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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地听 ...
紧接着我就意识到平静一下的不对劲了。
实属那次涂遥最后给我整出应激反应了。
原先负责地听的人只有五个,那事以后我增致十个人,也是每人一个瓮听,时刻监测地道的情况。皆是说没有动静。
我却不能放下心,完全因为涂遥那次同样一开始没立即听出来声响。
我都怀疑他们锻炼过挖地道,否则怎么可能会悄无声息,连负责地听的人在最初的检测都没有听到苗头。
当今中原三分。
大齐善于打硬仗和奔袭。
东盛因为靠海吃海,水性好,水军很厉害;而且他们明明水性好,却出乎意料地爱用火攻,大概是因为那里靠南、天干物燥的原因。
至于褚地,因为先主的作战习惯和他们的地势,他们更擅长老子战术和奇袭,不会主动正面进攻。
我早有领会。
城暮这个人的狠,我也有所耳闻。
然而我是守方,注定占优势。他只能绞尽脑汁地诱我出城,才能得来可乘之机。
望着地图,我不自觉喃喃:“所以他会出什么招呢……”我确实很期待。
如我所想,城暮确实没有来找我的麻烦,因为他直接派兵去打丰坝。
实不相瞒,接到这个消息时我的脑子嗡地一片空白。
等我缓过神,才意识到已经先下令让莫辞领一部分人前去援救丰坝,帮丰坝解围。
军令既下,难以撤回,出去一部分倒没什么。我知道城暮是打算声东击西。
然而我确实不得不入局,不是因为我怀疑丰坝女将的实力,而是他们兵力悬殊,我没办法放心让他们对阵。
现在我们这边几座城,有任何一座被攻破,防线就会被剌出一道可以让褚军可经过的缺口。
丰坝女将士的确能抗。
莫辞带兵去了半个月,才给我回信说城中死伤众多,请求增援。
由于我善描摹别人字画,在接到来信时,我疑心须臾,随即让亲信率领精兵一半过去支援丰坝。
谁料前些日子刚分走小半的林家军,接着就是城暮带领三军立即前来攻城。
这是我接到的消息。
等我站在城前往外望,看见骑在战马上的人是流云。
没到时候,估计城暮还不想直接出手。
想通了这件事,我放松了些许,抬起手臂倚着城垛,眼见流云停在我们面前。
旁边一排弓箭手立刻靠在城垛后拉起弯弓,我没有急着下令,老神在在地瞧见流云翻身下马。
此时流云与城墙已经非常接近了。
只要我们同时下令,尚不知倒地的究竟是谁。
“诶,”我撑着城垛低下头朝他大喊,“你怎么还敢骑马过来?”
流云仰头皱着眉看了我一会儿,像是才听明白我的话。
然而他转过身,指着后边的骏马,和我大声介绍:“这是我的新战马!”
我哦了一声。他没听到,但看见了,就高声问我说了什么。
“我说。”我大声喊。
随即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轻咳后才说,“我知道了!”
流云仍然昂着头:“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我回答:“是你先开始的!”
流云招了招手:“那你下来说啊!这样还听不清!”
我说:“我不!我才不要下去!我就要这样!”
流云低下头,像是嘟囔了什么。
我把一只手往后藏,正对着后边的越将军。
流云说:“那好吧!”
我们同时抬手,下令。
我说:“放箭。”他说:“杀。”
最前排的前军举起盾牌,架起云梯。我让他们用酒泼完后直接点燃火折子往下投。
流云变换阵法,直接推出投石车往我们这里砸石。
尚未反应过来,越将军扯着我的手臂把我往后拉,举着盾牌和部队往后退,同时让所有人做好应战准备。
前边仍有人见缝插针滚檑木。
越将军看不下去,就上前拉住架起一块盾牌,命令下边的人开始用撞车。
而我抬手抓住越将军的手腕,把他拉了下来,让他立刻下城楼,推来木女头和塞门刀车。
又提醒他推来投石车,怕是过一会儿要用轒讟车和钩撞车来撞城墙。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他们推出来了叉竿。
乍一看,我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感觉到脚下地面的撼动,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居然把叉干改装成攻城弩了吗?”
我遥看了一眼,强压下心里的震惊,清了清嗓子。
我激起了斗志。“有意思。”
这都是什么东西,竟然被改装到乍一看都认不出来了。
或许这就是胡阑夫妇擅长的机械吧,大概。
我挥手:
“既然他们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
那我们也不能再客气。把夜叉擂和鹅鹘车推出来!”
事实上,我能看出来。
我们都能看出来。
流云和我都是在试探彼此的虚实。
所以我和流云的第一场攻守仗基本没怎么使用兵法,全是乱糟糟地一股脑乱打,意在探出还有多少能拿出来的武器。
即便无人从旁敲鼓提醒,其后我们点到即止,不愿意继续增添无谓的伤亡。
我见他带兵撤退而没有下令让旁人去追,被我拦下的亲兵有点委屈,却没有明说。
只好叹了口气,我和他解释现在去追根本没有用,反而还会中了胡阑请君入瓮的计,得不偿失,没有必要。
能看出被我拦下的亲兵并不能理解我的话。
只不过他应是觉得我言之有理,所以没有再坚持下去。
还是叹了口气,我让亲兵去带人清数伤亡人数,处理战死的士兵。最好别马革裹尸,还是找一处好点儿的地方埋了,在那里立个墓碑,刻字就由我来。
大部分时候我都是这么做的,就盼着往后要是有后人到了这里祭拜,能给他们捎上一朵花。
尽管史书无名,可这样也挺不错。
等我刻完“丰坝大齐林家军英杰冢”,绕到石碑后边,本想把名字都刻上去,发现地方不够我写就只能作罢。
石碑还是太小了。小小一方石板,立在泥土里就相当于一堆人一生的缩影。
整理好了,最终一抔土盖在上面。
他们还要去各自的岗位值班。
我照例在那里停留片刻,带着一壶酒。
拍开泥封,我把酒横倒在碑前,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敬你们,”我说,仰头喝完酒,“谢你们愿意相信我,随我出生入死。”
有微风过,微风习习。
我眯着眼望向天,最后收回目光,低下头笑了一声,提着酒壶就转身走远。
走至大帐,越将军站在桌边观地图。
越将军在那场仗也受了伤,前来疗伤的是一个冒冒失失的军医,就是那个刚出太医院门的小孩。
那小孩拿错了药,外敷当内服。
尽管没什么副作用,小孩过意不去,便按照医书上写的又给越将军敷上药,让越将军晾着敷完药的伤口,等药干了再重新敷药。
越将军这伤还和我有点干系,他是为了护我才受伤的。我毫发无伤,他手臂被剌了一道深深的伤痕,于我而言难免有愧。
看他不顾养伤就忙了起来,我让他暂且坐回座位好好待药被吸收了,裹好止血布再来忙。
他看向我,认真地说:“军机不容耽误。”
“行,”我起身,“我把地图端过来。”
可能他再次误会了什么,尴尬地对我连忙说还是不用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桌上的地图,意识到他是觉得详细画好的地图有我大半高,举起来很吃力。
兴许他还联想到那时我的样子,我憋了一口气不好发作,便推着木板到他面前。
木板上还挂着地图。
我朝木板扬了扬下巴:“在这里了。你看吧。”
精锐部队分去一半支援丰坝,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怕城暮绕后釜底抽薪,那样对我们更为不利。
越将军对于此事一直没有表示,估计他是不太希望繁峰出现兵力骤减导致的麻烦。
城暮的态度并不明确。
此时我们过于被动,然而却不能主动出击,避免被声东击西的风险。
当然,我其实更怀疑明修暗道的可能。无独有偶,有一就有二,我并不觉得城暮这么久以来的作战习惯不会影响到他对此仗的思考。
先前和流云胡乱打的那次,我反思了一下,唯一能够明确的就是褚地有些我们乍一看很难以想象的兵器。
但细想就很好解释原理,只是没有设计图纸的情况下,仿造起来颇有难度。
然而看上去他也被我们这边的武器惊到了。
其实我觉得他们那边一开始更难让人理解。而且很吓人啊,直接往墙上砸,震得地面都在晃。
尽管三亲王带人重新加固过城墙。但在那一刹那,我真的怀疑过城墙会不会倒塌。
或许在同谷时感受的地震并不是错觉。兴许就是那个器械造成的震动。
目前而言,我还没看出敌军所用的兵法,相信流云也没看出来我的。我们却已经在双方武器上稍有了解。
然而并不深,因为我们都没有拿出杀手锏。
这得留一线。留一线生机。只因要避免把自己的路堵死了,找不到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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