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离殇》千千采薇

11、第 11 章

　　虽已入秋，正午里太阳还是晒得人发闷。院里葡萄架下光影细碎，奉娘慢慢地扫着落叶，花叶清香里听声声蝉鸣，倒也自得其乐。

　　胡思乱想间，廊下已转过一个人来。奉娘一惊抬头，瞧见了来人，才不禁松口笑道：“三夫人您来啦。”

　　三夫人秋月玲珑身姿裹在石青色衫子里，浅灰色长裙用白腰带细细扎着，头上一件檀香木梳，长发拿玉环松松绾了，乍一看去倒不像是安禧王府尊贵的三夫人了。只见她穿花拂柳走来，也低声笑了：“可不是嘛，奉娘。好久不见。”

　　知道这位三夫人素来衣着朴素，性喜低调，算得上是安禧王府六位夫人里最温和的一个了，奉娘行了一礼，边扫着落叶边道：“三夫人是来看白小姐的吧。也难怪，自从小姐进府来，王爷每每行事便不如之前一般……”

　　“王爷他啊，”秋月想了想，“怕是这次用心了吧。”

　　听了这话，奉娘忍不住停下手中动作，叹了口气：“就是用心，才这么折腾呢。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咱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我带您进去看看小姐醒了没。”

　　锦帐里白子双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醒来的时候烧已退了，一时间望着这屋里的熟悉摆设，还真有劫后余生之感。

　　没等她回忆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奉娘就笑吟吟地进来了，彼此客气地寒喧一番，两人在桌旁坐下，立刻有下人上来斟茶。

　　“子双，”秋月见她迷迷瞪瞪的也不说话，就先开了口，“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袭轩梦这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心高气傲，见不得别人比她威风。子双，大家都是那牢笼里的金丝鸟，天涯沦落，身不由己，有什么办法？”

　　白子双这才转过脸来看着她。眼底一片哀伤的灰暗。她振作起精神回道：“还得劳烦三夫人给子双说说这府里的情况。”

　　“这有什么。”对面人笑了，慢慢抿了一口茶。“如你所见，袭轩梦是礼部尚书袭重勋的二女儿。她的为人，想必你也清楚了。三夫人是我，秋月。我嘛，无意争宠，求个一辈子衣食无忧平平安安就行了。四夫人名叫莫琳，是江湖上武林盟主莫问天的女儿。那盟主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就跟王爷结了亲，可这莫琳却不怎么待见王爷，王爷平日也甚少找她。我想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不过她待人也还好。”

　　“咳，说到五夫人，你记得前几年出的那个状元凌云么？皇上还亲自嘉奖过他哩。只可惜啊，有一回不知怎么得罪了王爷，为了避祸只好让妹妹凌雪嫁进王府，这才消停。这凌雪可奇怪，既不在院子里赏花斗鸟，也从不和姐妹们串门，每天不是在帐房里呆着就是出门办事，次次见到她都穿得一身白，印象里从没见她笑过。”

　　“六夫人原本是沉香阁的头牌，你知道江南第一青楼沉香阁吧？叫做凝香。别看她青楼出身，性情可是天真活泼得紧，姐妹几个没事都爱找她玩。你知道不，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凝香有事没事总是到处说王爷的坏话，还多次公开表示想回到沉香阁去，王爷可是假装一回都没听见。”

　　“王爷是个好人。”奉娘突然莫名其妙地插了一句。

　　秋月点了点头，沉默下来。

　　一时间厅里众人各怀心思。

　　过了一会儿，秋月才好像突然惊醒般，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交与奉娘：“子双，我听说你染了风寒，昨晚特地找了大夫过来，照着方子帮你抓了些药。奉娘，可要看着她好好服下去。说了这许多话，秋月还有点事要忙，就先行一步了。”

　　奉娘赶到门前，鞠躬说了声“您慢走”，回头看见白子双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责怪道：“小姐，您看看这是个什么事！人家三夫人来了您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多不礼貌啊这是……”

　　“我说是谁，原来是秋月来过！”一个低沉却又愉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反应飞快，奉娘立刻转身带头跪下：“奴婢恭迎王爷。大中午的，王爷可真有兴致。”

　　“这么久不见，奉娘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的，一点没变。”他笑着跨进门，直走到白子双跟前，宠溺地拍拍她的头。

　　“子双，别不高兴，”他低声道，“前两天是我错了。”

　　闻听此言，白子双难掩惊讶之色地瞪大眼睛望着他。奉娘一见此情此景，知趣地退了出去。

　　“还生气吗？”他问她。温柔的神色好似一片浮着万千灼灼花朵的海洋，波光在眼睛里明明灭灭。

　　死盯着他，想恨却又恨不起来。想到昨日府门马前说的那一番话，她鼻子一酸，幽幽道：“生气又怎样，不生气又怎样。总归我是你的了，我爹的命还在你手里，怎样都无所谓了。”

　　“傻孩子。”他俯下身来，目光如井。像初见时那样困得她无路可逃。“昨天我根本不是为你爹的事出门，你紧张什么呢。”

　　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咬着唇捶他：“不早说！”

　　“谁知道你那么早醒。怕你多心，就没说。”他直起身，恢复了邪邪的笑容。

　　看见他这个痞子样的表情，她转念一想，又委屈地说：“那你为什么让我淋雨，还淋了那么久！你……你明明就不会杀我爹的，还来要挟我！”

　　沉默几秒。他转了话题：“今儿早上我已经跟府里的那些夫人和下人们宣布了，现在十月初是吧，子双，我们下个月就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