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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空城 ...

  •   丰坝的城门大敞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从正门直望整条街,空荡荡。房影错落,唯有檐下挂着的灯在风中轻轻地晃。
      我们能走近城墙边,显然丰坝是空了,连守城军都不在。
      如此空旷定是有诈。
      我和林阳对视一眼,留下大部队停在丰坝城前。
      我和他各带一支小队,分别从两个方向,沿着城墙走向后门碰头,再走回来。

      与小队走后门的那条道,路上并未碰见伏兵。
      我故意放慢了步伐。
      听风经过,并未有不对的动静,只有瑟瑟的风声。
      林阳和我近乎同一时间碰面。他也说路上并未不同。
      故而我们在碰面后错身,换路回到正门。

      这次出问题了。

      风声一紧,我及时拉着左边的亲兵躲开。
      前面尽是箭雨,羽箭斜着扎入城墙,力度大到拔不出羽箭。
      亲兵立刻拥上前。我抬手没让他们近前,抓着缰绳驻足在原地。
      等了半刻,有一个人背起长弓,手执长柄大刀走出树林。
      我眯起眼睛凝视他走出来,又见他身后的树林中隐约可见人影,不少,有寒芒闪过。

      看他气势与流云不同,模样很接近传闻中的那位将军,我多少能猜出大概。
      我朗声说:“城暮。”
      那人颔首,望着我忽而笑了出来。

      “你就是林安。”城暮说。

      “能被你知道,”我点点头,“我的荣幸。”

      接着我下马,把战马交于旁人,走上前。
      旁边的亲兵欲要拦我。我拂开他的手。
      我用余光瞥了眼背上背的长剑,提起一口气走到小队前面,直面城暮。
      城暮似乎很惊讶的样子,想来是想到了我的目的。

      目测他比我现在带的人多。
      何况城暮武功高强,更不要提我带的亲兵和他打,基本上没有胜算。
      但我记得双方对阵时,如果主将一同下马走至阵前,两边军队共同往后靠,就代表两方主将要进行一对一决斗。
      期间两方军队不得帮忙。
      尽管我觉得我和城暮打更没有胜算,但是我要留出可以偷跑的时间。

      即便这并不光明正大,没办法了。

      我瞥了眼身后,负责拉住战马的那位亲兵点了点头。

      我走上前,冲城暮抱拳作揖:“晚辈不才,前来请求赐教。”

      “好。”
      城暮大笑着应下,转手把长柄刀立于身前。
      “来吧。”

      我垂下眼睑,右手探上左肩的剑柄,左膝微屈,提步冲上前的同时拔剑出鞘。

      城暮拔起长柄刀旋起刀把挡住我的突刺。
      接着他偏过身横砍来。我以手抵剑身,剑脊硬撞上城暮的刀刃,震得我两手发麻。
      飞快地扫过四周,我俯下身提向他的膝盖。城暮没动身,我便踩着他的膝盖踢上刀把的下把。
      城暮立时闪过身,我跳着俯身蹲在一边,右脚向后,空出的那只手从腰间拔出弯刀。

      城暮先动身,刀头在空中甩出刀花,看得我有些眼花,摸不出他的路数。
      干脆就不看了。我反手握着刀柄,闭眼听见一声破空声,立时睁开眼抬手用刀柄顶上去他的把尖。
      紧接着,他转身挑起刀刃反斩过来。我心下一惊,连忙跳着后退,随即用剑腊顶住他的夹花刀法。
      然而还是难扛。
      索性我转过身错过刀把反守为攻,将小弯刀甩了过去,绕了一圈俯身欲要用剑锷划伤他的腿。见不成,我立即闪开接过小弯刀。

      此时我已经离他的队伍远些了。
      如果再远一些,我就能跑去与主部队会合。

      奈何城暮看了眼我的身后。
      就这一眼,我便清楚他看出我的目的了。
      不好跑,我干脆反手握刀砍了上去。城暮用刀背挡住。
      而我抽手想挥剑砍上他的手臂,却被他拽住左臂,直直地往城墙撞了过去。
      我是正面撞上的墙壁,城暮的手肘就压在我的背上。
      城墙并不平整,突出的那一块直接刺向了我左腰的伤口上。
      没忍住,我吸了口气,尽是尘土,非常呛人。

      在那一刻,我只想到一件事。
      或许我武功差是相对的。因为一直以来,和我打的人都是武功高强的人。
      对于这些人,我能打到可以还手已然不错。

      必须要给自己点儿信心。我勉强偏过脸,依稀看到旁边的那把长柄刀。

      不然我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即后我提起一口气,抬腿蹬着墙壁飞身挤出来,同时反手握刀重重地砍上城暮的手臂。
      城暮吃痛,最终还是松了手,勉强在我要把手臂扯断前抽回手。
      感受到肩膀撕裂般的疼痛,我咬着后槽牙,眼见城暮逼近,又瞟了眼树林中逐渐逼来的人。
      抬起头,我远看我的小队一眼。他们在城暮的背后担忧地朝我看了眼,点了点头。

      城暮立时往后望去。我着急,顿时没经脑子,就问他:

      “诺时呢?”

      城暮僵愣在原地。
      我虚起眼睛,心里奇怪他此时的反应。
      趁这个时间,我望着他们都跑进城里,引出树林中的大半褚兵去追。
      不过看架势,应该是全部都出去了。树林里最多能留三个人。
      如此看来,城里是真的没人。
      见褚兵慢了半拍,我便松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站起身,活动着左臂,“我问你,诺时呢?”

      城暮依然没有动:“她是你派来的?”

      想来我这个时候说不是会显得我很虚伪,所以我干脆地答应了。

      刀锋又到,我没有硬扛,而是躲开。
      我躲开的那块地上有一道特别深的刀痕。
      见城暮拖着刀过来,不好再躲,我把长剑比在身前,弯刀藏在身后,半蹲在地上准备突刺。
      城暮抽刀忽然朝我削来。我伸手用剑挡,差点没挡下来,就撑着他的手臂翻身跳了上去。
      同一时刻,我用刀挑开他冲我斩来的刀。

      见此情此景,我已猜出大致内情,却仍然不可置信。
      我大声地质问他:“诺时到底怎么了!她在哪里!”

      城暮转起大刀:“我凭什么告诉你?”

      俯下身躲过,我见刀再次劈头盖脸地砍来,躲不开,就只好用刀剑叠在一起相挡。
      而我因此又栽倒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土飞扬。

      我咬着后槽牙说:“你软禁了她。”

      城暮极快地反驳我:“我没有。”

      接着,他迟疑了一下:“我只是……”

      趁着机会,弯刀往旁边的地上一扎再拽。我立时借力闪开了刀刃,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你只是什么?”我瞟了眼脚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你对她做了什么?”

      即刻,风在嘶吼。我让开,眼见刀尖斜进地面,就跳脚踩上刀把。

      “别想跑。”城暮说。

      “你拦不住我。”我说。

      他单手从身后抡出一柄短刀,我抬起手臂。
      刀刃撞在护腕上,在耳边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耳畔嗡嗡,我只好跳下刀柄。他立时跺脚挑起长柄刀。
      见到了时候,我不久留,飞身闪过平斩来的刀刃转身就跑。
      我跑进树林里,三两下闪过两个褚兵的斜刺,拔腿就往丰坝正门的方向跑。

      城暮比我快,想要挡在我前面。
      见状我收起弯刀,单手勾着树干跳上树枝。站在高处更清楚地望见正门的方向。
      我感觉树下有声,应是城暮也快上树,便微俯身往前边的树枝跳去。
      撑着树干,我快速找准目标,往后错了一步,加快步伐往前不断地跳。

      最终我沾了一身的尘灰和树叶,跌跌撞撞地逃出树林。林家军看见我立刻赶了上来,把我严严实实地护在中间。
      我这才得以喘息,大口撑着膝盖喘气,却因此抻到伤口,疼得一时忘了礼仪,有些龇牙咧嘴。
      趁间隙抬起头,我瞧见原先的小队拽着马从城里跑出来,后面还跟着追兵。他们也进入林家军。
      我拽来赶回的亲兵,问他损失多少。

      “并无损失,”亲兵说,“我护你上马。”

      我说不用了。
      随即踩着脚蹬上马,我才真切舒了口气,就跟什么东西落到地上般安稳。

      “阳叔他们呢?”我问。

      “不清楚。”亲兵摇头。

      我瞧见城暮从树林里出来,便挥手:“注意防备,军阵准备!”

      而我问亲兵:“城里情况怎么样?”

      亲兵的回答却令我出乎意料。
      “城里还有人。”亲兵这么告诉我。

      城里还有人?
      我还没有再问,有阵风从我耳畔过,弄得我右耳生疼。
      前边立刻有人高呼摆阵。中军和前军立刻摆好架势,弓箭手在后面拉开弯弓。

      身后又有马蹄声,我勒马转过身,瞧见林阳正驾马赶来。
      他身后也跟着一队追兵,看样子应该是流云。
      我朝他颔首。
      林阳自觉与我交换了位置,他往前冲和城暮迎面对上。
      而我驾马到阵前,垂下眼望着流云。
      流云见是我,横着刀把倒是乐了。
      他咧开嘴。而我看到他肩膀上裂开的血痕。

      “又见面了。”我说。

      “是啊,”流云说,“真不巧。”

      “是挺不巧。”我注视着他。
      他这次没有驾马,比我上次矮了一大截。
      我打量着他。“挺狼狈。”

      流云呛笑一声,冲我抬下巴:“你不也是。”

      我挽起剑花,他挑起刀花。

      我说:“运气不好。”

      流云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运气不好。”

      而后我们共同退了一步,战马甩了甩尾巴,喷出温热的鼻息。
      我抬手举起长剑,流云转起长刀。
      我瞧见他欲要往下抹,便夹腿提了提马肚子。
      战马踮起脚跳了起来,却恰好被流云用刀把拖了下来,翻到在地上。
      我也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才撑着地面稳住身形。

      我看着战马,万分心痛:“养战马是很不容易的!”

      流云咄咄逼人:“你还砍了我一匹战马!”

      我说:“他招你惹你了?”

      流云回我:“那我的马又怎么得罪你了?”

      “那是在战场上!”我撑着长剑站起来,“再说你已经砍了我两匹战马了!”

      流云仍不松口:“我的战马也是陪我出生入死许久的了!比我的兄弟还要亲!他就是我的家人!”

      “好吧。”
      我歪了歪头,重新拿好长剑,比出架势。
      “看来不得不战了。”

      流云转起长刀:“正有此意。”

      我们同时冲向对方,兵器争鸣。

      守城的兵力一般都很少,投石车不在这里。
      我不清楚他们的意思,但城暮和流云最终还是撤退了。
      我们追不上,也没办法追,因为需要歇息。
      仰头望了眼丰坝的城楼,我问旁边的亲兵,问他说丰坝还有人是什么意思。
      那个亲兵哦了一声,挠了挠头,和我解释因为丰坝内就是有人住着。

      “她们还救了我们呢。”亲兵憨笑。

      “他们?”我疑惑。

      “对啊,她们,”亲兵说,“虽说都是女儿身,可都是巾帼不让须眉——”

      女儿身。
      我总算想起当时看到前军的那些丰坝百姓时,那种奇异的感觉来自于哪里了。
      所以我再次抬头望向丰坝的正门,心里却颇感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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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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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