，容家又有什么可怕的。
　　“咻！”
　　破空而来一道银光，在黑暗里尤其亮光分明，直指的是顾言扣住容旭的手。
　　“老大！”
　　“老大！”
　　顾言手一松，容旭趁机脱身，飞快后退。
　　手臂被人更快地一拉，直接护在了身后，黑色的长风衣下身躯修长单薄，却完全护在容旭面前。
　　“……”
　　容旭紧盯着那人单薄的背影，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
　　那人已经习惯性地垂下眼，低声，“二少爷，……”
　　“我说过不准跟踪我！你聋了还是故意的！！”
　　容旭咬咬牙，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不想被人当成娇生惯养的少爷保护着，到头来还是得靠他来保护，这种让他自尊受挫的事实让他懊恼。
　　身前的人低着脸，声音清冷微低，“对不起，二少爷。只是林辰必须保护二少爷。”
　　“你！……”恼怒地想扬拳头，看他不避不让的姿势，容旭终于还是放下手，别开脸不想看他。
　　那一把刀子插进了桌面，没入一寸，力道方向控制精准。
　　顾言转动了下手腕，也站起身，上下打量着林辰，若有所思，“DEMON的人，到是如影随形，护得当真紧密。”
　　林辰微震，沉默不言。
　　“不想死就走远些。我给你老师面子，不跟你计较。”
　　“……”
　　吧台后的调酒师微微抬了抬眉，眼里窜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暗光。
　　顾言冷声，“最后一次，滚开。”
　　“……”
　　吧台后始终沉默的调酒师终于淡淡哼了声，“我不拿容家的工钱，也不想搭理死脑筋的混帐东西。只要顾龙头愿意善后不弄脏这里，一切随意。”
　　林辰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微微退了一步，只依旧护在容旭身前，默不作声。
　　容旭已经咬牙切齿，“那个人？！”
　　“……”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他是你老师，DEMON的DARK沈落惊是不是？！”
　　林辰垂着眼，低声，“是。”
　　“FUCK！”难怪大哥每次都能逮到人！原来这里明着是GAY吧其实根本就是DEMON的本营！“你居然从来不告诉我！”
　　林辰微微转过脸，“老师不允许。”
　　容旭气鼓鼓地瞪着眼，不想再跟他说话。
　　“很好，沈老板能明事理，就最好不过。”
　　最大的威胁没有插手的意思，顾言笑意更深，扬手打了一个手势，手下人立刻形成包围圈。
　　林辰挺身护在前面，警惕着四周。
　　别的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都走了，留下的全是顾言的人。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嘀嘀、嘀嘀——”
　　手机的震动铃声在一片寂静里出奇刺耳。
　　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转向了吧台。
　　沈落惊微微怔了怔，低下眼看着握在掌心的手机，在看清屏幕亮光里闪烁的名字时脸色倐地一变，飞快按下查看键。
　　几秒后，他拨下一个电话。
　　隔了几米的距离，所有人都只能看见他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顾言悠悠然坐在原处，对沈落惊的反应似乎完全不意外。
　　倏地，沈落惊掀了掀眼皮，看向顾言的眼神里暗光一闪而过。而后按下挂断键，右手在吧台上稍稍一按，跃过吧台。在眨眼的瞬间已经从吧台到了门口，速度晃花了人眼。
　　而在他推开DEMON的大门之前，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拉开了。
　　一片寂静。
　　“……落惊？”
　　拉开门的人温柔含笑，似乎也怔了片刻，轻声低语，“怎么又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