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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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他？”万俟义向前俯身，“可你们未曾见过。”
“这是直觉，”我答，“比起我的眼睛，我更相信我的直觉。”
万俟义笑了。他问：“告诉我，你的直觉还告诉你什么？”
我注视着万俟义。
万俟义会和我决裂。我会死，或者生。
他不值得我信任。
“我们很像，”我朝万俟义微笑，“像到有些令人反感。”
万俟义仰后大笑：“你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
万俟义没有留我。我就走了。回到林府，莫辞抱着只木匣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疑惑。
“大少爷给我的。说是走得匆忙，只能这样给你礼物，”莫辞把手往前一伸，“这是你的生辰礼。你要现在打开吗？”
看了眼他，我低下头去看木匣。
生辰于我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重要日子。幼时我对于生辰的印象，只记得那时候我会收到很多的礼物，或是来赠贺一句快乐。我却不以为然。
没有那一天，我仍然可以过得快活。
都是名门望族，最不缺贵重的东西。故而我那些礼物大多是他们手工。其中我觉得最为珍重的礼物，应是周昀给的一串他磨出来黑曜石手串，说是里面的编绳同样为他亲手编造。
主要全是由周昀亲手制作。对我来说，这挺让我感动。
哥哥送我的一直是书籍。父亲送我的是他写的字。
书籍放在其次。我们父子三人的字都不差，互赠自己所写的字总让我觉得敷衍。
不过此次回来，我把父亲所有的亲笔字画都翻了出来，放在石盒里保存。现在倒觉得是珍宝了，总要珍惜。
“我打开吧。留到那个时候也没什么意义，”我瞧向莫辞，“还能拿得住？”
莫辞说：“这只木匣很轻。”
我说：“你让我降低了我对这里面东西的兴趣。”
莫辞说：“我开始好奇大少爷会送你什么。”
“估计是书吧……”我瞧过木匣上的锁，钥匙挂在旁侧，“之前哥哥都送的书。”
抽出钥匙后，我将活络镝子往下扳，再扭开锁。锁舌弹出，我摘下锁头，往上推开木匣的盖。
里面躺着一块天蓝玉。玉下面垫着一封信。
应是林夫人遗留下来的另一块，属于哥哥的那一块天蓝玉。
哥哥知道那些事了。我拿出那块玉，握着天蓝玉，心里倍感复杂。
那么哥哥应该清楚父亲的死并不单是城暮的原因。还有我，是我和戏云旗先生的约。父亲临死前兴许想通了，抑或没想通。
承诺戏云旗先生攻下盛德。段珹得知时便告诉我是把父亲逼上死路，我却觉得自己可以算无遗策。终究是漏算了林家军的忠心耿耿。
哥哥留下这块玉时的心情为何？我甚至于不敢去看那封信笺。
“这块玉啊，”莫辞看起来不怎么惊讶，还有些开心，“是不是林夫人留下的那一块？”
“应该是，”我扣上木匣，抱回来，“怎么了。”
“不是说有两块吗？”
“对，”我说，“一块在我手里。另一块……”
在魏宜手上。
我握着木匣的四角，不自觉咬上后槽牙。
莫辞重复了句：“另一块？”
“在魏宜手上，”我说，“就是盛德那次，我送他的礼物。”
想来莫辞什么都懂了。他扫了眼我，却什么都没说。
抱着木匣，回去的路上我仍不禁喃喃：“哥哥为什么把这块玉送给我……”
“这是林夫人的遗物，”莫辞很乐观，“或许是为了给你留些念想。”
“可我根本没有和林夫……母亲接触过，我对她没有什么感情。更别提想念她了。”
莫辞信誓旦旦：“有些感情不接触也会留下印象。”
我挑眉：“比方说？”
“这种感情没办法用言语叙述，”莫辞说，“等你见到她，你就能理解了。”
估计快了。我算了算时间，觉得从此时开始找林夫人的画像来看，应该来得及找到那里时去辨认。
说实话，看画像不如我对镜自照。不过气质总是学不来。
据说先帝像生母，先帝的生母也是美人。就有传闻说先帝会身着女裙，头戴发饰站在镜前。现在想来应该是想母亲了，就想见一面。
回了住处，我和莫辞道过别，约好一会儿再见。合上门，我倚着门扉打开木匣，再拆开信笺。
信上没有说别的，只是祝我生辰快乐。哥哥说我把我的那块弄没了，就给我一块玉。这次可要仔细保管，可别再弄丢。
即便我用不上这块玉了。既然哥哥这么说，我连带着木匣一同放在用来分放礼物的石盒里。里面还有很多东西，不分贵重，仅为礼物。
距离生辰不剩几天，新年将近。现在林家就林家刺客，我和鱼思凡。兴许过年的时候还是这些人。聚在一起碰一杯，仰望炸上天空的花火，就当做庆祝。
彻查奸细里有我负责的工作。我是尚书令，任职尚书台，官掌机密，主要还是替皇帝办事。若说欧家人是皇帝手里的刀，尚书令就是整理皇帝命令并且往下颁布的笔。
还是会有欧家人办不了的事，需要我来出面。必要的时候我还要去请示万俟义，拿着尚方宝剑亲自去斩除叛徒。
重修茂兴，茂兴上下都没有人能闲着。
那段时间里，端坐位上一览公文就是许久。偶尔抬头就见朝阳初升，再一抬头就是夜幕星垂。饭食热了几番，已经到不能吃的地步。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忙起来就难以觉察时间流逝。直到有天恰逢休沐，我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只想赖在被窝里舒服地长觉不起。莫辞撕了张挂历，就敲开我房门，举着薄纸嚷到了我生辰。
“到就到去呗，”我想合上门，而被莫辞撑着，门关不上，“最近忙到连轴转，我想困觉。让我好好睡一觉。”
“不是你说休了年假吗？明天可以继续睡，”莫辞撑着门扉认真和我讲，“快醒醒啦。”
年假？我猛然想起来，接着又觉头疼。
上次万俟义派人送口信，好像是说过年那天要与民同乐，庆祝战事过去。那天我得去参加那场宴会，不能不去，不去要扣俸禄。
林府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现在主要靠我的俸禄供养。万俟义一扣俸禄，我吃穿用度都要紧张。所以宴会辞去不行。
参加宴会就又不知道能熬到多久。只能在年假期间好好休息。
所以我更想好好睡一觉。莫辞偏生不让，告诉我尽快洗漱好，因为有客过来祝贺。
“谁啊？”我摆了摆手，“让他回去不就行了。”
莫辞说：“是戏云旗先生。”
蓦然清醒了。我眨了眨眼，下意识问。
“他来做什么？”
“不清楚，”莫辞哦了一声，继续说，“还有杜康小将军，他也跟着过来。”
“他们过来做什么。”
“都说是来给你庆贺。我也不知道，”莫辞把我往屋里推，“人全坐在会客厅了。你总不能让鱼思凡姑娘和他们闲谈，聊也聊不了多久。所以你快点儿过去。”
我忙不迭点头，继而困惑：“你不能派别人过来吗？”
莫辞说得很快：“你觉得别人敢过来？”
说的也是。我是没有起床气，但是被人猛地叫醒总归心情不好。难免会发脾气。尤其最近忙得昏天黑地，后面全靠莫辞过来硬拉我赶去尚书台。
尽管我是没见过那样的自己。听莫辞说，那段时间除他外林府都没有人敢亲近我，兴许挺严重。
门怦然关上。我叹了口气，转去别处洗漱，整理好仪表。
拉开门时莫辞还站在门外。他和我说外面比较冷。我没感觉，正打算出去，却被他拽了回来。莫辞硬是往我肩上披了件大氅。
不好阻止。我忙套好大氅，踏出门却被寒风吹得打了个激灵。
毕竟未到春天，仍是最冷的寒冬。不过尚书台和林府屋里有暖炉，我一时忘却外面的寒冷。是我失策。
莫辞走上前：“是不是冷？”
我偏头打量他，见他穿着便服：“你不冷？”
“不冷，”莫辞朝我向上咧开嘴，“我是武功很好，体格好，才不会怕冷。”
我被噎了一下。
周围人，以及和我打过几招的人都清楚，我武艺不精，遇强全靠硬撑。而我体格称不上有多好。有那颗药在，再怎么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行吧，”我匆促间拉好衣领，“他们都在会客厅了？”
“是，”莫辞塞给我一只暖手炉，“其实没等多久。只是让人久等总不好。”
但我所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从哪里掏出来的暖手炉？”
“这很重要吗？”
“这当然很重要。——你是不是还能掏出点儿吃的？”
莫辞瞟了眼我：“你很饿？”
“我这才刚起来，”我拱手抱着暖手炉，“当然饿。”
莫辞递给我一只包子，还有蒸腾热气在上升。
“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我容易饿，就随身带着点儿，”莫辞上下扫了眼我，“要不然我喂你？”
我立即停步。
“可别。别恶心我，”我制止了他，单手捧着手炉，另一只手拿来包子，“行，谢谢。”
莫辞轻笑：“跟我说什么谢啊。”
“还有，”他郑重地看着我，“生辰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