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武宁秋

3、（二）

　　他忽然凑过来，在我耳边说：“你还缺买这些东西的钱么？”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过分，住我家里就算了，连日常用品也打算敲诈我？我正待反驳，只见他目光诡异的一闪，我立刻一阵寒战，缩了缩肩膀，赔着笑说，“好……好……”

　　他满意地点点头，将杨晴领了进去，只见他自己挑了最大的那间主卧，给杨晴挑了一间辅卧，把书房留给了我。

　　我哭丧着脸，抱着被子可怜兮兮地搬到书房，顿时秋风萧瑟之感更强了……

　　药水的配置我一般都是在店后背的废旧厂房完成的，那片空旷的土地上杂草疯长，荒芜人烟，正是架锅弄药的好地方，偶尔搞搞小爆炸啊什么的也没人发现，此刻我正抱着各种灵药，照着手中泛黄的药单往炼药炉里投。

　　“咕嘟咕嘟……”药炉中姜黄的药汁冒着泡，泛着诡异的光泽，我顺着药单看下去——“灵草……三十克……”我碎碎念着，小心翼翼地往药炉中撒了三十克灵草，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道黄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看傻了的我甚至来不及后退，就感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就在这个时候，身子忽然被什么东西拽住，飞快地向后退去，一瞬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目不能视——火热的气浪将周围的杂草掀得迅速枯萎，冲天而起的光芒如巨龙一般在天空中盘旋缠绕良久，才缓缓熄灭。

　　我迷惘地转头，只见杨雨满脸苦笑，“你真的是水果店的传人？太离谱了吧！”

　　他松开我，我立刻一个不稳，几乎摔倒，他动作迅捷无比，只见他右手一挽，就将双腿发软的我撑了起来，失笑地说，“连站都站不住了？”

　　我这才定下神来，意识到是他救了我，颇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呃……”

　　“得了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知道再上哪找能配这药水的人——就当我们扯平了。”他拍拍手，起身去看焦黑一片的药炉。

　　“小心——！”看清楚他要往哪去，我连忙大吼，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金黄色的光泽如曜日一般从焦黑的药炉中忽然窜起，毫无征兆的，宛若长龙行天的光芒迅速将他的身影裹了进去，夺目的光彩刺得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一声撕裂心扉的喊声强烈地刺激着我的耳膜，我连忙捂住双耳，尝试着睁开眼睛。

　　我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住了：只见一片灿金色的光泽中，一只青色的鸾鸟旋转扭动着，霎时间有尾羽飞落下来，羽毛在下落的过程中流转变化出七色光泽，漫天飞舞，落英缤纷，美丽异常。

　　我松开捂住双耳的手，只听见一阵宛若仙曲的歌声，婉转缥缈，灵动悦耳——那是歌声，鸾鸟的歌声！

　　传说中凤凰一族的神鸟，赤色为凤，青色为鸾，凤擅舞，鸾擅歌，这种神鸟只出没于九天之上的仙界，三界中难得一见，它们的歌声更是所求不得。那惊心动魄的歌声让我一瞬间失神，毫无知觉地向前走去，泪水如断线的玉珠一般滚滚而落，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倏然涌上心头，我缓缓地伸出手，去触摸那只悲歌的青鸾，然而包裹着它的金色的光泽骤然大亮，刺得我又一次闭上双眼，等我再次睁眼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往常，杨雨怔怔地站在炼药炉边，背影微微地颤抖着。

　　“你……”我犹豫了半天，才惊疑地说，“你是青鸾？”

　　他没有说话，一扫往常的调侃与戏谑，安静中带着哀凉的悲戚。

　　我奇怪地走上前，他却忽然转身，推开我像风一般地狂奔了出去——那是一种肉眼几乎难以看清的速度，我在他巨大的推力下，向后栽倒，然而在他擦过我的瞬间，我却看清楚了他脸上的神色。

　　他哭了。

　　我莫名其妙地爬起来，拍拍疼痛的屁股，嘟囔着说，“神经病……哭就哭嘛，谁没哭过啊……”然后很是为难地看着炼药炉，人是跑了，药还是要继续炼的，我抓抓头，无奈地寻找起药单，终于在一片荒草中，发现了那张记载记忆药水配方的单子。

　　我缓缓将它举起来，只见发黄的药单正中央被烧了一个拇指大的洞，发着微微的焦味。

　　不会吧？！我大惊失色，被烧掉的地方足足少了三味重要药材的名字和份量，要知道，配置一种药水，哪怕一种药材的缺失或者份量不对，产生的效果都是天差地别的，现在足足丢了三味，就意味着我配置这种药水的成功率骤然缩小了几十倍！这种巨大的打击导致我抓狂的乱转起来，将炼药炉周边的杂草踩了个遍，终于，我无奈地叹口气，冷静下来，“只好一个一个试了。”

　　有了重生般觉悟的我第一次如同一个极具研究精神的药理学大师，围着炼药炉一味药一味药的尝试起来。

　　时间在我发狂一般的尝试中飞速流逝，等到天彻底黑透的时候我才缓过神来，四下张望着，黑黢黢的夜色中月光都淡得几乎照不清路，我无奈地收拾起东西——是谁说的失败是成功之母？我都见了成功她儿子十几遍了怎么还没见着她？

　　驱车回家的路上我有一种欲哭无泪的郁闷，最近遇到的烦心事真多，看来明天起得把水果店关了，老老实实地踏上寻找记忆药水真是配方的探索之路……不知为何，想着想着，眼前忽然浮现起那只流泪的青鸾，炼药炉会忽然发飙肯定是因为最后的一味灵草放多了的缘故，那么放多了灵草的那药水究竟变成了什么？我配药水七八年，可没见过炼药炉有这么大反应，更何况连神鸟青鸾都会为之哭泣的，是什么东西？

　　唉……凌乱如麻的思绪将我的大脑搅得无法继续工作，我无奈地摸出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只见小家伙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副受委屈般气鼓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