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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水果藕粉 ...

  •   转日我带青理去见万俟义。
      其后万俟义把我支出去了,不知道青理和万俟义说了什么,他领命成为我军的监军。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我清楚自己和青理有本质上的区别,并不愿意和他为伍,变数太多。
      恰好王辰也在。王辰也是这么想的,便先我一步提出让青理归在他的麾下。
      万俟义依然允了。
      青理倒没反驳。
      等我们一同走出书房,他朝王辰抱拳作揖。

      “之后要多有麻烦王将军了。”他说。

      “说不上麻烦,”王辰摆手,又问他,“你之后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

      “我要去置办物资。”

      青理数着手指头:“要去买武器,鞍鞯与骏马,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

      我见王辰正要说话,就先开口说:“你自己能买吗?”

      “我对茂兴还是相当熟悉的,”青理和我讲,“相信我。我自己一个人可以逛遍了茂兴还不迷路。”

      “好,”我颔首,“不送了。”

      青理朝我和王辰再次抱拳,转身走出了小院。
      我静等了一阵子。王辰在旁边冲我扬起微笑,却并未多言半分。
      松了口气后,我看向他,朝门口的方向歪了歪头。

      我问:“走吗?”

      “走吧,”王辰虚起眼睛,“今天赶得好。我没事情。你想去哪里。”

      我偏过头,和他对视。

      酒家是不会再去了。
      最后我们走走停停,走到一处卖果脯的店里。
      王辰激动地和我讲,这里买的果脯是全茂兴最好吃的果脯。
      我便奇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果脯。
      王辰顿了顿,踏进店里张望时顺带告诉我,他小时候常年吃药,嘴里经常泛苦味。原本是吃糖压下去,但是那个味道太过甜腻,他尝过果脯便再放不下。
      而后他拿出那块玉佩,怀念地说这是青风叔送给他的周岁礼物。

      “尽管那个时候他死了,”王辰仰头想了想,才解释,“父亲告诉我这是青风叔刻完了便送给他的,还说刻好了作孩子的周岁礼,刻不好是父亲的生辰礼。兴许都是祝愿长寿吧。”

      龟鹤同龄确实有祝愿高寿的含义。
      我想起青风叔早逝,又想起我们现在面临的局面,心底顿生万千感慨。

      其后我们买了一包桃脯。
      从店外再往前走,不远处就是太学院。
      我没有打算进去。
      王辰很少来太学院,他对于太学院内的记忆太少。
      见他特别好奇,我便带他进去。
      太学院却是有人,忙着整理书籍,安置桌椅等等。
      当我进去时,我想大概有人认得我,但都没有和我打招呼。
      即便不免正面碰上面,我们也只是点点头。

      王辰还在转头瞧着刚过去的人,惊讶的回望我一眼。
      他问我:“所以你是怎么做到让自己的人缘变得这么差的?”

      我不耐烦:“不知道。”

      “明明看家世,你应该被人巴结的,”王辰笑了声,“好吧,他们与你无缘,倒也是件好事。”

      我瞥了眼他:“你对谁说?”

      “对你说。”王辰收回目光。
      王辰望着前方,尾音直往上飘,“道不同不相为谋。没必要和不同路的人牵扯太多,反倒多生麻烦。”

      没有反驳,我不想反驳。
      他和我想得差不多。

      不过多时就走到了我当时求学的那间学堂,那间学堂念书的人放现在看来都是大人物。
      而我过来,除了带王辰来看看,念一下基本没有的旧情,就是为了拿过去放在学堂里便没机会拿走的东西。
      王辰走进学堂就十足好奇,绕过座位与讲台,便坐在了原先是他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后来成了夏侯郡主的座位。
      他闻见了一股极淡地香气,伸手从桌脚的书箱里一掏,掏出一袋香囊。

      刚取回我落下的那支狼毫,一回身就见他举着香囊端详。

      “那是郡主亲手做的。”
      我走过去,把那只香囊拿下来放回书箱中间。
      “本来是要给卫将军,就是郡主的未婚夫。后来事情发生的太快,一切都没来得及。”

      王辰看一眼我,就跟后知后觉一样。
      他恍然道:“你考学很早啊。”

      “你不也是,”我提来圈椅坐在他旁边,“你考学也很早。比我还早一点。”

      王辰说:“我没有在太学院学习很久啊。”

      说的也是。
      我抬头望着讲台。
      讲台上有块镇纸,有研磨台和笔架,还有一把戒尺。
      见着讲台,我仿佛能回忆起杜老爷子卷着书卷,在讲台上踱步的模样。
      偶尔我们在台下会撕下一角草纸互相扔着玩。杜老爷子跟后脑勺能看见东西一样,总能准确找到方位,点名让人站起来回答问题。
      回答上来便作罢,回答不上来要被敲脑壳才能坐下。
      兴许是杜老爷子早年闯荡江湖后来征战沙场的缘故,见到的都太多了。我们当初的那些小伎俩在他眼里都不够看。

      王辰远眺讲台问我:“你还记得在学堂有趣的事情吗?”

      我沉吟片刻:“这要看你如何评价有趣。”

      “你可以随便说一件事情,”王辰和我说,“我已经忘了在学堂念书的事情了。想回忆都无从忆起。”

      外面有棵树,上面有鸟窝,春天就在外面叽叽喳喳。
      阳光熹微,春风习习,确实是个很适合回忆的时候。
      实际上大多时候我都不喜欢在太学院的生活。
      若说学堂倒还好。走出学堂的那段路,明明距离不远,对我来说就要耗尽许多力气一样。
      不过后来好很多了。
      同窗看不下去,便和我一起走,就远离了那些纷纷扰扰。
      挣脱出原先的位置再细看,我觉得那些都挺无趣。他们背地里的腹诽和传言很无趣,我对此的难过与愤懑也很无趣。
      全都没有意义。

      我想了很久,才勉强想起来一件事情。

      “杜老爷子是将军。所以他很敏锐,”我停顿片刻,“有一次他罚了我们,罚每个人都打一下手板。
      我忘了当时是因为什么,就记得后来我们趁杜老爷子午睡的时候,拿笔沾墨在他脸上挥笔作画。”

      王辰挑起眉毛:“画了什么?”

      “……那些不重要,”我挥了挥手,“后来还是被发现了。”

      王辰点了点头。

      “我们帮他整理了一个月的藏书楼。要分类,还要誊书。”
      我盯着桌沿,桌沿有磨损的边角。
      “那真是一个惨痛的教训。不过后来杜老爷子还是给我们买好吃的了。”

      我哦了一声,蓦地坐直了:“我想起来了。那里的糕点特别好吃。我一会儿带你尝尝去。”

      王辰忍俊不禁:“难道我们在除了讨论战事的话题,就是吃的吗?”

      我看着他:“所以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他站起身,“你要来拿的东西拿完了?”

      “拿完了,”我低下头看了看手上的狼毫,“就是这个。”

      王辰也去瞧,瞧见便说:“很重要。”

      “很重要,”我把狼毫收好,抬头看他,“杜老爷子送我的。因为那时候我在誊书,把一支笔写折了。别人都不信。他当时就也誊书,把一支笔给握折了。
      后来他便托人买来一支狼毫给我,说拿这个抄笔杆绝对不会坏。”

      王辰复杂地瞅了眼笔:“那你还留着。”

      “留着。为什么不留着?”我把圈椅搬回原位,“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杜老爷子说自己是南方人,从小吃藕粉,后来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尝那里的藕粉。
      茂兴的那家店是他带我们去吃的,还有桂花糕和定胜糕。
      水果藕粉里会放芝麻,特别好吃。
      那家店距离太学院也不远。走了不到一刻,就到了那家店前。

      那家店的牌匾就是香藕粉店。
      我们去的时候人还很少。小伙计还能在堂中找一个地方歇脚。
      我和王辰找到一个偏角落的地方。刚落座,就有伙计过来一搭汗巾,问我们吃什么。

      “两碗水果藕粉,一碗多撒芝麻,”我瞧向王辰,“你有忌口吗?”

      “没有忌口,”王辰顿了顿,“我不能吃辣。”

      “这里也没辣的。”我失笑。
      随后我偏头,继续和小伙计说,“还有一份桂花糕。”

      接着王辰说:“我不吃粳米。”

      “哦,是有这回事。两碗藕粉都要加芝麻,”我冲小伙计颔首,“那我们就先点这么多了,麻烦了。”

      小伙计憨笑,说着“不麻烦,两位客官稍等”,回身走了。
      我转过头,发现王辰正盯着我。
      他凑了过来,小声地问我:“你经常过来吗?”

      “不经常,”我坦笑,“只是我刚好记得这些。我会一下子就记得的东西都很特别,至少对我来说很特别。”

      王辰疑问:“你记性不好?”

      “不能说过目不忘,”我了然他的意思,“我只是反复看。就像你,你的记忆力很好吗?”

      王辰耸了耸肩。

      “如果你一直不看还会记得吗?”我问。

      “当然不会,”王辰乐了起来,“我懂了。”

      静坐了一阵子,眼看堂里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周遭隐隐嘈杂。
      我看着小伙计端着托盘挤了过来。
      小伙计把托盘放在桌上,将两碗藕粉小心地端给我们,还有一盘桂花糕。他给了我们两双筷子,两只木勺。
      没等他说上话,后面就有人叫他。
      小伙计朝我们笑颔,便端着托盘匆忙赶到后边去忙。

      王辰拿起木勺,目光落在藕粉上:“这就是藕粉吗?”

      “准确的来说是水果藕粉,”我拿来筷子夹了一块桂花糕,浓郁的香气扑鼻,“还有桂花糕。”

      王辰嘟囔着:“我不用吃昼食了。”边拿勺子舀了一勺藕粉。
      我没在理他,专注于面前的美食。

      确实许久未吃藕粉了。
      淮坝没多少人卖,卖的地方太远,我不怎么喜欢跑太远的地方。
      而且我对藕粉没有那种非要不可的执着,自认不太值当跑那么远就为了一碗藕粉,便没有去尝。
      我想着淮坝是我老家,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能回去,也没有把这件事当做一件值得执拗的事情。
      淮坝的糕点比较出名,榕树镇就有一家很著名的花糕摊子。
      花糕摊子的桂花糕是糯米桂花糕。香藕粉店的桂花糕是芝麻桂花糕。
      区别还是蛮大的,不过都很香又好吃。

      吃完一块后,我叹了口气:“我以后一定要为天下美食做一部集。”

      “那我来为你作序,”王辰坦言,“让这部集流传于世。”

      相顾而笑。
      我们摇了摇头,各自以为好笑。
      水果藕粉实在好吃,桂花糕也很香甜。
      待我们果腹后,我去结账。之后回顾,王辰就站在门口看着长街上的人。
      刚过战乱,长街还是不比当初热闹,却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肯出来到处逛逛。
      我跨过门槛走到他的旁边,想要往前踏出一步,但被王辰拉住了,被拽回原地。

      “再看看吧,”王辰说,“不久后就又要走了。”

      我说:“又不是回不来了,怀念什么啊。”

      王辰诧异地眨了眨眼,就乐:“说的也是。”

      其后我们走上街,与人群前进的方向相悖,并肩走入街市。

      走到一半,王辰蓦然感叹。
      “真希望战乱早点结束。”他说的真挚。

      我也叹道:“越早结束越好。”

      王辰偏头瞧向我,即后摇头浅笑。

      没等我们散完步,有人骑马驱车,快马扬鞭地赶了过来,叫我们登车。
      我不解,王辰不愿。
      直到那个人拿出皇令,说是万俟义的口谕。
      想来万俟义的警惕性不该低到能让人随便拿了皇令,我和王辰没有言语,迅速踩着踏板登车。
      继后那个人勒住缰绳,转了个方向便直往皇宫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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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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