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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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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凡尘还未回来,殿里的小君只有一个叫连翙的回来过一次,不过很快又领了事务折下凡去了。
宣容在院内练习法术诀,忽然扫到书架上有关天宫史的一册书卷,书卷上写着“谠人族”。
不禁疑惑,既为“族”,那应是神族,但他并未听怀憬或沐凡尘说过这一神族,于是伸手拿去拿那书卷,指尖刚碰到,头部忽然一阵剧痛,猛地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满身血迹的女子跪坐在地上,双手在胸前交叠,划动着什么,宣容看不清她的脸,却能从她不由自主的抖动中看出来她的痛苦。
宣容的手指停在书卷的边缘,他闭上眼回想,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画面。
犹豫片刻,还是拿下了那书卷。
“天地六界,以神为尊,神佑苍生,当无欲无私,始神寻人界公正廉明者三十又六,赐以灵力及法器天罚,居天宫,掌神祇监察审判,称谠人族。
法宝天罚形如石碑,无分正反,为历任谠人族族长所掌管。”
宣容翻过第一页,看到了书页间夹着的一副天罚的图,与人间的石碑无大差异,就是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于是继续向后看。
“神违律,图腾现,查天神,公审于殿,聚二人血滴于图腾伊始,定罪行。”
原来那石碑并非空无一字,而是只有当有神祇做了恶事时才会显现。宣容翻开这一页,同样也有一副图,共有6个天罚石碑,从上至下石碑上依次绘有:
赐鞭、禁术、羁押、归仙、除神、散魂。
是为天罚的六等惩罚。
原来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书卷后面记录的大抵就是谠人族族谱和历代首领记录的审判的神和所犯的过错。但书卷并不厚,随着书页的翻动,谠人族从三十六人兴盛到一百二十人,而后日渐衰落。
宣容心中疑惑,这一被始神钦定的人族,为何会衰落至此,于是直接翻到最末的记录。
谠人族倒数第二位族人,有记录的最后一个首领,名秉心。而她审判的最后一个神,是神龟族的族长姜泽,然而并未等到公审,姜泽在对抗一场有可能威胁到人间的水灾中身陨。
此后秉心带着天罚失踪,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她仅有四岁的幼子,天帝动用神器司向针寻找秉心和天罚踪迹,然而不久,司向针熄灭,这也意味着谠人族的血脉可能自此永绝于世。
宣容试图从寥寥几笔的记录中找到有关秉心失踪的原因,却没任何头绪。
但他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几乎历任的谠人族首领,都在接任后几十年内离世。
这对于凡人或许很正常,然而谠人族拥有始神赐予的灵力,几乎等同于仙官,几百年的寿命都不算长,这样看来必定是有什么原因促使了他们过早的离世,而这可能也正是谠人族灭族的原因。
但是因为什么呢?
宣容又看了许多其他可能相关的宗卷,都没有发现相关的记录,就好像,记录者刻意在隐藏着什么。
正思索间,眼前忽然明亮,光亮由远及近,打乱了他的思绪。
宣容还以为是流光球第二次亮起了,细看却发现,屋内多了两名仙娥,一名手上拿着笤帚,在扫门前看着并不存在的灰,另一名头顶带有莲花冠正发着光,发冠那光亮来自一颗夜明珠,正是他院内的两位仙灵。
“……请问,两位仙娥该怎么称呼”宣容对于她们突然的化形有些不适应。
那位拿笤帚的仙娥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挥动笤帚了,宣容一时尴尬,不过还好,那位顶着夜明珠在屋内来回走动的仙灵回答了他。
“她叫净阶,我叫灿星。”
还挺符合的,宣容心想,又问“两位可是有固定时间化形的?”
“那倒是没有,不过刚看你看书看得入迷,流光球熄灭了也不知道,所以就出来提醒你一下”,灿星说罢又看了眼净阶,“至于她嘛,应该是你这里灰有些大,她看不下去了”
宣容干笑,“多谢二位的好意。”
灿星好像很惊喜于宣容的道谢,眼睛弯成月牙般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要是不习惯,或者有事情,就说一声,我们就变回去,要是有需要,唤一声我们就出来。”
宣容突然想到,既然净阶和灿星二人是生于天宫的仙灵,也许会对谠人族略知一二,于是试探问道:
“那岂不是说大部分时间,你们二人都在这屋内待着,时常没个说话的人,可是有些无趣,倒不如下界当个自由自在的仙灵。”
灿星似是对这她的职责喜爱得紧,于是反驳道:“才不是呢!虽然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屋里待着,但我们可以听小君们讲四海八荒的故事!”
这话说完,才突然想到,这相当于告诉宣容“我们在偷听你今后的谈话”,于是连忙用手捂着嘴,有些无辜的看着宣容:“小君,其实也不是,以往的小君要是有什么秘事,他说一声,我们就会闭了五感,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也没什么,不过听你这么说,你知道很多天宫中的趣事?”宣容继续问道。
灿星见宣容并不生气,遂放下心,双手叉腰,自信满满道:“那是,小君有什么八卦想知道,尽管问,本珠包您满意!”
宣容没有纠正她最后一句话的歧义,问:“唔...让我想想啊,你知道这屋子上一任小君是为什么离开的吗?”
灿星飞快的看了一眼门外的净阶,小声说道:
“小君您的前任小君,名叫元琼,约是...四百多年前才飞升,深得我们主君的赏识,不过二十多年前,他下凡处理事务时,犯了仙官的例律,这才被贬下了凡,还是怀憬主君亲自判的呢...对了,据说是元琼小君因为私情,帮一个女子斩断了她原本的“姻线”,这才落下这个罪名。”
灿星语气充满惋惜,又警戒地对宣容道:“小君您可千万别因私情做那些不该做的,您是心软,那怀主君,那悬镜殿可不心软!”
宣容一愣,问:“怀主君有这么吓人吗?”
灿星撇撇嘴:“小君啊,您初来是不知道,那怀主君虽然平时看上去对谁都带着三分笑,但真到了要按律行事时,可分毫不手软,管你平时和他交情有多深,都没用。可惜了我们家主君,掏心掏肺对他好,也不知道能换他多少真心。”
宣容想起沐凡尘和怀憬的仙灵白茯苓的对话,二人听上去虽然有矛盾,但却是十分熟悉的。
“那,天宫中的仙官有悬镜殿管着,上古的神族要是犯错了怎么办呢?”
“以前倒是有人管,现在...”灿星顿了一下,“没人管喽,也就天帝会派人去看着,不过神能犯什么错?”
宣容一听,灿星果然知道谠人族的存在,于是问:“那你知道谠人族为什么会灭族了吗?”
灿星想说什么却又犹豫了一下,“哎,这有什么为什么啊,好些上古的神族都慢慢消失了,或者有的隐在深山海底,除非乱世,不然根本不出来呢”
宣容明白她不愿意说,于是转而问道:
“灿星,当像沐主君这样的仙官好吗?”
“当然好啊”
“那,当你这样的仙灵好吗?”
“嗯,也好!”
“像天帝那样的神族呢?”
“天帝可是神哎,当然好啦”
“那谠人族呢”
“那还是不要了”又是话出口,才反应过来,灿星有些懊恼的看着宣容。
这更加印证了宣容的猜想,有人想隐瞒谠人族灭亡的真相,并强令知道真相的人都一同保守这个秘密。
而后无论宣容怎么问,灿星死活一句都不愿意再说了,只劝宣容早些休息。
宣容确实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有好好休息过,虽然飞升成仙可以集天地之灵免去一日三餐,但还是得时常休息,于是也不强求,睡下了。
——
这一睡并不安稳,他梦到了很多人。
梦到了前世浑身带血的魏盈策、一动不动躺在他尸身边的王妃息白华,她颈侧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还有那个一闪而过的浑身是血的女人。
最令他费解的,却是沐凡尘和怀憬。他梦见那二人站在平王府的庭院内,絮絮交谈着什么,沐凡尘神情有些激动,而怀憬则毫无反应。
突然,沐凡尘猛地回头,看到了站在后方的宣容,嘴唇微动,叫了他一声,而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沐凡尘仍在唤他“宣容?宣容?你听到了吗?”
宣容从塌上惊醒,喘了几下恢复冷静,而那呼唤声仍未消失。
灿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君?您醒了吗?沐主君正通过正殿内的传音镜叫您,好像是有什么事”
宣容长出一口气,传音镜是每坐殿中,主君和各位小君传音的法器,而他刚在梦中听到的实际上是沐凡尘从传音镜中喊他的声音。
他打开门,已经大亮,灿星仍在门外,“今天钟声响了吗?”
“响了,许是您太累了,并没有听到”灿星回道。
宣容揉揉脸颊,向正殿赶去。
传音镜悬挂在付缘殿正殿之上,格外醒目,此时沐凡尘潇洒的身姿正出现在镜中,低头捣鼓手上不知什么东西,见宣容终于进来,才抬了头,“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要找怀憬帮忙去了”
宣容一笑,问:“是有事务分发给我了吗?”
“有啊,不过,不需要来人界,在天宫就好”
“在天宫就可以?”
沐凡尘点点头“对啊,任务就是……帮我给我院内的那些个花草换换土,土在我屋内隔层上,你按着来就可以了”说罢便没了身形。
独留宣容一人在不存在的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