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家中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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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过后第二天，祝芜华简单收拾了行李，逃离了那个如今只剩下争执和盘算的家。
雨又开始下了，断断续续已经瓢泼了一整天。大巴车一共误在水里三次，每一次都伴随着长途乘客们的吵嚷声。
偏冷的风从过道里呼呼地窜过来，祝芜华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沉闷地抱着怀里的包裹，没有睡意，也不想动弹。
身边的女生在途中下去买饭，带回来一身闷热的潮气和油腥味，祝芜华终究没忍住，“哇”的一口呕在了车壁上。
尴尬地做了清理后，祝芜华用手掐着眉心，勉强撑了两个小时，等天色黑透了，才终于盼到大巴车经过无槐村。
而由于一天没有进食的缘故，下车的时候眼前晃着斑驳的星花，一脚踩进了泥坑里，又让360度无死角淋过来的雨水扑了几个哆嗦。
用手抹了把脸，祝芜华紧了紧怀里的包裹，踩进了根本看不清路的泥泞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自从五岁那年被奶奶收养，他就跟着她来过一次乡下，还只是为了拿东西，匆匆就又回到了城里。
好在凭着超凡的记忆力，沿着村路仔细辨认着，没多晌，一所外围围着篱笆墙的房子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院子里一棵几人合抱粗的老槐极其显眼。
是奶奶的祖屋没错了。
这个村子名叫“无槐村”，听闻是因为上世纪六十年代，村里的槐树突然闹鬼，于是全村的槐树都被砍了个干净。而奶奶院子里这棵，是后来找风水先生算过，得到全村人的支持才栽上的，因此不算犯禁忌。
祖屋并没有想象中的低矮，甚至比城里专门租给打工仔的出租屋要高大许多，可因为地理位置荒僻，就这么孤零零地隐在雨雾里，未免给人一种萧条的死寂感。
介于浑身透湿，祝芜华没心思想那么多，拉开栅栏门就冲了进去。而当站在正房的屋檐下，把那把生了锈斑的钥匙放进锁孔里才发现，屋门没锁。
对啊，大门都没锁，能指望什么。好在乡下人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尽管这么想着，祝芜华还是做好了家里除了土炕都被搬空的心理准备。
站在一进门的小厅里，从紧绷的裤兜里摸出老式的按键手机，打开照明，祝芜华不禁有一时的恍惚。
漆黑的水泥地上没有任何杂物，仅有的桌椅规规矩矩排放着，墙角和木头大梁上没有蜘蛛网之类的污物。
难不成这里平时会有人来打扫？
等从不切实际的幻想里回过神来，祝芜华第一反应：麻蛋，找错地儿了。
“有人吗？”
刚问出来，他这富有逻辑思维的脑子才又转过了味：不可能有人的，门都没锁。
果然，没人回应。
算了，他还是想想自己脏成这样该怎么办的好。
祝芜华轻轻把怀里的包裹稳稳当当放在了桌子上，打开来检查着坛子的密封状态。等确认完好，才叹了一口气，放心地拉开一把椅子，把背后的书包卸下来放了上去。
而他接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居然还不是及时清理自己，而是把书包里仅剩的笔记本摊在桌子上落魄地分着页。
高考结束后，所有书本都卖了废品，挣了足足两百块。目前留下的，就是他最用心记录的英语笔记和记着几个同学联系方式和寄语的简易同学录。
“你谁啊？”
一个低沉的男声豁地响起，吓了祝芜华一个机灵。
转过身，正对上一双漆黑里映着亮的眸。
那是一个身形略显瘦削的少年，留着几簇险些遮住眼睛的造型不羁的刘海，此时正斜靠在左手边屋子的门框上沉默着，周身笼罩在一股忧郁又神秘的气息里。
“这是你家？”祝芜华试探问。
“不是。”少年目光一凝，紧接着问：“你是过路的还是说这是你家？”
“我家吧……我刚才以为我找错地方了。”
“哦……那你小时候住这？”
祝芜华莫名其妙，还是回了他一句：“没住过。”
“喔。”少年垂着眼帘低低应了声。
借着桌子上小范围发亮的手机照明和时不时打过来的闪电的光，这个人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接着直起身走到了他面前。
“家里停电了，你把衣服脱了，扔地上就行，我去给你接盆水，你凑合着擦擦。”
他挺高的。自己已经一米七七了，他比自己还要高出去半个头。
祝芜华还在愣神盯着人家看的工夫，少年已经走到了门边。
“有事？”少年回过头看向他。
“嗯……”祝芜华回过神来，微微拢着眉问：“你，是谁啊？”
“我是个流浪汉，没有房子偷住进来的，”一撮碎发影在了眼睛上，少年多少带着些痞气地一笑，“放心，我除了睡你家的床，用你家的地盘做点东西，别的什么也没破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家中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