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嫣然笑》春不老

3、分不清

　　第二日，霍如是起个大早。
　　随意喝了几口粥，趁奶娘不注意拉着桃花就跑出去了。
　　“瑾姐姐，我好啦。咱们走吧。”
　　林瑾抬眼看霍如是跳进房间，眼神无奈又宠溺：“你用过饭了吗？”
　　霍如是拉着林瑾的胳膊：“吃过了吃过了，姐姐快走吧，好不容易不去看李夫子那张脸，我们好好逛一逛。”
　　“小是，你渐渐大了，跟前只有奶娘和桃花可够？”
　　“够的够的，人多了麻烦。哎瑾姐姐，你吃桂花糕吗？这个时候居然还有桂花糕卖，可稀罕呢！”
　　林瑾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霍如是，一边回霍如是自己不要，一边示意随从去买。
　　“你哥哥前日让我问问你，叫霍依以后跟着你如何？一来你们也算一起长大，熟悉一些，二来霍依毕竟会些功夫，可以保护你。”
　　“好好好，小依依以后就归我了。”霍如是嘴里应着，眼睛却没离开过去买桂花糕的小厮。
　　林瑾刚要说些什么，看见霍如是眼睛突然一亮，以为是桂花糕买好了，顺着霍如是目光看去，却是一名站在水粉摊子前的男子。
　　“小是？你认识？”林瑾问道
　　“认识吧。不过他不认识我，我和你说瑾姐姐，我找了这人好长时间了，今日可巧了。”霍如是笑嘻嘻的回话。
　　林瑾看着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心里总是怪怪的。
　　又听霍如是吩咐桃花：“桃花桃花，你去问问他到底是不是周家班的人，怎么我们去了那么多回，竟没遇上他一次！”
　　桃花兴冲冲的就去了。
　　林瑾心里无奈，这丫头不劝着就罢了，自己还这么有兴致。
　　不过……周家班？去了多回？
　　霍如是满心欢喜，接过小厮给的桂花糕，扭头却看见林瑾意味不明的浅笑。
　　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别扭个什么劲儿，赶紧拉着林瑾朝前继续走，“瑾姐姐，我们还有哪家铺子没去啊？”
　　林瑾知意，也随着霍如是说：“自家的铺子倒是不急一时看完。快到饭点了，我们便去你常去的迎客来。让我也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让你如此喜爱。”
　　霍如是近来去庆园都是打着在迎客来听书的幌子，这次去可不就露馅了嘛？可是该用什么理由拦着瑾姐姐呢……
　　肚子疼？
　　迎客来没意思？
　　转过这条接便到了迎客来。
　　门口的小二一眼就看着了霍如是，“霍大小姐，今日还按昨个儿的茶点上吗？”
　　霍如是心里疑惑又庆幸：“不了，今日带了别人，你把牌子拿上来我自己挑。”说完驾轻就熟的领着林瑾上了二楼。
　　林瑾看这模样，心想霍如是当是没有撒谎，便放下试探高高兴兴的听霍如是介绍这里的吃食。
　　坐了不一会儿，远远就透过窗户看见桃花过来了。
　　林瑾看着霍如是期待的模样，嘱咐到：“有什么话回去再问，先吃饭。”
　　小二上了宁远独有的素面，还有几样小菜。
　　“瑾姐姐，你尝尝这家小菜，听说他们家的厨子是从泉州来的，会做南方菜，糕点也是呢。”霍如是很是殷勤。
　　吃过饭，霍如是陪着林瑾看完了剩下的几家在城里的铺子，便回家了。
　　霍如是着急问桃花关于那男子的事情，赶在林瑾开口前就说：“瑾姐姐，我先回自己院里了。晚上也不过来吃饭啦！”说完拉着桃花就跑回去了。
　　林瑾回到自己院子，留在家里的丫鬟夏至就端来滴了玫瑰露的水让她净手。
　　换完衣服林瑾忽然想，因为是用惯了的东西，夏至也不会特意问说自己是不是要滴了玫瑰露的水。那个小二偏偏就问了是不是和昨天一样？
　　看来还是有问题。
　　“立夏，你悄悄打听着小是平日常去哪里。”
　　“......是。”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
　　“夫人，您就当大小姐每日晚归家是去听书了呗。何必又打听呢？您才嫁进霍家两月有余，让大小姐知道怕生了误会。”
　　林瑾叹气：“这都是小事。可我嫁到霍家有什么条件你知道。他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长大，情谊自然更加深厚。别的我帮不上，但长嫂如母，替他看好小是才对得起这份责任。”
　　“知道了夫人。”立夏允诺。
　　“嗯。哦对了，让张嬷嬷慢慢开始留意后院规矩吧。”
　　霍如是一口气跑到自己屋中，拿起凉茶就灌了一大口，又递给桃花一碗，问道：“怎么样？是周家班的人吗？”
　　桃花顺顺气，让霍如是先坐下，这才说：“小姐，你先夸夸我啊！”
　　霍如是恍然大悟：“我就说嘛！迎客来的小二什么时候那么机灵了！你怎么办到的？”
　　“您让我上前问那人是什么人，我就想啊，那我要是直接问他你到底是不是唱戏的啊人家也不会搭理我。于是我就问他，周先生，最近怎么没听到您的戏啊？您猜他说什么？”
　　“什么什么？”霍如是一脸好奇。
　　“他说，对不住了，前几日伤了嗓子，就快好了。我一听就知道错不了啊，赶紧说好。”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迎客来啊？”
　　桃花又喝了一口茶，“您接着听啊！”
　　“好好好，你接着说。”霍如是帮桃花又添了茶。
　　“我跑了几步追上你们以后听到一个侍卫讲去迎客来什么的？一想这不是要露馅了嘛。于是我就抄近道，从听云轩的后门穿过去，直接到了迎客来那条街。就比你和夫人早一步。”桃花边说边比划，简直就像是在说书一般。
　　“你还挺机警呢。”霍如是夸桃花。
　　“那是呀。不过小姐，现在我们知道那人确实是周家班的人了，可还是不知道他是谁啊？”
　　“下次去听周家班的戏，问问不就知道了。”
　　桃花坐下来，托着腮，有一点点不解：“嗯。可是，您到底找他做什么呀？”
　　“好奇呗。”霍如是答道。
　　可夜晚睡着后，霍如是又梦到了那个人。
　　这一次的梦里，还是那双眼睛，用一种复杂沉静又冷漠的眼神，望着她。
　　霍如是很想上前去问候他，想安慰他，想温暖他。
　　她也没有想到，囫囵一面，就一心想让那个人，清澈明朗。
　　他甚至，还没有名姓。
　　......
　　晚上睡得依旧不踏实，霍如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桃花，我不想去学院了。”霍如是对着铜镜忽然说道。
　　“可您上次回来不是说今日是圣元书院和靖远城那个什么明书院......”桃花还想再劝劝。
　　“岳明书院。”霍如是提醒桃花。
　　桃花再接再厉：“今日可是一年一度三大书院的学子交流学习的日子啊，您能不去？”
　　理不辨不明，因此清风、圣元、岳明三大书院每年都会有一次学子间的交流盛会。且每批学子都只允许参加一次，可算得上是整个定安的一件大事。
　　“这样的日子，书院里得有多少学子们啊！谁能发现我不在？况且夫子们肯定巴不得我不要丢人现眼。再赶着结束的时辰到李夫子跟前露个面，如此肯定就混过去了。”霍如是眼巴巴的看着桃花，嘴里一套套的理由。
　　桃花无奈道：“可是小姐，您得先告诉我，您去干什么吧？”
　　霍如是转过身，拉着桃花的一只袖子，说到：“我们去庆园找那个人吧！”
　　桃花了然，放下梳子说：“那我们这会就偷偷溜出去？”
　　霍如是得逞了，开心地说：“那让霍依待在家里，就我们两人去吧。”
　　两个人路上买了糖油糕，一人手里拿一个边走边吃。
　　等到了庆园才知道，戏班一般到下午才会过来。
　　没办法，两人又转去了迎客来，要了一壶花茶，几样糕点，说着话消磨时光。
　　快到中午饭点，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意外的，桃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上二楼。
　　“小姐！”
　　霍如是顺着桃花眼神的方向看过去，竟是她一早起来就想见到的人。
　　周玉秋不想在园子里待着，一早就出来闲逛。这会觉着有些饿便到了迎客来。
　　上了二楼，直觉有人看着他，抬头看到了霍如是便冲着霍如是轻轻颔首，然后坐到了另一头空着的桌子上。
　　霍如是转过身，心里感叹老天眷顾，又悄悄得对桃花说：“桃花，他是不是还记得我？”
　　桃花还没来得及回答，霍如是已经站起身整理衣裙了。
　　“小姐......”
　　霍如是理了理鹅黄色的裙衫，把散落在身前的一缕头发撩到身后，走向周玉秋说道：“上次你在对面喝酒，差点把酒瓶砸在我身上。”
　　周玉秋看着贸然过来的女子，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如是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很是懊恼。
　　周玉秋站起身来，拱手行礼：“还请您见谅，酒醉之人行为鲁莽......”
　　霍如是打断周玉秋：“我不是要说这个。”说着话自顾自坐在周玉秋对面，“你打算吃什么？”
　　周玉秋摸不着霍如是到底想做什么，也随着坐下来：“随意吃碗面就好。”
　　霍如是应好，又问：“你是在周家班唱戏的对吗？”
　　周玉秋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谨慎的回了一个是字便不再开口。
　　“我去了庆园几次，都没到见到你登台.....”
　　周玉秋听着突然脸色生硬，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霍如是继续唠叨：“那你什么时候才会登台啊？”
　　“快了。”周玉秋随口应道。
　　“其实我就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啊？”霍如是突然有了勇气，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周玉秋。”
　　“周玉秋......知遇的遇吗？”
　　“玉石俱焚的玉。
　　“嗯，周玉秋。我叫霍如是。”
　　“不敢听小姐大名。”周玉秋皱眉，他的耐心是要耗尽了。
　　幸好此时小二端上来了素面一碗：“面来喽。”
　　放下面，小二看到霍如是：“霍大小姐，怎么？认识秋先生？”
　　霍如是点头：“刚认识。”
　　“那挺好，秋先生的戏唱得好呢！得空你您可得听听！”
　　小二退下去。二楼便又剩下了霍如是主仆和周玉秋。
　　霍如是笑眯眯地，“你快吃吧，面坨了不好吃。”
　　周玉秋实在无奈，婉转提醒霍如是：“您的丫鬟还在等您呢。”
　　“好了。那我下次去庆园听你的戏。”说完霍如是就招呼桃花，“桃花，走了。”
　　主仆二人下楼结银子。
　　霍如是却又拉着小二给她讲讲周玉秋。
　　“秋先生啊，身段柔，嗓子好，是周家班的台柱子呢。头几年，周家班刚来我们宁远的时候，就是靠着秋先生一段《招魂》站稳了脚跟儿。”
　　“他真厉害。”霍如是感叹。
　　“过不久等秋先生多少也是个角儿了，便有人家请他入府助兴。可有一回城南刘家请客，非要把秋先生留在刘府，这秋先生立时就拒了。刘老爷当时没说什么。但后来，城里大大小小的戏园子都不接周家班的戏了，周班主没法子，带着秋先生去给刘老爷赔罪，硬生生唱了一天一夜的戏，点什么唱什么，这事儿才算是了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霍如是惊诧。
　　小二点头，心想到底是富家小姐：“这件事后，秋先生再登台总是少了点味道。反而是他师弟玉春先生渐渐出头。不过听人说，最近周家班在排新戏呢，好像是定了秋先生。您且等着吧，说不得，这玉秋先生又要扬名立万了。”
　　“小二呀，你可比你家蔡老头会说话多了。”霍如是多给了小二银子才出了迎客来。
　　唉，周玉秋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