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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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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爽发现刚才的留白不寻常。
郁惊晴想起吴澜跟她提过她喜欢过女生的事,加上苏盈对性取向的坦白,猜到她们之间有故事。
此时正在洗手间镜子前的苏盈,莫名将完好的口红轮廓扩出了一块,看着像一边嘴唇咧到了耳根,以一种滑稽的姿态嘲笑她。
她慌乱地用手去擦,不小心蹭到袖子,气急败坏地看两眼镜中的自己,将口红砸入洗手池,双手撑着水池长叹了一声,低头沉默。
高中过去几年,当初先离开的也不是她,怎么只有她慌不择路连补妆都要手抖?伪装成了不再让自己受伤的冷漠模样,凭什么又要在几年后的今天显得不堪一击?
苏盈像下决心一般擦掉了口红,用随身携带的卸妆水卸了妆,将垂直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一如当年的清纯模样,将想较劲的心藏在这样的外表下,想知道吴澜对于重见那时的自己作何感想。
她用纤指拎出水池中残碎的口红,扔进垃圾桶,如同摒弃一个残破的自己,自信地看一眼镜子,拎包走出洗手间。
几秒后又回来,稍显尴尬和狼狈地进了隔间——她是来上厕所的,怎么把正事忘了?
郁惊晴作为吴澜多年的好友,开篇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和苏盈认识。
苏盈的面色如常,“她是高中小我一届的学妹。”
郁惊晴和苏爽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谁都没有深问。
倒是吴澜大方地对她们坦白,“你们不用这样,我和她在一起过,没什么不能说的,既然大家这么意外地见了面,也没必要可以隐瞒。说起来也是神奇,我们四个都有牵牵连连的关系,居然没人提过对方的名字。”
苏爽一听也是,她大学时是小吴澜两届的学妹,当面背后都叫她“学姐”。苏盈在她面前提过自己那段过去,也没刻意提吴澜的名字。而吴澜,更是没对两个百合圈外的人士提过苏盈,她觉得既然不是后半生的选择,就没必要。
不想提就不提,郁惊晴羡慕吴澜的飒和聪明,只要她理智上能想清楚的事,很快就能克服或放开,比如她初中时候怕鬼,大学再与郁惊晴相聚时全程笑呵呵地走在前面,偶尔会吓得向后挺直,反应过来后就无所谓了。她说既然都是人装的,害怕的自己显得很可笑。
郁惊晴以满是汗的手紧紧拉着她,人也躲在身后,悠悠地说:“那就让我一直可笑吧。”
吴澜笑着拍拍她,“没事,有我呢。”
郁惊晴直开玩笑说要嫁给她,现在想想,有些惊险。
她默默喝口可乐,“还好你对我没意思。”
吴澜嘴角弯了,“我那是知道你对我没意思,才没下手的。”
郁惊晴知道她在开玩笑,看她身后一眼,再对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围笑。
吴澜已经知道苏盈在身后了。
苏盈没接话头,在吴澜身边坐下。
马尾和素颜带来的清秀模样让吴澜片刻恍神。
她什么都没问,继续和另外两个闲聊。
苏盈则放出了冷漠的一面,只随她们轻笑,很少参与话题。
饭后,吴澜没有走的意思,她作为辣妈和半个女强人,和朋友见一面不容易,就拉她们去唱K玩个够。
有酒入场的KTV,所有人没有在高档餐厅拘谨。
女生间的双人对唱也有更和谐的key。
吴澜点了首《广岛之恋》,以前不会陪她往上嚎的郁惊晴依旧被劝退;苏爽根本不会唱,暗道她逃过一劫;剩那对曾经的前任,自然没什么交流。
吴澜一边唱着苦情歌一边想,都说唱过这首歌的情侣容易分手,她们当年没唱过,也还是成为了彼此的过去。
“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给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第二段开始时,一边走神一边唱的吴澜听到了区别于自己的声音,以为郁惊晴或苏爽良心发现陪她唱了,停下以后发觉那是苏盈的声音。
吴澜忍不住侧头看,见苏盈站在沙发与茶几间,自然地以手部节奏稳住状态,马尾随着身体的动作一摆一摆,接住了她的目光。
还是年少时清澈的眼,并没有因为年岁过去得以改变;比那时时尚的衣服,藏起的似乎还是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灵魂;如果只看面容,还是那般真诚的模样,只是没有了表达爱意的笑,变得深邃。
吴澜深知这不是那时,又不自觉地回忆起她们打闹、疯狂的时光,不禁在心里偷偷感慨。
苏盈一直看着她,像在表达什么,又像较劲。
吴澜最终避开了她的眼,不知自己是不是心虚,没什么感情地一起唱副歌。
郁惊晴吓得在旁边喝了口酒,小巧的嘴没有擎住妖冶的红,形成水流落下来,再慌乱地用手接,急躁的动作将苏爽吓一激灵。
苏爽给她递纸巾,和她一起笑起来,觉得她迷糊的样子可爱极了。
完了,这种情绪,又来了。
苏爽已经清楚,这是被人吸引的情绪,就像她看见长在自己审美上的男生那样,足以将心跳牵起另一种频率。
苏爽克制似的收回目光,稳住脱离了控制的心跳,震惊于这次情感的激烈与汹涌程度,听见郁惊晴在叫她:“小爽,你的歌吧?”
这好像是郁惊晴第一次叫她,只是她已不敢以平等的、不走心的口吻喊她“晴晴”了,“小晴”在她的眼里是一种疏离。
苏爽接过了郁惊晴递来的麦,“Call me crazy,call my blind,to still be suffering is stupid after all of this time……”
那边吴澜问有没有人要唱。
郁惊晴问她能不能唱一段,苏爽急忙点两下头,又去看歌词了。
两人等于合唱了这首《The Day You Went Away》,唱的不是她们自己,唱的另外两人。
苏盈喝了两口酒,在酒精作用下成了麦霸,不管会唱不会唱都握着麦不撒手了,不断说话和捣乱。
吴澜的唱歌兴致渐少,兴许也为避开合唱,自己点的没怎么唱。
苏盈举着话筒,在郁惊晴唱歌的时候喊:“帮我点首《体面》!”她以含糊不清的口齿、节奏混乱的腔调让坐在点歌台附近的吴澜帮她点歌,不顾郁惊晴认真的演唱,来了场演讲,“人活着、就得体面!只是、尊严、问题!怎么才算体面、呢……”边说边打嗝。
郁惊晴不想和她拼声浪,默默放下了话筒。
苏爽开始替苏盈尴尬,“你这样子就不太体面。你一闹别人都没法唱了。”
郁惊晴对她摇摇头表示她不介意。
苏盈转头对远处的郁惊晴说:“唱啊,怎么不唱了?”她眯起迷离的眼,“我还指望好好感叹下人生,这不是不给我机会吗,晴晴?我还是不是你的女王了,晴晴?”
她摇晃身体迈步跨过苏爽的腿,落脚产生偏差踩在了苏爽脚上,踉跄着坐到了她身上,身体扑向前。
苏爽:“起来啊!耽误我录像!”她举着手机拍苏盈,打算以此嘲笑她半个月。
苏盈的长发垂落,搭在郁惊晴腿上,弄得她直痒,要扶她起来。
苏盈笑嘻嘻地把自己的话筒递过去了,“唱啊晴晴,咱俩一起!诶,到哪了?重来重来!晴晴你别把话筒放下,这里就你对我最好,她们都没良心!”
吴澜叹着气让伴奏重来,对苏盈熟悉的醉态无可奈何。
郁惊晴说:“你先起来,这样子也没法唱啊。”
苏爽把苏盈拉到茶几上,她总算离开她们的地盘安稳下来。
苏盈握住郁惊晴的手帮她把话筒递到嘴边,“唱啊晴晴,你是跟班怎么能不唱?我叫你唱你就得唱!”
郁惊晴说:“我就会中间两句。”她像家长哄孩子,将麦往苏盈嘴边挪,“你唱前面,我唱中间,好不好?”
苏盈就急了,声调比她唱歌挑得都高,“这么流行的歌你怎么能不会唱?你是要当歌手的人啊!你这样是合格的歌手吗?”
苏爽让她别说了,“怎么又玩起霸道女王那套了?她又不是你的仆人。你好好歇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苏盈一直对郁惊晴举着话筒,“唱,快唱!”
苏盈的强硬让郁惊晴藏起的委屈渗出来,她最近焦头烂额的,没有胆子去看那无奈分手的电影,也少听情歌往自己伤口上撒盐,歌词还是一字一句地钻进脑子,让她回想消失的恋情和安逸生活中的温暖,逼迫她面对,带着直白的残忍。
苏盈还在喊她唱,“快唱,给我开个头!就当你在比赛,你要学一首新歌!都放了这么多遍了,你还学不会吗?”
郁惊晴终于主动举起了话筒,音响开始流出属于她的苦涩,也逐渐流出了属于她的哽咽,在苏爽、吴澜察觉后,变成泣不成声。
苏爽瞥苏盈一眼,心疼地伸出手撩开郁惊晴的长发,轻声问:“怎么了?”
郁惊晴捂着脸重复地说“没事”,“我不是故意要这样,很快就好了,很快。”
苏盈收敛的动作显出不少愧疚来,应该清醒了不少,急躁地问郁惊晴“怎么了”。
苏爽语气重了些,“要不是你非让她唱,她能哭吗?”
苏盈在她的指责声中泪水汪汪,也成郁惊晴那副样子,“唱个歌而已,吼我干嘛?”
郁惊晴放下掩面的手,一边把眼泪往回忍,一边解释:“不是因为唱歌我才哭的,你别怪她。”
苏盈却越哭越凶,“你们都不站在我这边!你们都不爱我!”
苏爽一次安慰不了两个,哭声快成环绕立体声,就要喊救命了。
吴澜不再指望她们冷静下来或自行解决,站到茶几侧面、苏盈的身后,轻柔地抓住她的胳膊,低吟出那句魔咒,“盈儿,乖一点。”
苏盈听到,回头,泪水氤氲现在,流淌回过去,留下了无数喜悦与伤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