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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分桃 ...

  •   先前苏芝听了我们的计划,给了我们将军府与其他谋士府邸的的通关令,并且告诉我们到什么地方该说自己是以谁的名义来拜访。
      我们先到的将军府,是那三位将军的住处,他们的住处还是相邻的三座府邸。
      根据林阳告诉我们的信息,这三位将军都垂涎茂兴军已久了。
      另外一大部分茂兴军被秘密关在地牢了,以是先前无人知晓茂兴军的去处。

      在敲开门扉前,万俟义和我说:“出卖自己亲兵的感觉真不好。”

      “你也不是真的出卖。而他们也不知道,”我以手敲门,“所以不需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万俟义瞥了眼我,语气平缓地说:“你是没有经历过。”

      “行吧,”我摆了摆手,“我没经历过。”

      门被敲开了。
      门后有个小童探头,问我们是为谁来?我掏出玉牌,告诉他是秉着涂轩侯爷之子涂小侯爷的命令前来拜访将军。
      涂轩是褚地先主特别著名的谋士,曾位职尚书令和中护军,深受褚地先主的器重。涂轩死得比较早,死后被封侯,听说褚地先主为他恸哭三天。
      我觉得恸哭这件事不太可能。但确实,涂轩在褚地的影响力要比我们想象的要大。
      门童看了看我们的令牌,便二话不说放我们进府。

      走过大门,我仍感惊诧:“居然这么相信吗?眼睛都不眨一下?”

      万俟义沉默了一阵子:“我想如果是以胡阑的命令的话,可能直接敞开门了。”

      我点点头:“不过那样就暴露了。”

      万俟义扬起微笑:“并且没人会相信的。”

      涂轩和褚地的其他谋士不一样,用计极为狠辣。
      我一直认为他是投靠错了主公。
      以他这种作风在大齐说不定还能广受认同。而在褚地,他成了最格格不入的那个人,甚至褚地内部对他都褒贬不一。
      涂轩的独子涂遥(字文山)虽不能说颇得其父真传,但确实学得七八分,用他的名义行事倒显得非常符合逻辑,能让那三个大将理解。

      我们走到会厅。
      万俟义忽然发觉他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先找借口出去找地方隐蔽踪迹,仅留我一个人坐在会厅中对望屏风。
      屏风画着滚滚涛水与千里青山。
      我赞叹地颔首,继而欣赏地再次览过,没能意识到身边走来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劲装,坐在我左边:“觉得如何?”

      我眨了眨眼:“江山尽览。”

      那个人低头笑了声,缓道:“这是我听到竹川一事,便凭借想象提笔作画。”

      这件事我确实没有想到。
      我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他倒朝我付之一笑。

      “说吧,”那个将军说,“找我所谓何事?”

      三个将军都姓常,我此次拜访的是常老二。
      在大齐经常传常老二是个粗人,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皮肤晒得黝黑,豹子眼牛鼻,目不识丁,头脑简单,极其容易被激怒,只会舞刀弄枪。
      于是我再次悄悄打量他,他长得清秀,那副画最末的提名是他的,刚才与我的对话并非粗俗不堪。
      所以我不禁感慨真的是谣言害人啊,便在他发现前匆匆收回目光。

      “准确的来说是找三位将军,”我颔首,“是有事情商量。”

      常老二眯起眼睛。我顶着他冷冰冰的眼神,朝他笑得灿烂。

      我被剑刃比脖颈边,能被砍到流血如注都没有变过脸色,怎么可能被人一瞪就露怯。

      虽然他的眼神确实挺狠的,但奈何碰上了我。
      真是不凑巧。

      常老二忽然拍案大笑,随即便负手起身,走出会客厅。
      他边走边说“这就去接人”,便摆手。
      我正要饮茶,听见这句话登时清醒过来,回忆起万俟义尚在院内,想起身随他去,却被他叫住了。

      “各位!”他说,“好生对待贵客!”

      俄而屏风后接连走出五人,端茶倒水呈糕点,好不齐全。
      而我觉得心里一沉,便清楚这是把我困在这里了。

      万俟义临走前反复提醒我:“让他们生疑,但不要太起疑。”

      这个要求真的很难为人。

      我硬着头皮接过糕点,怕有风险本不愿吃,而婢女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只好叹口气,拿起糕干咬上一大口。
      糕干里面的馅料是时令水果,而且还有难见的葡萄干,表皮撒着芝麻。
      嚼着嘴里的糕干,我不禁眨了眨眼睛,就着茶水咽下便又拿起一块送进嘴里。

      我不善医。
      万俟义受先帝熏陶,比我懂得多。
      何况还有林阳和苏芝在,再不济我出城找王辰。

      以至于我不再担忧其中是否含毒,反而吃得异常开心。

      并非我没吃过名贵食品。
      我鲜少吃这些,觉得新奇便想多尝试。
      听婢女说,这是褚地特有的零嘴,也好储存。
      常老二好这口,经常让人带,他自己也经常带上路当口粮。

      糕干当口粮,好有新意。
      我注视着手里还在掉渣的糕干,盯着它铺满芝麻的表面,最后张口咽下大半。

      实话实说,林家人都有个毛病,就是做事刹不住车,一马踏地就过去了。除非自己意识到了悬崖勒马,否则谁都拦不住。

      当常老二回来时,我察觉到他瞧见空盘子,隐隐抽动左眼角。
      常老二身后跟着两个人,长得都差不。
      常老大剑眉星目。
      常老三不像武将,倒像是个文士。
      他们三人长得相似,但却能明确感觉到都不太相同。
      无需过多介绍,我能分得出来。
      我起身与他们相互行礼。我拱手作揖,他们抱拳颔首。
      等起身再坐下,我便阐述来此的理由。

      “陛下要将虎符赠予你们其中一人,便将这件事委托给了涂小侯爷。小侯爷觉得他没资历过多干涉,怕分不公平,便让我过来请示你们的态度。”
      我拿出一半的虎符,和早已准备好的三封信,“而且陛下打算重新动用茂兴军,并把茂兴军归到夏军里。”

      常老大看了眼我:“如何才能算公平?”

      我朝他笑:“看您们了。”

      随即常老三阔笑三声,我不知为何,便瞧向他。
      常老三笑眯眯地看着我,而我看不懂他眼底沉积的情绪。

      或许我看懂了。但只是装作不知,把自己装进去了。

      常老二说:“那便是分军功了。”

      我垂下眼睛:“都是看将军的了。”

      转而我瞧向他们三人:“需要我回避吗?”

      “不。无需,”常老大朝我摆手,“请坐吧。”

      他又问我:“是陛下的意思吗?”

      我仅说:“我只是来传公子的话。”

      先前我就委托了林阳和苏芝在茂兴暗暗地传常家三位将军以为赫连成心腹而独占功劳,看不起另一位大齐降将。
      同时我也让他们传大齐降将在褚地过得不尽人意,而想带着在褚地的军力回大齐。
      我不需要他们自己相信。
      只要别人,旁观者能信,褚地的人民能信,大齐的子民能信,我就赢了。

      至于赫连成。
      万俟义说赫连成刚愎自用,不适合做国君。而赫连成的信任极为有限。
      褚地的情况与大齐相差不多。
      褚地看重家国关系,轻士族,自此褚地很少出可以与褚地先主时期可相比的文士将才,靠老臣培养也很难真正全面支撑起褚地。
      与大齐不同。
      先帝在平复大齐内部时大兴普及教育,提拔科考制度。而且大齐地大人多,最后层层选拔出的才子也不少。
      褚地不可能这么做。
      褚地地小人少,要这般做所付出的时间与资金太多,褚地担不起失败的结果。
      于是褚地作茧自缚。
      我能看出赫连成是想搏一搏的,但不愿轻信旁人言语,只能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我最终没有待在将军府里。
      因为即使他们不信我的话,有那三封信在也已经足够了。
      不管赫连成与涂遥跟他们讲过什么,当他们看到那三封信的内容,一切信任都会被瓦解。

      万俟义等在府外。
      小童引我到府外,他恭敬地送我走出侧门。
      我和万俟义会合,从侧门出去是长街。

      等走了一段时间,我才松了一大口气。

      “太险了,”我不禁叹道,“我看见他们读信的神情,差点以为我要死在那里了。”

      不远处有一家卖糕点的摊子,货架上的海棠酥特别漂亮。

      “买点儿吃的回去?”万俟义和我说,“吃点儿好吃的压压惊。”

      “啊,说起吃的……”我迟疑片刻,“我在将军府有吃糕点。你的医术怎么样?”

      万俟义委婉道:“和尹大神医(尹修,著名大夫,大齐太医)没办法比。”

      “那是上限。有几个能和他比的人啊,”我想了想,试图给出最适合打比方的人,“和普通医馆的大夫比呢?”

      “还可以,”万俟义看向我,“你吃了那些糕点觉得自己中毒了?”

      我点头:“聪明。”

      万俟义若有所思地颔首,随即继续看向前方,那个卖海棠酥的摊子。

      万俟义问我:“所以你要吃海棠酥吗?”

      “当然,”我未经思考,“这种时候更要吃些好吃的,不然后悔也来不及。”

      以是于我们站在摊子前,买了八两的海棠酥,边吃边走,走到涂遥的府前都撑得不行了。
      涂遥府邸的旁边有棵老树,长得挺拔,我们坐在树下歇息。
      我仰头望着树冠,透过树叶间隙看到光,想起榕树镇的那棵长在镇子中间的老榕树。
      那棵树边上有口井,也有歇脚的石桌椅,夏天总有人在那里乘凉。

      “没有下毒,”万俟义收回手对我说,“或许下了毒,但是现在不显。”

      我哦了一声,平淡地道谢。

      万俟义欲言又止地说了声“你”,便再没说话。我也没言语。

      在树下静坐了一阵子。我们拍开衣上的灰尘,拿着将军府的令牌叩响了涂遥府邸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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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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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