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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分阴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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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流觞见不着人只能察觉隐隐一股灵气波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心思百转,这昆仑丘上下能瞒过自己耳目的,除了掌门长老就数大师兄风皓庭了,这些人都不会以如此口吻说话,况且大师兄还在疗伤之中。那么此人是谁?如何入得昆仑丘没被察觉?
“不用找了,我没有恶意。你只需要记住一旦应允条件,我就将阁下找寻之人的下落相告。”
“说说你的条件!只要不违一切世间规,不越殊胜之正道,在下可以答应。”裴流觞有注意到周围来去的弟子均未听到这里的对话声,否则必惊异他对着空气说话——此人顷刻间便设下了结界!
“嘁!少跟我扯些正道邪道的!我只要你答应日后倾力教授你所寻之人即可!”摊上这么个主人真是……偏偏自己的修炼独树一帜不能传给她,否则遗祸无穷。
“她乃我昆仑丘弟子,修炼一事我等自会尽力相授,不劳阁下费心。”
“再者,不要让梦无痕有机会接近她!”不论姓梦的是何居心,看他着紧阿九的样子,我偏要让他求之不得!
“哼!阁下出言不逊敢对掌门无礼!况且,这也不是我一个做弟子能控制的!”
“唔,说得也是!要你这般欺师灭祖委实有些强人所难。好罢,你只需尽力让她不接触梦无痕,当无甚不妥罢?”
“好,我答应你!”裴流觞有注意到微蓝的的结界上,但凡对方说话之时会有肉眼难辨的光芒闪烁,若不是自己盯着那处不曾转眼,必不能察觉。
“爽快!她被梦无痕掠去了!”
话音未落,一道平平无奇的剑光刺入结界光幕之上,蓝光一闪结界破去空中滴下米粒大小的血珠。
“昆仑丘弟子偷袭恩人卑鄙无耻!”
“彼此彼此!”
“你怎么知道我幻化做了结界?”
“以你的智慧,我很难跟你解释啊!”
掌门带走了她,难怪!奇怪……
两仪殿一偏殿中,一道淡蓝的光芒自金色羽毛上隐没:“都说了不许乱扔金翎的,这下可好……”
阿九萧索地瞅着眼前清透碧亮的泉水,忍不住再缩缩爪子。掌门应该带大师兄下水了罢,耳边似乎又响起大神的话.
“你自个儿下水,还是我扔你下去?”一如既往淡淡的嗓音,却震得阿九魂不附体。
“启禀掌门,弟子不会游水……”
“你自个儿下水,还是我扔你下去?”大神捏着狐狸脖颈后的皮毛,扒拉几下愣没将熊抱住他手臂的家伙扯下来。
“启禀掌门,弟子不习惯在……前沐浴!”打死也不能松开!
梦无痕有些无语地瞅着被狐狸爪子蹂躏得皱皱巴巴的衣衫:“那你还拉着我不放?然则,是口是心非,嗯?”
“呃……”阿九惊觉自己的前言不搭后语,忙不迭松了爪子,于是……
梦无痕颇为有幸欣赏了一出精彩连连的载浮载沉,末了见水中扑腾的身影有些无力,善心大发下水,准备将她提了起来。
阿九只觉这泉水带着数年前的噩梦瞬间淹没了自己,口鼻间、连脑袋里似乎都灌了水,搅得脑子混混沌沌偏又刺痛不已。恍惚中一个白影靠近,不由分说爬了上去,因着溺水四肢无力,遂
“啊呜”一声,动用了嘴巴咬住那白色的东西。
此乃什么状况?是了,多半是她老爹将她封入东皇钟又沉在混沌灵泉,不但没有学会游泳,反而愈加恐惧水了?这毛病深入精魂转世也带着!
摇摇被“章鱼抱”的手臂,狐狸的四肢滑脱,只余小嘴透过衣衫咬进皮肉,刺痛传来,他居然有些许畅快的感觉。
“呜呜……嗷嗷嗷……”不带这么缺德整人的啊,阿九悲愤地噙着泪,控诉地瞄着道貌岸然的大神。
“我瞧瞧你师兄去,你自个儿找了水浅的地方泡着吧……”估计是阿九湿嗒嗒贴在身上的狐狸毛取悦了他,嘴角抽了几下,撇下她慢慢踱了步子分花拂柳而去。再不走,保不住会做点什么……
直到那修长的身形隐匿不见,阿九开始不停地缩爪后退,悲摧地跌坐在一丛花下。瞅着眼前清透碧亮的泉水,爪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劲瘦精壮的身躯,也不知是羞愧于拙劣的泳技,还是回想起掌门浸水后变得轻薄紧绷的衣衫下……
“嗷嗷嗷……”小狐狸抬起前爪捂住脸皮,细白短小的绒毛下,那张狐狸脸似乎红了……
一炷香后梦无痕携了风皓庭过来,便瞧见小狐狸伤心地捂着脸嗥叫。没奈何,只好拧着小狐狸在灵泉内泡着,于是,又一番扑腾,一番衣衫湿,一番脸红,一番心跳……
回到两仪殿,阿九偷偷摸摸推开“离殿”门,复轻手轻脚掩上寝室的小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一团柔软的物事抱住了。
转身抱住哭得梨花带雨的卿绝尘,惊奇地叫起来:“小卿,你怎么长高了?”
卿绝尘一愣,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可不是,我以前只及姐姐嘴角,此番却能抵着姐姐眉眼了!”
戏谑声不识时务传来:“小卿过来,别被你‘姐姐’囫囵过关了!”
阿九这才发现屋子里除了主人,还有两尊不速之客大剌剌杵在那。这原本宽敞明亮的屋子,突然间就这么拥挤晦暗起来。
“啊……哈哈……见过裴师兄,见过……呃……师兄!”呜呜呜,难道被狗咬了不算,还要被师兄罚么?裴师兄别瞪我了,我自己也是被害之人好不好!
拽回小卿,咬耳朵:“小卿,那黑衣黑脸的是何人?”
“哦,是五师兄!”小卿清脆的声音震得阿九赶紧扶住墙,也怒得某男自书案上“噌”地跳下来。
“岂有此理!小丫头居然不认识惊艳我昆仑丘、风流我修仙界、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的苍茗轩?!”
“呃,师兄确定你说的不是掌门,是你本人?”阿九很不合时宜地揉揉眼睛。
裴流觞闻言,脸色一沉。
苍茗轩被当头一闷棍,挂不住脸了:“你这丫头!说什么话呢!掌门能有我这么……嗯?”说着还特特做修竹临风态,眼睛斜斜挑起看着卿绝尘。
“五师兄啊,你可否就着我的梳妆镜照上一照?”阿九缩缩肩,恨不能变作砌墙的一块玉石。裴师兄别瞪了,再这般下去我身上非得被戳俩透明的窟窿不可!
卿绝尘疑惑道:“不会啊,五师兄的确是很帅嘛!”
这般说辞更增了某男气焰:“哈哈!还是小卿师妹有眼光……”
清冷如月的声音打断了某男的自吹自擂:“既然人回来了我们这就走了!下次不许乱跑!昆仑丘有不少地方下了禁制,哪里去得哪里禁步纪要中都有提到!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完,擒了兀自大言不惭的苍茗轩从窗户飞了出去。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是啊姐姐,真圆呀!”
“小卿,我们将窗户钉死吧!”
“那往后还如何赏月呢?再几日便是中秋啦!”
“唔,那便还开着罢……”钉死了窗户不还有门么?总不能也钉死了事,闲杂人等进不来,自己姐妹不也出不去?”
“姐姐你下午跑哪儿去了,二师兄、五师兄和我都找不到你。看裴师兄比我还着紧姐姐的样子。”
在卿绝尘清澈的眼光里,阿九艰难地撒谎圆话。
奇了,两位师兄不是专程来责罚自己的么?是……担心自己?一阵温暖丝丝缕缕蔓延开来。一直知道因为自己拖累大师兄之故,很多一代二代弟子对她颇有微词。她或许不解世事,却能读懂那一双双眼神里蕴藏的味道。现在又多了两个关心自己的人,一种淡淡的归宿感油然滋生。
“啊,对了!”卿绝尘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天开始御射的课业了。”
“哦!不会吧!”阿九软倒在床榻之上哀号不已,“小卿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明日、后日,总之所有的御射课我都请假!”二师兄那临去前的一撇,原来是为着往后的节目预告,要命!
“姐姐伤口还疼?”小卿急了。
“疼!好疼哦!呜呜呜,浑身上下都不爽利……”阿九凄凄惨惨地瞄着她。
卿绝尘听着听着就琢磨过来了,直起身瞅着床榻上只打雷不下雨的人,轻飘飘地道:“不去就不去吧,小卿在这里陪着姐姐。没有本事傍身也不甚要紧,以后有狗咬小卿替着,有刀剑小卿挡着……”
“啊——神仙妹妹,别念了,我去,我去还不成么?”想想又不甘心,道,“小卿,你确定不是虚明长老的私传弟子?”
“不会啊,本姑娘乃雪明长老的亲传弟子,不信你可试试!”取过壁上瑶琴拂起来,一道道音波温柔地吻上阿九的耳朵,紧接着就是一阵眩晕,小妮子功夫见长啊!
她跪坐在榻上夸张地作揖求饶:“哎哟,神仙妹妹饶命啊!小的知错啦!”见小卿仍调皮地拨弄着,不得已也取了琴置于膝上。
“神仙妹妹,让姐姐教教你如何方能称得上‘此曲只应天上有’!”
与卿绝尘的喜爱注、猱、揉、吟奏出的余韵袅袅、象外之致不同,七十二滚拂指法下,便有“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江水滚滚来”之境,心情又不得不随之激荡。
偏有柔能克刚之说,任浪急涛乱也不能奈无象之风如何!
这厢意犹未尽,“离殿”内却有不和谐的吼声传来:“哪位神经半夜操弦?还要不要人睡了?”
殿内次第亮起火烛,耳闻“吱嘎吱噶”开门声,始作俑者挥手拂灭灯火,各缩在榻上一动不动。
卯时一刻,山上想起了催命的叮咚声。
两仪殿热闹起来,天上几个飞的地上几多跑的无一不是兴奋莫名。今日终于要学习御射了,且是传说中有着绝对精彩和浪漫身手的师兄传授!怎能不让一众弟子期待呢?
今日乃是实践课,便不用去清宇山羽殿了。
半柱香后,队列严整的三百弟子敬候教习御射的三位师兄。半空里三道人影现出,青衫的自然是裴流觞,玄袍的乃苍茗轩,那一身淡蓝的估计就是四师兄和阳了。
众人随着三位师兄经过几次传送,到了一处山谷。周围环有万仞青山,只能通过传送阵进出。谷底倒是平坦开阔,较之昆仑殿外广场犹有过之。谷底铺了各色花草,树上垂下纷繁藤蔓,被阳光一关照,俱闪着迷离绚烂的光彩来。一些小鸟小兽徜徉其间,伸长了脖子瞄着这帮看傻了眼的客人。
按照昨儿夜里记的,二师兄会教导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个仙班,四师兄教导天地雷风四个仙班,五师兄教导水火山泽四个仙班。为此,阿九一夜好梦,担忧了几月的事情有了圆满完美的结局,终于可以不用领受二师兄的“玄冰”眼了,五师兄那调调虽然有些不靠谱,总比冻死强。
三位师兄就着方位各自遥遥站了,各仙班弟子散开分别站到教习师兄前。
今日的苍茗轩确实当得茂林修竹一说,看得卿绝尘一阵感叹:“五师兄好帅!”,瞧得阿九一阵唏嘘“这人太能装了!”
“师弟师妹们,你想学会御剑飞行吗?你想交桃花运英雄救美吗?你想上天入地冠盖满乾坤吗?你想如本师兄般玉树临风——吗?”
水火山泽仙班的弟子在苍茗轩拖长的一声“吗”后轰然应道:“想——!”
“不要瞎想了,都老老实实跟着师兄我学习吧!”
闻言众人不给面子地炸锅了。
“噫——!师兄也骗人!”
“五师兄好风趣!”
“我一直紧张呢,被五师兄一插科打诨,反而觉得很想学习御射了。”
“我要全将五师兄说的一一实现!”
“有人果真披上仙袍,骨子里也是个不羁的猴子。”
苍茗轩自我陶醉了半晌睁开桃花眼道:“按仙班排来,我们这四个班是最——呃,最有潜力的,要想一鸣惊人不难,只须乖乖听师兄的!”
“谨尊师兄令!”这几个班几乎都是些凡人,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谁不想挺胸抬头做人呐?
“好!学习御剑前师弟师妹们先围着谷边跑二十……”,眼尾扫到卿绝尘处,改口道,“唔——十五圈吧。”
“啊——?不要吧师兄......”
“不然二十圈,若是嫌少我可以勉为其难同意跑三十圈的。”
众弟子不言语了,腹诽黑衣黑脸的师兄果然有一副黑心肠。
然后其他八个仙班的弟子便发现百十人在一身玄衣的五师兄后,吭哧吭哧围着谷边热身运动起来,不禁暗自庆幸。五师兄看起来吊儿郎当,怎么带人却如此狠啊?
到了第十圈,别说女孩儿连些男弟子也有跟不上的,丢脸的事情来了。苍茗轩要众人谨记呼吸吐纳之法,几步一吸几步一呼不得有误,嘴里还得跟着他高歌:“昆仑之丘,剑仙风流,俊赏茗轩,最佳儿男!游龙惊鸿,谁与争锋!”
初初众人嫌丢脸不肯大声,被恐吓多加十圈后,只得红了脸跟着他大吼。奈何,无耻不过师兄蛮狠不过师兄,只有任他搓圆揉扁。
本来喉间灼灼仿佛吞了炭火一般疼,每次呼吸进出的似乎不是空气而是利刃。阿九惊觉按照五师兄的吐纳法子,呼吸绵长起来,步子也随之轻盈。左右同门也陆陆续续发现奥妙,不由佩服起“最佳儿男”来。吼声更隆,步履从容,真真谁与争锋!
最后一圈下来众人非但不觉疲累,反倒是精神更佳,看五师兄的眼神也更崇拜了。连阿九也不得不承认,这“最佳儿男”也非浪得虚名的。
众弟子歇息这当儿,和阳跟教习弟子围坐着讲授。裴流觞却招手让苍茗轩过去。隔远了听不真切,仿佛一番讨价还价后,苍茗轩妥协了。然后阿九惊恐地瞧见明明带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个仙班的裴流觞,施施然朝这边走来,而原本教她们的苍茗轩却留在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