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还是你》我属火龙果的

33、THIRTY-TWO

　　下午两点，教导主任办公室。
　　教导主任气得在办公室里直踱步，黑白掺半的头发因其的动作上下抖动。他的身边站着三班瑟瑟发抖的班主任赵花语，和一脸心力交瘁的九班吴老班。

　　教导主任停下脚步，指着面前几个人：“又是你们！又是你们！我说过多少次，校外不要搞出事情来，你们丢的都是学校的脸面！”

　　“报告。”林漾面无表情道。
　　“说。”

　　“这次是我的问题，辣椒油是我泼的，跟黎庭筠没关系，他得回去上课。”
　　黎庭筠赶紧说：“不，老师，跟我有关系，我没拦住她。”
　　林漾侧头，挑眉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在这抢着认。”

　　“没拦住你，是我的错。”
　　“你——”有病吧。

　　教导主任按着太阳穴，头疼地打断林漾接下去的话，忍无可忍吼道：“什么跟他没关系，你的问题还没解决，别想着操心别人！”

　　吴老班面色不改，心里还是心疼自己班学生，黎庭筠，林漾是什么样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尤其是林漾看着弱弱小小，实则倔强认死理，倔到极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当他听说林漾伤了学生，整个人都惊住了，但他就没觉得会是林漾先挑来的。

　　吴老班：“主任，你小点声，别吓着他们。”
　　“他们还怕吓？他们是什么都不怕！”教导主任嘴上这么说，还是低了音量。

　　教导主任回头对着黎庭筠：“黎庭筠，你不要觉得你考了两次年级第一，成绩好，老师就会纵容你！这里是学校！除了学习，品德修养更加是你们应该要注重的东西！！”

　　“还有你们！”教导主任又冲着三班的几个人，“你们去找他们做什么？！上午刚跟黎庭筠打过架，中午是想干嘛！挑事？！”

　　“……我们是去道歉的。”程辉没脸说出自己被人卖屁股的事，只好胡诌了谎。
　　教导主任气笑了：“道歉？道歉人家会泼你们？”
　　林漾：“老师，他们确实是来道歉的。”

　　程辉愣了下，不光是他，就连卢斐驰和另外两个都傻眼。
　　那个被辣椒油伤着眼睛的，眨了眨抹了药后依旧不是很舒服的眼睛。

　　黎庭筠轻蹙起了眉，面若冰霜。

　　“那你为什么泼他们？这个你又为什么把辣椒油泼到他脸上，你要知道，这次是庆幸混了汤，没有全部泼到他眼睛里，只是眼眶周围有些红肿，要是伤着眼睛造成失明，你付得起责任吗？！”

　　“付不起。”林漾垂下眼帘，“他们确实是来道歉的，但我早上被他们打了下，心里不平，所以拿面汤泼了他们，至于这位同学……”

　　林漾看向辣椒油同学，眉眼冷意尽显：“是因为他又骂了我句有病，我气不过泼下去的，都是我的问题。”

　　“行，既然你对自己做过的事都承认，没有任何要辩解的，我现在就让你们吴老师打电话叫你家里人来，你领个处分回去。”
　　吴老班劝说道：“主任，处分就算了吧，跟黎庭筠一样写个检讨好了。”

　　“不行！写个检讨就完事，以后这种事就没完没了的，这才几分钟啊，我刚处理完你们班黎庭筠，又来了你们班……这个女生！”
　　林漾贴心地帮忙补上名字：“老师，我叫林漾。”

　　“又来了你们班林漾！运动会的时候就你们班最疯，最近是不是狂了点？我还没说呢，你这班主任怎么做的？”
　　吴老班小声嘀咕道：“运动会其他班也挺疯的，只不过疯点在我们班黎庭筠身上，你才怪在我们班头上。”

　　“说什么呢？！”
　　“说主任教训对，但是、这处分还是太严重了，现在消个处分多麻烦。写检讨吧，一万不行，两万！你说怎么样？”
　　“你当买菜啊，讨价还价！！”

　　“老……老师。”被泼辣椒油的男生怯弱弱地举手，“能不能……不，不给她处分？”
　　程辉说：“老师，她是女生泼我们，我们不怪她，不跟她计较，您就别给她处分了吧。”
　　“对啊，老师，我们不计较的，无非就是要换身衣服洗个头，没什么大碍。”

　　教导主任愣了下，随即笑了连声说了三个好：“好好好，懂得原谅就是好孩子，老师最后问你们一遍，真不想给她处分？”
　　几人难得被老师夸奖，脸红了下，听教导主任这么问赶紧摇头，齐声：“不想。”

　　“那也可以。”教导主任故作高深，转头对着林漾，“他们不想让你领处分，但你还是有惩罚，两万字检讨交上来，以及从明天开始，跟着他们一起打扫卫生，现在要跟他们道歉，你接受吗？”

　　林漾闭眸半晌没回答，睁开眼走到程辉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教导主任刚想说她道歉的姿态很诚恳，非常不错。接着林漾走到第二人面前又是一鞠躬：“对不起”
　　接着是第三人，第四人。
　　每个人林漾都鞠了一躬，都说了声对不起。

　　教导主任没注意到，她说对不起时腰板挺得笔直，眸底冷涩不已，望得人心寒，她说对不起，但没说她错了。

　　她打心底觉得自己没做错任何事，不管是对泼了他们这件事，还是对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黎庭筠知道这一点，眸中尽是心疼。

　　程辉，卢斐驰等人知道这点，八目相对，不知道该怎么说。

　　倔强如林漾。
　　她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从来都不后悔。

　　*

　　连着几天，教导主任安排林漾他们去打扫卫生。
　　今天是体育馆的卫生。

　　每一天都不一样，要连着打扫一个月，今天是体育馆，明天可能是实验室，会议室，办公室，多媒体教室。
　　原是没有黎庭筠的，但他主动要求和他们一起打扫。

　　程辉，卢斐驰自被泼汤之后都有点怕林漾，那种惧怕感是由内而外，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她和黎庭筠的冷漠不同。

　　黎庭筠多得是漠，漠视，漠然，漠不关心，看得多了就是一句话“关我屁事”。
　　林漾则是冷，冷得心脾发颤，锥心刺骨，只短短一个眼神，就让人倍感寒意。

　　而他们的屁股照，刚开始惹得林漾发脾气，那些照片再次被挂到网站，然而他们在办公室里替林漾说过话后，那些照片又被人删除。
　　他们觉得这是后面的人在告诉他们：好好对林漾，就不会把你们照片挂上，否则小心你们的屁股烂掉！

　　所以他们小心谨慎一言一行，原本说着要曝光的付思言的照片都死死地藏匿起来，至于付思言他们暂时不敢再去找麻烦。

　　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们发现了点林漾的性格。其实林漾人挺好，不惹她就是乖乖巧巧打扫卫生，说话轻声细语，待人接物又笑又暖，看着很是舒心……
　　当然，这些他们都没体验到过，他们从一开始就惹到了林漾，哪里能奢求林漾对着他们笑，不冷刀剁了他们都算好的。

　　程辉等人不知怎么的，会因此失落，打扫卫生时都郁郁寡欢。

　　反观黎庭筠很是欢喜，这几天每天都能跟林漾有独处时间，虽然边上有几颗电灯泡，但他们都迫不得自己把他们当个屁，不算怎么亮就无所谓了。

　　黎庭筠拿着向毅恒先前给他的化学题库，靠在篮球架上，召唤林漾：“林漾，你来。”
　　林漾拎着扫把，颠颠地就过去了：“什么事？”
　　“学习。”

　　“……不学。”

　　黎庭筠翻了翻这本化学题库，他能用到的不多，显然这实则是给林漾的，而且有不少这次考试时可能会出的题型：“后天就要考试了，你确定不学？这里面可是有班长压得题，说不定能考到。”

　　林漾呦呵了声，笑了：“你们俩不是竞争关系嘛，怎么他压得题还给你看啊。”
　　“良性竞争懂吗？”黎庭筠拿着化学题库拍了拍手掌，在林漾面前毫不掩饰高调道，“再说他跟我竞争得着吗？他先超过年级第三后说吧。”

　　虽然知道黎庭筠有着常驻年级第一的能力，但林漾还是嗤了声。
　　这怪不着她。
　　谁让这货语气这么欠揍。

　　嗤笑后，林漾忍不住又看了眼黎庭筠，他嘴角微微翘起，认真翻阅起手里的化学题库，手里习惯性地转了只黑色水笔。
　　全然不见面馆时的冷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估计没几个人能相信眼前这个和当时那个是同一个人。
　　黎庭筠忽地抬起头，眼睛闪着绚烂，笑着说：“看我做什么？帅到你了？”

　　林漾没反驳，顺着话说：“嗯，帅瞎了。”
　　“给你扫把。”

　　黎庭筠：“干什么？”
　　林漾理直气壮道：“我瞎了，没法扫地。”
　　黎庭筠怔忡了会，笑着接过扫把，语气中带着宠溺的味道：“好好好，我来扫地，你休息。”
　　黎庭筠刚拿着扫把走出两步，忽然回身：“这个给你。”他丢出来个东西，刚刚好落入林漾的手心。
　　是颗玻璃纸包的糖果。

　　他说：“那是牛奶味的，你试试。”

　　林漾看着手里的糖果，沉默。

　　果然。
　　这些都不是像他会做的事。

　　“诶我叫林漾，以后就是你前桌啦。”上辈子她跟黎庭筠说过的第一句话。
　　黎庭筠笑了，回答好。
　　那个笑很假，她看得出来。

　　可你要问她为什么假？
　　她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哪都假，无论是嘴角弧度，还是眉眼弯度，再或是回答的那个字，好。
　　正常人会这么回答吗？
　　正常人不应该都会再说上一遍自己的名字吗？

　　可他没有，说完好字就开始整理课桌、他刚领的新书。

　　下了课有很多人过来找他，男生女生都有，她座位边一下子成了班级里最受欢迎的地方，而她一直被女生围着，羡慕说后面有个校草真好。

　　她可没觉得好，但算不上讨厌，只能说有些别扭吧。

　　其实黎庭筠人挺好的，待人温和，讲礼貌，就是骨子里都透着股傲气，他自己本身都在极力克制住那傲气，却没什么效果，很奇怪。她认为这人应该前面活着的十六年都是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苦，没落下过什么。

　　后来黎庭筠考了年级第一，超了第二，二十多分，班里人直接沸腾了。
　　林漾好奇他怎么会在他们学校，问他为什么没有去省里最好的九中。
　　他说生病了，没发挥好，就没考上。

　　她当时对黎庭筠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照常上学放学，学习考试。
　　后面的黎庭筠桌上时常会收到东西，比如牛奶，糖果，巧克力，蛋糕，还有情书，刚开始的时候有人会送错，送到她的桌上，她都会再放回黎庭筠桌上。
　　她没有见他吃过喝过，没有见他拎在手里带回家，课桌里更是没有。

　　她只是偶尔有些好奇，没在意过。

　　直到有天，她被赵利雪叫到办公室里帮忙整理东西，很晚才回到班级收拾东西，住宿生都回宿舍休息了，她终于看见那些东西的归处。
　　垃圾袋。

　　那天她记得很清楚，夕阳西沉教室里被染成一片橙红，柔和明亮，浅浅地勾勒出站在里面人的轮廓棱角。
　　欣长清瘦的身影，修长分明的手指，鼻梁秀挺，琥珀色的眸子在夕阳的映衬下越发清浅瞩目，背景像是色彩浓烈的油画，而他本身又像是淡青浅赭的国画。
　　他没有任何迟疑，从课桌洞里将女生们送的东西一一拿出，像是有着什么强迫症整齐地摆在课桌上，又一个一个扔进垃圾袋。

　　“你在做什么？”她记得她当时是这么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