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海底无波胜狂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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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张锁唯率魔界众高手来到萤石宫海滩。
咕噜闲闲地趴在张锁唯的肩头，可以感觉到身下肌肉的微微紧绷。
张锁唯刚掏出水晶鱼儿，却见海面突然剧烈一抖，一道丈余高的海浪如利剑般直刺而起，隐有惊雷之声，待那诡异巨浪落下，海面上已现出了一条极宽阔的通路。
一声铿锵锣鸣乍然而起，沉寂了片刻，竟响起了喧天锣鼓声，曲调欢快激昂，似是迎宾之乐。
“你们来了。”从海底传来的声音低沉得有些刻意，隐隐带着童音。
小楼听到这声音，双手狠狠地绞起了衣角。他出发前吃了裹雾丸——此药有绝佳的隐身功效，兽类吃了却会大大削弱自身法力。小楼实在不想让纪萤石见到自己，再者隐了身也方便去和柳抒暖联络，便毅然吞下了这苦涩微腥的药丸。小楼怕柳抒暖又不睬他，向张锁唯索要信物，张锁唯便将那蚊子派的事告诉了他。
“那就下来吧。”纪萤石音带笑意，稚感尽显，“我可是久候了。”
“我们为何要下去？谁知道海底下有什么东西？还是你们上来吧！”黔王道。
“唉，我家尊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阿枭怪声道，“萤石宫便是再寒酸不堪，也不能让贵客站在沙滩上吹海风啊！”
阿枭的音色本很平常，强作柔媚时便挤出满满的滑稽之感。张锁唯闻声忍俊不禁，嘴角那习惯已极的动作让他稍稍放松下来。待缓缓垂下嘴角，他心意已决，道：“下去。”
黛王柳眉一扬，道：“海下危险！”
“不妨。”张锁唯话方落音，便已迈出左脚。魔界众人只得纷纷跟上。
足下的路面平滑如镜，若一个不慎便会滑倒在地，行走的人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前进。海面上还只有微微凉意，越往海底走去寒意越盛。身具法力之人原本不畏寒暑，但此时周身泛上的砭骨冰凉却绝非寻常寒冷可比。
众人步履缓滞地行到萤石宫前，都不禁抬手遮目或是微眯起眼。萤石的光泽本是柔和恬淡，今日却艳丽炫目到了极处，浓烈的色彩似乎在向人张牙舞爪。
便在这时候，岸上的一片细沙猛然下陷，沙中蹿出无数血腥扑鼻的带刺藤蔓，迅速生长，在空中结成一张密网，若他们还在沙滩上，怕是会猝不及防，惨遭暗算。
一个火色长发的男子负手立在宫门前，半闭的眸子缓缓睁开，目光似乎是冷冽的，又隐隐燃着些灼意，猝然射向张锁唯的脸庞，却看到了一个微笑——那笑容极为平常，似乎没有任何寒意。他的目光又缓缓滑向魔界众人，在踏鸣长老那亮金色的头发上微微一停。
“我不想说废话。”纪萤石微扬起线条分明的下巴，“既然要战，鹄志门奉陪！”
青王眉头一蹙，之前想好的一大通场面话半句也派不上用场，不由略觉气闷，有些窘然地看向张锁唯。
张锁唯似乎早就料到纪萤石会如此，只作没听见他的言语，道：“纪兄近日安好？柳姑娘可好？”
纪萤石冷笑道：“你又何必问前面那句话？她不好得紧，好像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好了！”
“那小弟实在替纪兄可惜啊……”张锁唯面露憾色。
“你！”纪萤石眉峰一轩，怒意直冲而上，只觉得张锁唯若非作伪，便卑鄙无情到了极处，只恨不得替柳抒暖狠狠扇他几个耳光。
小楼望着纪萤石的怒色，忽地明白了什么，绞着衣角的手停了下来。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告诫自己大事要紧，疾步赶向柳抒暖的住处。
张锁唯用食指虚指着自己的下巴，睁大的双眼盛满纯真无辜之色，道：“我怎么了？”
他这等故作天真之状颇似纪萤石惯常所为，立在纪萤石身后的阿枭狠狠地憋住了笑。
纪萤石将娇嫩的声音强压得冷硬：“张锁唯！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和你说废话！阿枭，让他们都出来！”
阿枭低低答应一声，左手在空中虚抓三下，掌心跃出一点荧火，嗤嗤微响。纪萤石身后的空地上刷地多出了几十个身影，浑然看不出他们是如何到达此处的。
纪萤石抬手轻触耳垂，示意手下布阵。
四十一个鹄志门门人在纪萤石周围成半月形排列，一个眼神空洞的魔跪在纪萤石的身前，其余门众看似随意地盘膝坐了下来，零散分布在附近。
张锁唯转头看着肩上的咕噜。
“现在什么都不必做。他们打过来接招就是了，等那领头鬼颈上生出眼睛，流淌血泪时，让踏鸣长老干掉那条直线上左数第三个家伙，然后我冲去对付那个领头鬼。”咕噜左翅贴住张锁唯的右耳，声音便清晰地直接传到他耳中。
张锁唯点点头。
灭识大阵缓缓向前推进。打头的一只猪妖现出了原形，一身肥肉随着步子悠悠颤动，鼻子向前一拱，鼻孔中便射出以气为形的小箭来，恶臭扑鼻。
黛王抬左袖掩鼻，右手双指一弹，空中小箭便被击散大半，余下的掉转方向，反袭向那猪妖。猪妖转过身子，短尾甩了四下，化解了身后气箭。
这小箭倒是稀松平常，只是那臭气却有几分诡异。魔界中法力高的几个几乎是百毒不侵，其余的也用了屏息避毒之法，只是那几个法力稍弱的却颇觉异样：这股恶臭似乎能穿透肌肤，直侵腑脏，一阵剧烈的恶心感袭将上来，竟搅得神智有些迷乱。
立在张锁唯斜后侧的一个少年眼神忽然涣散，身子弹起，一头撞向张锁唯，喉中低吼，势匹疯兽。
张锁唯反应极快，上身一侧，双脚向后疾速滑去，从旁伸手扯住那少年的腰间衣衫，止住他前冲之势。
踏鸣长老的嘴角向下弯了弯，对己方众人道：“这是寒猪浊息，没什么了不起，只要咬破小指，挤出三五滴血便能解毒。”
中毒众魔纷纷咬指挤血，模样似是颇为滑稽。纪萤石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寒猪浊息是极罕见的妖毒，不料轻易被对方识出破解，他心头难免有些沮丧。
纪萤石左手举起，在空中快握成拳。前头七妖七鬼齐齐出手，攻向对方，魔界自有十四人上前迎战。但见五色光芒纵横交错，唇瓣轻动法诀出口，初时还只有十四对对手单打独斗，不久参战者越来越多，便成了一场混战。彩色萤石的耀目光芒之下，冰凉的尸体一具具多了起来。
张锁唯收回手掌，袖口已染上了对手的鲜血。他只是偶尔出手帮助不支的魔，其余时间都在关注着纪萤石的脖颈，却迟迟不见它生出眼睛。
却说小楼一到萤石宫便赶向柳抒暖住处，拍着门喊道：“蚊子派掌门人，你徒弟带魔打进来啦！现在就在宫门口。”
门骤然打开，柳抒暖的眸中闪动着皎月般的光彩，对小楼浅浅一笑，道：“谢谢你。”
“你终于不装傻了。”小楼心里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既非飘渺出尘的惊为天人，亦非颠倒众生的妩媚勾魂，他不知要用什么词才能准确形容，只想到了最简单的“好看”。这种笑绝不是仅凭面貌姣好就可以拥有的，那是心头透出的一道光芒。难怪纪萤石会对她动心……自惭形秽之感一生，小楼便又隐没了身形。
“明先生，出来吧。”她从发间摘下璃忘，明如暗从其中飘出，在空中渐渐变大，稳稳落地。小巧纤细的发钗登时化作一把红木琵琶，倚在明如暗那冰凉的怀中，却似得到了无尽暖意，红得愈发娇艳。
“我们是直接过去，还是……”明如暗道，“方才说话的那位小兄弟隐身之术倒比我高明很多，我现下丝毫也察觉不到他。”
“我叫小楼，可是我年纪不小了。”
柳抒暖问道：“小楼，你可有法子让我们也像你那般隐身？”
“这是隐身的药，想现身的话，在心中想它三遍就行。”空中悬浮着两颗土色丸药。
柳抒暖与明如暗服了丸药，便施展轻功往宫门掠去。小楼却不欲再见纪萤石，只是留在原处。
柳明二人到了宫门前，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蹿入鼻中，空中飞起一截断肢，在地上砸成破碎的血肉糊团。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海底无波胜狂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