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心·天教长少年》明还玉

3、既为兄长

　　容旭的生日宴算是圆满结束。父亲又谈成了生意，显得红光满面。到是容旭本人闷了声不吭气，像是心事重重，尤其是不经意瞧见林辰时，更是狼狈万分立刻低下头作认罪状。
　　“旭，”
　　趁着楚唯和林辰都走开了，容情递过去一杯茶，含笑看他一脸苦恼，“怎么了？”
　　“……没。”
　　“和谁不愉快了吗？”
　　“……谈不上。”容旭垮了脸，“我单方面做坏事了。”
　　“哦？”
　　“大哥～”容旭扭扭捏捏，抓了把头发不知道怎么开口。容情含笑等他讲，不急于逼他。
　　“就是那个……林辰……咳，我那个……有点……”
　　“旭哥！”
　　一团人影大咧咧扑上来撞了容旭满怀，楚唯笑眯眯腻在他怀里来回蹭，“旭哥，出去逛逛怎么样？”
　　“呃……”瞧见已经回来默然静立在不远处的林辰，容旭脸色又尴尬起来，说了一半的话再说不下去。
　　“旭哥～陪我出去走走嘛，”看容旭不吭声，楚唯不依不饶地撒娇，一双桃花眼眼角上挑，“好不好好不好？”
　　“……好。”
　　“哦也！”
　　响亮地在容旭脸上亲一口，楚唯欢天喜地搂住他脖子欢呼，“旭哥最好了！”
　　不远处的林辰神色微微黯淡，只垂了眼当作没有看见。
　　空气却骤然一凝。
　　四十开外的中年人冷冷站在大厅门口，盯着大厅里的一切动作，眼神扫过楚唯时更加冰冷。
　　最先察觉到动静的林辰低下脸，低声，“容先生。”
　　容情和容旭同时一怔。容情飞快拍了拍趴在自己身上的楚唯，干咳一声端正坐姿，“父亲。”
　　“……容先生。”
　　讪讪地摸摸鼻子，楚唯松手从容旭身上爬下来，背地里直吐舌头。
　　歹命，居然被老板撞见跟他儿子亲热～歹势歹势，不知道老板撞见了多少。
　　容镇眯了眯眼，冷哼一声，瞪一眼不知所措的容旭，沉声，“容情，跟我进书房。”
　　“是，父亲。”
　　看着容镇已经先进了书房，容旭悄悄拉了拉容情的衣袖，小声询问，“哥？什么事？”
　　容情摇头。
　　容旭脸色一变，“难道父亲想让小唯走人？！”
　　楚唯皱着鼻子撅起嘴，“白痴，那样的话老板刚才就该踢我出门了，有必要找大少爷吗。”
　　容旭稍稍松了口气，“那还好。”
　　“好个屁！”楚唯恶狠狠屈起食指敲上他脑袋，“你就不想想能有什么事会找大少爷去商量！当然是少爷你的终身大事！说！是不是哪天趁我没看见偷溜出去勾搭女孩子，没做好安全措施人家上门找父亲来了？！”
　　“我什么时候主动去搭讪过女孩子！顶多……”
　　“顶多？！”
　　“……”
　　容旭偷偷抬眼，看了看始终低垂着脸的林辰，底气更不足地小声咕哝，“就算有也不是女孩子嘛……”
　　书房里的容镇不耐烦地低喝，“容情！”
　　容情扬声，“是，父亲。”
　　“哥！……”容旭不安地拉住他，“万一、万一父亲真要谈……”
　　“旭不是自称男人了吗？”容情微笑，站起身拍拍他手背，“男人就要有担当。”
　　“……”
　　“哥会帮你。”

　　书房。
　　“帮旭订婚？！”
　　容镇眉一挑，“怎么？”
　　“……不，订婚是迟早的事。” 容情微微皱眉，“只是旭还年轻，父亲，现在谈这些会不会太早？”
　　楚唯果然说对了，父亲要谈的就是这件事。
　　旭已经过了二十岁生日，但还是一团孩子气，虽然不至于在外面有多胡闹，但是……
　　容情苦笑。
　　问题就在于，旭似乎不喜欢女孩子啊。
　　现在就替他订婚，楚唯一定会翻脸，旭就一定会立刻跳起来跟父亲挑明他和楚唯的关系。
　　父亲究竟是否早就察觉是一回事，但这种在父亲看来大逆不道绝不可原谅的事一被挑明，那可就糟了。
　　“就是要在他还年轻的时候定定性！”容镇冷哼，“他擅自去GAY吧鬼混胡闹，都当我不知道吗！只是旭没捅出什么大篓子，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他跟那个楚唯厮混我也不是第一次撞见了！要不是看着沈老板的面子，楚唯早被我撵出大门！”
　　“旭只是年轻爱闹，楚唯和他一起长大，所以……”
　　“爱闹？说得到轻巧。”容镇猛一拍桌子，“年轻时候走歪路怎么办？！你做大哥的不好好教育弟弟，到一味纵容他帮他遮掩！？”
　　容情沉默了半晌，轻声，“对不起，父亲。”
　　“再年轻他早晚也得担下容家的担子！成天跟男孩子混在一起胡闹像什么话！那个楚唯一看就是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成天混在一起旭怎么可能有出息！”
　　“……”
　　“通知旭，他跟司小姐的订婚仪式快了。好好跟人家司小姐培养培养感情，也收收性子学着怎么管理公司。”
　　“……”
　　“没有听见吗！”
　　“……旭的婚事，不能让旭自己选择吗？”
　　容镇危险地眯起眼，“你再说一次。”
　　犹豫了片刻，容情声音更低，“司小姐常年不在国内，订婚的事，等司小姐回国和旭接触熟悉了再谈不好吗？”
　　“啪！”
　　“混帐！”
　　狠狠一耳光抽上来，容情倒退一步，抚着左脸的位置，低声，“……父亲，”
　　“滚出去！！”
　　“……是，父亲。”
　　“滚！——”

　　书房里什么东西狠狠砸到墙上又落地的声音听得容旭一阵心惊肉跳。
　　瞧见容情匆匆从里面出来，容旭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哥！出什么……”
　　容情侧着脸，微微摇头，匆匆去了洗手间的方向。
　　容旭和楚唯面面相觑。
　　下一刻看见容镇从书房里快步出来，立刻齐齐低了头大气不敢出。
　　“……混帐东西！”
　　容镇脸色铁青，恨恨地一甩衣袖往大门的方向走，出了容家大门。
　　“父亲！”
　　试探地喊了一声，遥遥看见父亲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容旭彻底松了气，对楚唯摆个鬼脸，窜进洗手间，“哥！”
　　容情撑着洗手池边缘，整张脸都深深埋进了水里。再度抬起头时，脸上头发上湿漉漉的全是水。
　　从面前的镜子里看见身后呆愣愣的容旭，容情扯了旁边的毛巾稍稍擦了擦头发，微笑，“怎么了？”
　　“……哥，你还好吧？”
　　“很好。”
　　“没事？”
　　容情呼出一口气，看了眼镜子确定脸上的掌痕不会过于显眼后，把毛巾挂在一边，“有事的是你，旭，大难临头先想好自己吧。”
　　“啊？！”

　　“订、订婚？！”容旭差点咬了舌头，“还真是要我订婚？！”
　　楚唯臭了一张脸，不屑地哼哼。林辰沉默如昔，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容情靠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播放键，之前在书房里录下的谈话一字不漏播放出来。
　　录音文件背景音沙沙作响，容镇的咆哮却依旧一清二楚。
　　没听几句容旭就差点跳起来，被旁边的楚唯狠狠瞪一眼才勉强保持安静。听到最后容镇要他接手公司时，终于忍无可忍，“公司？！拜托，那个哥你接手就好了啊！关我什么事！”
　　“……”
　　容情按下停止键。
　　“……对、对不起哥，我不是有意乱说的。”懊恼地直想打自己嘴巴，容旭忐忑地注意容情的反应，“我一直都把大哥当成……”
　　容情笑着摇头，“你是容家唯一的接班人。”
　　容旭闷闷的，转眼看见容情已经在删除录音文件，立刻伸手去抓他手机，“还没结束哥！父亲后面还说什么了弄得砸凳子摔椅子的？”
　　“……”
　　删除完毕。
　　容情把手机放回口袋，耸耸肩微笑，“后面是父亲训斥我的。比较丢人，不能让你听见。”
　　容旭大翻白眼，“知道知道，哥哥的形象很重要。不过我确实很想知道哥还能做什么错事让父亲这么生气的。”
　　容情微笑不语。
　　闷了半晌，容旭闷声闷气，“可我跟司家那个谁谁根本没感情订什么鬼婚！哥……我喜欢小唯，根本不喜欢女人，怎么可能……”
　　“旭！”
　　轻声喝断他，容情看了眼四周，确认除了他们四个外没有别的人听见，才放缓了语气，“这样的话，决不能在父亲面前说。旭，你想让楚唯出事吗！”
　　容旭和楚唯齐齐变了脸色。
　　容旭握紧了楚唯的手，楚唯却一把甩开他，忽地从沙发上站起身，“遮遮掩掩算什么事！反正你早晚得跟哪个女人在一起，我去给你做一辈子地下情人不成！爱谁谁去，管你要订婚还是怎样！”
　　“小唯！你听我说……”
　　“吵死了！”
　　楚唯风风火火甩开他就走，容旭匆匆忙忙追在他后头一路解释。
　　被客厅里一而再再而散的动静吵到，房间里探头探脑钻出两个脑袋，好奇地张望。
　　“只是二哥和楚唯闹了一点别扭，小容小苏听话，不要告诉父亲。”容情微笑着对他们摇头，“去做你们的事吧。”
　　两个脑袋对望一眼，又钻回房间关上房门，只当什么也没听见。
　　“林辰，去保护好二少爷，”容情揉了揉眉心，“不要惊动父亲。出了任何事都要通知我。”
　　“是。”
　　“……怎么不去？”
　　林辰微微抬着眼，在容情左脸的位置停留了片刻，又垂下眼，低声，“大少爷还好吗？”
　　容情一怔，下意识按住左脸的位置，又放下手，微笑，“去吧。”
　　“是。”
　　客厅里终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放松身体靠坐在沙发，容情抚了抚左脸，闭上眼，灼热的刺痛感挥之不去。
　　他很疲倦。
　　公司的事，弟弟的订婚，父亲的呵斥。他到是当真羡慕小容，仗着年纪小悠悠闲闲做他的学生，有两个哥哥担着完全不必劳心劳力。
　　二十三岁，他今年二十三岁。真去算的话，他这个年纪本也该像旭和小容一样是学生，却是提早进了公司帮父亲做事。
　　然后呢？等旭长大之后，容家的一切不属于他。
　　算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吗？
　　揉了揉脖子，容情叹气，不晓得等弟弟长大之后自己该去哪里。
　　……荷兰？
　　没来由想起吵吵闹闹纠缠不停的叶至寻，容情唇角一弯，心口的阴霾散了些。
　　自己的未来，总该不会是入赘萧家吧？
　　换了个舒适些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容情长长呼出一口气。
　　算了，都是从小宠到大的弟弟，没什么可计较的。做嫁衣就做嫁衣吧，反正……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容情无可奈何地捶了捶额头，按下接听键。
　　反正……谁叫旭总是闯祸让人收拾呢。
　　“……大少爷，”
　　那头林辰的声音低而犹豫，显然极不善于打小报告这类事情，“二少爷和楚唯闹翻了。”
　　“现在人呢？”
　　“楚唯骑机车走了，二少爷……看方向去了DEMON。”
　　又是DEMON啊。
　　容情用力揉了揉眉心。
　　落惊这些日子也有些心绪不宁的模样，总是翻了DEMON的账册给自己查是不是有人动过手脚。
　　确实，有人做了假账，而且做得相当漂亮。
　　只是似乎那人并不像是在针对DEMON，只是在DEMON势头太盛时稍稍给予打压，让人提起警觉。
　　而跟落惊提到这些时，落惊的神情阴鹜得厉害。旭这个时候去DEMON，但愿不会撞枪口才好。
　　“跟上去，别让旭闹事。”
　　“……二少爷说不想瞧见别人跟着。”
　　容情失笑，“别让他瞧见就是。林辰，总是旭的安全重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