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蝠大楼》skr派

2、第二话 螳螂

　　澄奕一身西服端坐在餐桌上。他肩背挺直，有如湖边的松。打眼瞧着系黑色小领结的侍者有序布菜，桌上一瓶香槟酒是他半月工资。
　　澄奕暗中捂紧钱包，他一点都不肉疼。
　　此时华灯初上，餐桌上觥筹交错，各类饭局拉开序幕。
　　澄奕无所谓面前精致的菜肴，面对着眼前的女士也只是沉默。并非澄奕有意，实在是对方气质冷淡。
　　她一身打扮精致，说是衣香鬓影都不为过。嘴角也挂恰当笑容，但眼角眉梢流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一顿饭吃的不咸不淡，郎无情妾无意，相亲宴到此已经失败。澄奕慢条斯理切牛排，暗自腹诽：若非太后耳提面命，真想溜之大吉。
　　正此时，澄奕的手机仿佛受到主人感召，感人地抖动起来，惹得整张桌子都惊颤不已。
　　澄奕不动声色拿起，面露懊恼，“梁小姐，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梁梦点点头，端的是通情达理，“没有，您请。”
　　于是澄奕接起，林野的话便一字不落传入他耳中。随即，只剩一阵忙音。
　　待他要再打回去，便处于“您拨的电话已关机”状态。
　　澄奕不知发生了何事，略一思忖打给了今晚值班的文雅，“喂？小雅？给我查一下林野的手机定位，查到了马上发给我。”
　　澄奕说完，把手机丢进外套口袋，站起来一脸诚恳对梁梦说，“梁小姐，不好意思，我队里有事，得马上走一趟。你随意。”
　　梁梦冷淡的脸温和地笑了一下，“没有，你忙吧，都理解。”
　　她在位子上微笑着目送澄奕离开，确定澄奕走后，却迅速起身，不再是故作优雅的姿态。
　　而是一副匆忙的神色。
　　澄奕可没看见这些，他只收到了文雅发来的定位，立即驱车前往A校。
　　A校是有名的高校，以A校为中心，附近一圈是龙城市大大有名的大学城区域，经济之繁荣足以与市中心媲美。
　　观其夜市便可见一斑。
　　此时灯火阑珊，大学城人声鼎沸。上班族撸串吹牛，学生党逛店剁手，老板们笑脸迎客，小贩的吆喝此起彼伏。真是其乐融融。
　　而A校内却气氛凝重。
　　警笛声划破长夜。
　　伴随着警车呼啸而至的还有一帮不明真相的群众。
　　年轻女孩儿的尸体暴露在强烈的灯光和众人的注视下，警戒线隔得开实质的触碰，却隔不开无形的打量。
　　一时间，恐惧有，惊讶有，怜悯有，唏嘘有，当然更多的是好奇。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日子太平淡，生活需要别人的悲惨来调剂。
　　于是各种猜测起伏不定，一时间又众说纷纭。甚至还有拿手机在现场自拍的。
　　这帮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澄奕到了地方迈下车，仗着身高腿长三步两步走近包围圈。
　　首先看见法医在高楼下检查尸体。林野身量挺拔，穿着T恤牛仔裤站在一水儿的制服之间等结果，几个小碎催一脑门汗正来回跑。
　　夜里有风，吹得旁边拉的横幅作响，公正两个字也随之摇晃。
　　林野看见澄奕，朝警戒线边的小民警打了个手势，澄奕就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来的这么快？”林野有点惊讶。毕竟只说了一句话。
　　澄奕递了一块金属和数据线给他，“也不瞧哥是谁？未来老婆都没顾上，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以身相许？赔偿我？”
　　“去你的。”林野接过东西，是块巧克力大的充电宝，他给手机充上电，“说正事呢。”
　　澄奕不以为意，走现场比相亲强。他半蹲下来，也不害怕，目光一寸寸扫过正被法医检查的尸体。端详片刻，站起来拍拍手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啊，来趟学校还能遇见命案。”
　　林野真是一肚子火，他现在还在这儿是因为谁？——某人还敢反咬一口，倒打一耙！要不是顾忌这回儿人多，他真想把对方摁在地上揍一顿。
　　“死者身份有没有确认？法医还要多久？人是从这楼上摔的？调监控了没有？”澄奕突然一叠声低声问道。
　　“DNA已经送队里做样检了，法医在初步检查——等会儿还要送队里详检，应该是从这上面摔的，但是由于停电，无法调取监控。现在派了几个学校保安上去搜查。”
　　林野气不喘的一气儿逐个答完澄奕问题，澄奕却不容他放松，“停电？联系学校管事的，尽快通电，一定要查监控录像。另外，这楼得有四十多层吧？多叫几个人，先给我看看楼顶天台。”
　　澄奕又是命令砸下，林野不疑有他，立马跑去干活了，也忘了算账一茬。
　　林野动作麻溜儿，几下吩咐下去，然而一转身居然看见澄奕大爷似的，双手插兜杵在尸体边，在——在赏月？
　　敢情您是男模来走秀？还是才子来吟诗？
　　林野看他这幅骚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走近，却发现澄奕不是在看月，而是在仰望这座大楼。他面上神色复杂，林野联想身边惨相，好似被感染几分，遂又沉静了下来。
　　澄奕用余光瞥他，将林野情绪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暗道，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且看澄奕眼里盈月光，他头转向林野，低声道，“你通知了大学城的分队没有？”
　　他脸上神情认真，林野也认真回答，“已经通知了。”
　　澄奕点点头，却不多说。
　　但多年共事，林野也明白过来，他们属于刑警大队总队，大学城这边有专门的分队，等了这么久，分队却只来了几个小碎催。是无人可派，还是因为无甚在意？
　　澄奕心中通透，眼下大学城分队是二把手许荣光主事，他被压在老二的位子已久，眼下正是晋升时机。
　　多事之秋，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压住不提，不了了之岂非最好？按许荣光的德行，自杀的被判成意外，谋杀得被压成自杀。
　　只是……既然叫他澄奕遇上了，焉能不探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