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蝠大楼》skr派

6、第六话 锋芒

　　“先生，您的咖啡，请慢用。”
　　“好的，谢谢。”
　　澄奕彬彬有礼道完谢，便拿起勺子毫不在意地搅乱咖啡上漂亮的拉花，余光瞥着面前的女孩正乖巧地吸果汁。
　　没化妆，穿着白T，双肩包靠在腿边。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样子。
　　他们坐在咖啡厅里靠窗的位子。窗外云卷云舒，窗内气氛也是一片祥和。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澄奕小口抿了一下咖啡，用带着意式的味道开口，“梁小姐，你好。”
　　“叫我梁梦就好。”坐在澄奕对面的女孩抬起头，微笑着答道。
　　澄奕这才得以看清这张脸的全貌。实在是平平无奇，双眸却宛如星晨。但他莫名想起一个人。
　　“梁小姐？！”同样的称呼，却再无半分做作，而是发自肺腑地地道道地惊讶。怎能不惊讶，这不是他昨晚的相亲对象又是谁？怪不得觉得熟悉。
　　且看梁梦嘴角笑容更甚，倒为她寻常容貌平添几分神采。
　　“是我，澄警官。”梁梦话音一顿，又略微偏一偏头，“或者我该称呼你，澄先生？”
　　澄奕此刻真是心情复杂。他听不见店里其他客人的低语声，咖啡店里的舒缓音乐也自动绕行。几近被一句“澄先生”炸的双耳失聪。
　　他真是体会到无语凝捏为何意，千算万算没想到，被自己亲妈整了。果然家里洗衣机是亲儿子！相亲对象再相见，除了浓浓地尴尬到窒息，居然还有一股针锋相对的意味儿？
　　最毒妇人心，这就是“得不到他我就毁掉他”吗？澄奕脑中一瞬间千万思绪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真没想到会这样再见梁小姐。”
　　梁梦倒是一脸坦然，不过她也很佩服澄奕。这样的情况，澄奕的表现非常不错。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动辄质问。而是坦然受之。
　　不错，这才是成年人的态度。处变不惊，见招拆招即可。
　　“我知道澄警官今天的来意，是因为我执笔写的那篇报道。澄警官希望我删掉那篇报道，并让我帮你洗白你自己。”
　　“如果澄警官今天可以让我满意，我可以答应你。”梁梦缓缓开口，说的是商量的话，用的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这可就不是相亲时只顾微笑矜持的梁小姐了。
　　此刻她是梁梦，敢和刑警叫板，擎等着澄奕还价的梁梦。几句话竟将自己污蔑澄奕说成搭救澄奕，真是好厉害。
　　澄奕双目微敛，听这颠倒之词，倒不生气，竟也一笑，“梁小姐是爽快人。好，只要梁小姐能证明我的清誉，告诉大家你不过是胡说八道而已。价码，随便提。”
　　笑话，记者敢说自己在胡言乱语？岂非自砸饭碗？引来多少口诛笔伐不说，以后又该以何为生计？澄奕，够狠。
　　梁梦沉吟片刻，先退一步。只听她不卑不亢道，“澄警官大费周章约见我，应该不是为一时口快。你的事我自有法子妥当处理，保证澄警官和警队都满意。
　　“而我的请求也并不过分，时间宝贵，希望澄警官能考虑。”
　　时间宝贵四字真是道出关键。
　　他二人此刻还能好生交谈，不就是因为报道发出不久，尚有挽回余地。文章虽有感染力，但到底缺乏证据。好在有理智的人不少，但时间一久，人云亦云再发酵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澄奕要的是快。而警队则要的是好。告诉公众，这不过是子虚乌有博人眼球的事，进一步加固警队的威望，才是刑警大队最乐于看到的局面。
　　澄奕深谙其中计较，所以急于找到梁梦。
　　对方显然也明白，此刻一语中的。
　　“好，梁小姐请提。我们可以商议。”这就是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澄奕勾一勾嘴角，暗自腹诽：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说话一针见血。怎么自家下属尽是些二百五？天天炸鸡可乐，简直油脂上脑。
　　梁梦十指交叉，语气郑重，“我希望能继续跟踪报道昨晚的案子。”
　　澄奕一凛，尚未作何反应，刑警大队缺心眼的傻孩子们，却在此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临近中午，姜旭猜拳输给整个一队，认命地出去打包午饭。六月，骄阳似火，尤其警队这边几乎无甚绿化，更晒的人心发闷。
　　姜旭刚刚走出警队大门，还未顾得上心疼自己奶白的皮肤被晒黑，就因为门口停下的一辆豪华小跑停下脚步。
　　车门被猛地打开，走下来一位中年男士。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框眼镜却没挡住眼底的乌青。
　　虽然精致，却又疲惫。
　　他走到小跑另一边，将一个女人半扶半抱搂下车。女人约莫三十几岁，穿着宽松的长裙甚有风韵。一张脸保养得当，除去眼角甚微的细纹，宛如一个少女。
　　她脸上兀自带着斑斑泪痕，满面哀愁。梨花带雨的模样，真让人心生怜惜。
　　可惜姜旭天生钢铁直男，只会欣赏泡面游戏机。哭啥？没钱就挣，有病就治！
　　“先生”，姜旭脆生生的开口，“这里是刑警大队，门口不能停车！您属于违章停车。待会儿会被交警队贴条儿收罚款！”
　　“怎么，我交不起？”中年男人目光如炬，声音却十分低哑，“看门的？边儿待着。”
　　姜旭无语，脑中浮上一句‘狗眼看人低’。知道您有钱，不知道您还有病。来刑警队装什么霸道总裁，拿错本了吧？
　　中年男人说罢，也不再理会姜旭，扶着女人自顾自走了。
　　姜旭也懒得再说。直接拨了个电话，“喂？陈哥？对，我小旭。我们队门口有个违章停车的，没事儿，人有钱，说不怵咱警察。行，你们来拖走吧。”
　　电话打完，姜旭也不再理会这茬，乐呵呵地走了。打包扬州炒饭去。谁还管某人回来发现车不见了的表情呢。
　　也许是心有灵犀，此时咖啡店里的澄奕也忽然很想来一份扬州炒饭。但他不能提，不然他就又要请某人吃饭了！惨痛的账单还历历在目。
　　澄奕瞥了一眼梁梦，暗中捂紧钱包。
　　心中想法漫无边际，嘴上却是一本正经，“你想跟踪什么案子？昨晚的案子已经得出结论，那女生就是情绪失控导致自杀。梁梦？你想做什么？”
　　“澄警官，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真的，认为那个女生是死于自杀？”梁梦毫不犹豫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