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弈天下》第十二签

4、清心

　　离萧倾雪下山已有一年，这一年里祁云展专心练功，早已将灵虚诀与逍遥剑法磨合得天衣无缝，虽未练到最高层，但在张守一的眼里，祁云展已经是进步神速，武林少有，算是江湖上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近几日开始来，张守一突然加长了每天的晚课时间，大师兄宋清风已经开始处理教中的绝大多数事务，并不来上晚课，师姐萧倾雪早在一年前就下了山，因此，如今的晚课只有祁云展一人参加。奇怪的是，师父晚课的内容竟然变得“五花八门”，有时会给祁云展讲现今各国态势，风俗地理，皇家构成；有时又会讲讲大梁的历史，朝中各大势力掌控情况；甚至有一次竟然让祁云展讲讲排兵布阵之法。祁云展虽然不明白师傅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总觉得别有深意，事实上，从祁云展进青城派没多久，张守一便发现这个徒弟不同寻常，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因此，规定祁云展每日必须到藏书楼看书两个时辰，诸子百家之书均可，并无限制。当时的祁云展听见这个消息兴奋了几天几夜，小时候在家里，祁家虽然藏书丰富，但是祁青管教甚严，并不让祁云展接触科考之外的任何书籍，说是子书最易移性，祁云展只能偷看，其间也被父亲捉到过几次，最重的一次打的几日都下不了床。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了。这几年，师傅也曾对自己考教过几次，但是却从来没有像这几个月一样。张守一何尝不知欲速则不达，但是时间紧迫，他必须要尽自己所能教给祁云展更多的东西，至于祁云展能够领悟多少就要看他的天分了，明年入春就要开始每三年一度的科考，想必祁家的家书也快要到了。
　　这几个月，祁云展不仅要苦练武功，还要应对张守一的考教，文武兼修，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张守一对祁云展做得好的有见解的地方赞赏有加，表现不好时则又相当严肃。青城派藏书楼的各家经书基本上都被祁云展翻了个遍，好在祁云展从小便博览群书，又相当有天赋，因此在应对师傅张守一的询问时往往能够对答如流，实在有答不上来的，祁云展就老老实实地聆听师傅的教诲，再好好看书，虽然累，但是十分充实。
　　这一日，祁云展正在看书，忽然感到左侧身后一股劲风袭来，他足尖点地，向上一翻躲过了袭来的掌风，随即将手中的书猛地掷去，暗含祁云展内力的经书飞速袭向偷袭他的黑影，这黑影只轻轻一侧身便躲过了他的袭击，祁云展拍出一掌，动作果断潇洒，以排山倒海之势打了过去，那人见招拆招，一腿扫向祁云展，二人翻飞腾跃，动作潇洒自然，尤其是那轻功，更是当世少有，拆了数十招，那人收了招落在屋檐上，祁云展一个腾跃，不偏不倚落在那人右侧，与其并肩而立。原来这人不是别人，竟是祁云展的四师兄凌寂，只听他说道：“云展，掌门找你，让你去建福宫一趟。”顿了一顿，又说道：“我来跟你道个别，以后有时间常回青城山来看看。”说罢，足尖一点便消失在空中。
　　祁云展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凌寂已经走远了，他知道这个四师兄的脾气，我行我素，生性冷漠，只有很少的几个朋友，恰好他就是其中一个，因此，便也不去追她，只朝他离去的方向喊道：“我会的，师兄保重啊！”便转身朝建福宫去了。
　　进了建福宫，祁云展便看见师傅张守一坐在正堂太师椅上，几步跨进大堂躬身拜道：“师傅。”张守一说道：“云展你起来吧。”祁云展起身，方才看见师傅左首坐着一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见了祁云展站起来躬身叫到：“少爷，我是刺史府的副总管祁平，这次奉老爷之命请公子下山，随老奴回家，这是老爷给您的亲笔书信。”打开信封，祁云展抽出一张信纸，上面写道：云展吾儿，经别数年，为父甚是想念，今科考在即，望吾儿见信速回。父。祁平自是一早便将来意对张守一说明，张守一见祁云展看完信，便说道：“云展，回去收拾行李，下山去吧。”祁云展跪下说道：“师傅，弟子不孝，不能再在师傅你老人家面前尽孝了。”祁云展情真意切，跪在地上，久久不起身，张守一也是不舍，把他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见师徒两个有话要说，祁平很识时务地退到门外等候。
　　张守一望着自己最得意的小徒弟，说道：“云展，男儿志在四方，不要挂念为师，下山后，好好照顾自己。你这个孩子，太过于看重感情，这是好事，却也是你最大的弱点，将来如遇到难以抉择之事，只需做到无愧于心即可，千万不要过于强求，否则很容易被蒙蔽双眼，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只要你能处理好这点，师父便放心了。”
　　祁云展点头应到，心想自己此去定是要涉足官场的，就算落第了，到底自己是刺史独子，终究免不了各种应酬。忽地，张守一郑重地说道：“云展此去定是要金榜题名了，将来必定是国家栋梁，当今朝堂诸子争嗣，群臣各守一派势力，局势尚未明朗，倒是当朝三公主爱惜人才，又深得皇上宠爱，云展可多多留意。”
　　祁云展心里想道，这个三公主封号隆昌，之前一直隐居深宫，直到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突然行事高调起来，在宫外开辟公主府，自此不再隐居皇宫，整个公主府据说华贵无比，比几个皇子的府邸还要大上几分。隆昌公主爱好风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素喜收集当世大家手稿真迹，更与各界名流泰斗私交颇深，为了一幅画、一支曲子常常一掷千金，皇帝陛下十分宠爱这个女儿，投其所好，竟亲自下旨在京都最为繁华的长盛街为其修建了一所华文馆，以用作这位隆昌公主召见这些奇人异士。
　　这些事情还是祁云展无事之时听门中几个下山采办的师兄说起的，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可光凭这些，似乎只是表明这位公主极受皇帝陛下的宠爱，挥金如土，高高在上，怎么也和师傅说的三公主的形象不符合啊，看来这位三公主果然是有些深藏不漏啊，可是，师傅又是怎么知道关于三公主的事情的？一连串的疑问让祁云展的脑子有些乱。
　　想到师傅对自己恩重如山，师傅的话毕竟要听的，祁云展认真地回到：“是，师傅。”
　　“时候不早了，云展，快些下山吧。”张守一说道。祁云展拜别了师傅，收拾好行李当即随着祁平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