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贺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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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石敖送周昀和越将军离开。因为我又有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的到来，是我没能料想到。
在我醉意微醺的时候，我被莫辞忙拉去醒酒，再洗漱一番，转去会客厅。会客厅里端坐着一位青监军，仍是青理。青理手边有一把折扇。
青理见我过来，一拱手：“林侯生辰快乐。”接着送我一把折扇。我迷糊着甩开，扇面绘着水墨山海。
我登时清醒过来。
待我看仔细了，我才发现是山与云海。总算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要早逝于十四。
看仔细了，我倒平添几分兴趣：“你画的吗？”
“是，”青理害羞地低下头，“见笑了。”
“不，”我看了看，再看向他，不禁带着欣赏，“画工不错。”
青理立刻说：“听说侯爷书法造诣颇深。”
“对，”这里我可没必要谦虚，“因为父亲一直让我与阿兄练字。家父总说练字如同修行，怠慢不得。”
主要是父亲的字画好看。所以低于父亲水平的，父亲都看不太上。别人是他说不得，我和哥哥就被他强行要求练字，直到如今。
倒也有好处。我和哥哥的字虽不相同，却各成风格。拿出去至少能撑门面。春节常有登门来求字的人在。
论起画，我不太行。还是哥哥比较擅长。
青理点了点头，衷心而言：“老侯爷的字画真的非常好。”
说来可惜，我有些叹惋：“可惜过去不常收藏。通常画完、写完就放一边。如今大多找不见了。”
还以为父亲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就没在意过这件事。现在想来挺可惜。失去的已然不见，未来也不会再有。我能回忆起父亲的只有那些，委实太少。
青理睁着眼睛愣了许久，才说：“……节哀。”
“这可是我生辰，”我瞧眼他，“不过——算了。谢谢。”
青理和我称不上熟。
我看着他，看着他欲言又止。末了，青理憋出了句：
“……生辰快乐。”
我笑着应，好，谢谢。
没料到接着来的是洛歌。洛歌提着一盆花，是桃花，开得极其烂漫。
赏花总会有偏好。我偏爱两个极端。
一个是清高到孤，另一个是绚烂到狂。
要么就冷清到孤影，要么狂到不要命。
洛歌赠予我的桃花是后者，轰轰烈烈得像是回光返照，张狂到了极点。
洛歌把花放桌上的时候就说：“我一看这花，觉得跟你特别相像，就给你提过来了。”
我瞧着花，心生喜感，没太在意他的话。就顺口应了声。
洛歌却问我：“你知道哪里相似吗？”
我心里想着桃花移栽的地方：“哪里？”
“都挺不要命。”
不自觉顿了顿，我听得慢，随即转头看向洛歌。
“说点儿好的，”我朝他扬了扬下巴，“今天是我生辰。”
“行，寿星最大。”
洛歌轻飘飘地提起：“应该不至于只有我来道贺吧。”
“啧，我没混到那么惨，”我嗅了一鼻子的桃花香，“到现在为止，大门被敲了四次。”
洛歌说我能知道是谁吗？
我说这是秘密，你猜。
洛歌走了，桃花栽在我住的院落里，就在后院。彼时莫辞神神秘秘地捧出一只木匣让我打开。我瞧了眼他，就推开了木盖。
里面是一碗长寿面，碗旁还有双竹筷。
“没成想你能一觉睡到中午，”莫辞骄傲地抬头，“这是我们一起做的长寿面。来尝尝味道。”
我注视着面：“你们？”
“我们啊，林家的这些人，”莫辞没有停顿，说得极其自然，“还有鱼思凡。”
鱼思凡在料想之中。我颔首：“你们跟她这么熟了。”
莫辞说得突兀：“鱼思凡说她想加入林家刺客。”
说的突然。我刚准备拿起竹筷，听得我一愣，竹筷又躺回木匣里。
“这么端着也挺累，”莫辞认真地提议，“能不能让我坐一会儿。我忙了一早上了。”
“忙什么。”
“他们居然不敢从鸡窝里取鸡蛋！害得我差点被母鸡追了一早上。”
“我还以为……”我有些迟疑。
莫辞注意到了，所以视线过来。
“没什么，”我推开住处的正门，走到前院，前院有石桌椅，“就这里吧。”
莫辞哦了声，手里仍然抱着木匣。他先是小心地重新抬开木盖，再谨慎地把长寿面端出来，还将竹筷在一旁架好。
敢肯定。莫辞第一次拿刀砍人都没有这次端面来得严谨。
“这可是大家的一番心意，”莫辞合上木盖，推至空处，“我当然要小心。”
我没怀疑他看出我心里所想，就拿起竹筷：“我说怎么一直很少见你们身影。”
“是。为了躲你还专门跑到了小厨房。”
偶有差异。“那里不是许久未用了吗？是说灶台有点儿问题。”
“顺手给重垒了，还打扫一番。现在能用了，以后也能用。”
小时候去过小厨房。哥哥在那里给我做过芡实糕，还有别的什么……比方说红豆汤与年糕。那时也和莫辞他们一样，与林阳通过气，躲在小厨房给父亲做长寿面当礼物。
我们有的父亲都有。只能送些买不到的东西。
或许无法与别人的贺礼相比。我仍记得父亲接过面碗的神情，欣慰的惊喜，隔着雾气都能看清。
之后小厨房炸了。
重修时发现小厨房的灶台有点儿问题。问题不大，比较耗费时间。何况林府有两家厨房，不愁吃。故而小厨房的修整就一直耽搁着，一耽搁就是好几年。
曾去过一趟未修的小厨房，我深深地叹道：“辛苦了。”
“不辛苦，”莫辞自然接过我的话，“有了小厨房。以后我们要是有单独想吃的，就可以自己去做了。不必告知大厨房那边另备。”
那倒是。再不吃面该坨了。我见最上面的那半颗溏心蛋欢喜，就夹上去一尝。
莫辞期待地问我：“怎么样？”
我肯定了他们的手艺：“还不错。”
但仍有缺点：“就是盐放的有点儿多。”
又吃了一会儿，吃到面下面垫着的鸭肉，我顿了顿。再瞧见面上托着的烤鸭肉，嘴里回过来一股焦味。
而我什么都没说。莫辞问我，我就说好吃，其他的绝口不提。
想起来那时候了。那时候我和哥哥手忙脚乱，错把砂糖当做盐放。结果父亲还能面不改色地直称好吃，甚至一口没留。
后来我和哥哥尝了口面汤，入口就吐出来了。来回漱口近五次，才勉强把味道消下去。
吃过面，我正打算和莫辞聊会儿，却被通知又有客人来访。得要我去见面。
“那就晚上再说，”莫辞收碗筷进木匣，“也不着急一时。”
“行，”我点头，“解决完这些就去找你们。”
这次来的人是王辰。王辰给我一只锦囊，里面有一颗药丸。药丸留有清香。
“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吃它，”王辰告诉我，“能续命的东西。”
我提着锦囊：“你该留着。”
“这是最后一颗药，”王辰说，“至多能延长半年寿命。缺点就是死的时候要病症会加重。”
他又说：“我吃这个没用了。就想着给你吧，万一以后还有用的上的机会。”
我问他：“半年都不要啦？”
“不要，”王辰摆了摆手，“没劲儿。不看了。”
王辰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和陈佺搏一把天命。
我道听说陈佺身体康健，你还需要等等。
王辰笑了声，听不出来有对眼下情况的不满。
“你以后睡得踏实点儿，”王辰没进府，最后朝我摆摆手，“万一我到时候找你聊聊所见所闻，还没办法入梦就太惨。”
我攥着锦囊，万般的复杂化作一口气叹出去。叹出去便感觉轻松不少。
同样朝王辰摆了摆手，我说：“最近睡眠不太好。我努力改善，争取那时候见面能有个好环境。”
万俟义比较忙碌。他托小戚给我送来礼物。我本想收起来，小戚坚决让我打开看看。故而我打开那只铁盒。
确实出手阔绰。
里面躺着枚免死令。
“这个能随便送人？”我抬眼看向小戚。
小戚低下头，走上前，附耳，悄声告诉我：
“陛下说小侯爷会用得上的。避免那个时候忘了，就趁此机会送来。”
我垂下眼睑，没让小戚瞧见我的眼神。
当时天黑了，我还没点灯，他看不清我的神情。
“这是我个人送给侯爷的礼物，”小戚从腰后掏出一把小匕首，“希望侯爷生辰快乐。”
“谢谢，”我说，“也不早了。你先去复命吧。最近怪累的，该回去休息了。”
小戚犹有同感地点头。
有风过，我推开窗，让月色进屋。再一转身，小戚已然不见踪影。
本想把免死令收在匣子里，想了想，我还是把免死令放在只有我知道位置的抽屉角落。甫一抬头，听见窗外有人叫我。我抬头去望，发现不远处站了一些人。
鱼思凡伸直了手臂朝我招手：“阿安！这里！”
他们异口同声：“生辰快乐！”
声音不大，且自天上震来场洋洋洒洒的飘雪。
我不自觉笑起来，推开门应了声：
“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