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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马上就到新的一年了。”
      艾尔靠在门口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

      浴室里,汉尼拔正在处理安德森的尸体。
      听到艾尔的问题时,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沉默了片刻后回答道:“我没有什么愿望——说出来的愿望,总是不会实现。”
      “为什么这么说?”
      “我认为这是个确切的真理。”
      汉尼拔低下头,慢条斯理地继续用剃刀刮掉尸体的毛发,然后扔进袋子里。

      “万一实现了呢?”
      艾尔看着汉尼拔,手上把玩着一只银壳的打火机。
      他面上带着一种朦胧的情感。
      外面风雪交加,而屋内温暖安全。

      汉尼拔看着他,静静地,什么也不说。
      他们互相望着彼此。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汉尼拔从带来的袋子里抽出一把手锯,锯锋搭在尸体的喉咙处。
      他很认真并且很熟练,知道从哪里下手会更方便更干净,于是在后半夜,整具尸体都被清楚地分割完毕,放置在不同的塑料桶内。
      艾尔在卧室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汉尼拔脱掉手套和隔离服,走出浴室。
      艾尔看到他,清醒了一点,问道:“都已经解决了吗?”
      “没有——我现在,需要配制一点东西。”
      汉尼拔摇摇头,忽然弯腰靠过去,伸手搂住艾尔,在艾尔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轻飘飘地像是一片随风摆来的毛毛雨。

      艾尔稍稍歪着头,感觉到汉尼拔冰冷的手指慢慢抚过他的耳垂和脖子。
      忽然间,他很想和汉尼拔做.爱。
      这欲望猝不及防地来到,竟显得此刻的他有些放荡。

      “不是要处理掉尸体吗?”
      艾尔避开汉尼拔的呼吸,看了一眼浴室,说道:“趁天还没亮,快点搞完——我真的一刻也不想让他待在这里。”
      “……”
      汉尼拔没说什么,站起来。

      他换了一身新的隔离服,戴上防毒面具,提着两桶液体,重新走进浴室。
      他锁上门,打开窗户和通风扇,用湿毛巾堵住门缝。
      眼前的桶里,放着零零碎碎的肢体,按照“易腐蚀”到“难腐蚀”来进行分类排放,并且汉尼拔打算分别用腐蚀性不一的液体来处理它们。

      汉尼拔将洗漱台上的东西全部清走,接着拿出一套崭新的化学实验用具,在这简陋的条件下,准备配制一些高腐蚀性的液体。
      这是一件富有挑战性的事情。
      好在他准备周全。

      而浴室外,艾尔打开房门让守在门口的小狗进了屋。
      小狗睡眼朦胧地被抱起来。
      艾尔摆弄着它的爪子,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取个名字,嗯?叫什么好呢?杰森?卡尔?啊……都是英国还有美国佬们常用的名字。”

      “真想不到给你取什么名字好。”
      艾尔困倦地揉了揉眼睛,说道:“改天再给你取名字怎么样?我们去睡一会吧。”
      “莱克托医生要做到很晚。”
      “……”

      艾尔爬上床,盖好被子,打了个哈欠后,闭上了眼睛。
      而小狗跟在他后面,卧倒在床边,趁艾尔睡着以后,抱着艾尔的家具拖鞋,偷偷地磨起了牙。

      浴室里一直不停地传出奇怪的声音。
      以及一股轻微的酸气。

      直到黎明破晓时,汉尼拔才推开浴室的门,缓缓走出来。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艾尔从梦中惊醒,扯过被子盖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汉尼拔。而床边,本在假寐的小狗忽然睁开眼,尖锐地吠叫起来,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血腥的灾难正压迫而来。

      汉尼拔站在床边,看着艾尔。
      他戴着防毒面具,白色的隔离服被血淋得湿透,沉重地贴在他身上,像是一套不透气的严密的皮囊。
      艾尔听见他说:“还剩下一桶融不烂的骨头和肉,其余的,我已经冲进下水道了。”
      “叫人来处理这些吧。”
      “……”

      -

      桑莉·格迪尼。
      自从埃德蒙·迪布瓦惨死后,她便匆忙逃离了巴黎,而几天前,又在艾尔的保护下重新回到了这座城市。
      当然,她和艾尔之间没有什么感情,他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想借艾尔的手杀死亨奇瑞为埃德蒙和自己报仇,而艾尔想从她这里套出亨奇瑞私产的具体信息。

      这天一早,让娜开着车,送桑莉到罗斯公馆门口。
      桑莉走下车后,回过头去,问仍然坐在车里的让娜:“你不和我一起吗?”
      “我很忙。”
      让娜冷淡地回答。
      她和桑莉之间的关系一向不好。

      桑莉当然也不喜欢让娜,但是让她一个人就这样进去,她不免会感到有些害怕——她总是疑神疑鬼的。
      “艾尔真的在家?”
      “他当然在。”
      让娜说起艾尔,表情有些不太好:“跟他那个该死的情人……”
      “什么?”桑莉没听清楚。
      “没什么。”
      “……”

      让娜摇了摇头,开走车,顺带喷了桑莉一脸尾气。
      桑莉闻不得尾气味儿,捂着嘴咳嗽了两下,然后冲远去的车屁股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死女人。”

      她转身走进公馆院内,却忽然闻到了一股剧烈的恶臭味。
      桑莉看过去——她发现有两个男佣撬开了下水井,正在往里面倒些什么。桑莉凑过去,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倒的是什么?”
      男佣回答:“啊……是厨师做坏的一些肉泥,管家让我们倒到这里。”

      桑莉用手帕捂着鼻子,低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觉得这堆东西像是什么厨师做出来的肉泥……这些东西,和那些工业区排放的污水一样,夹杂着尖酸的臭气,和强烈的化工痕迹。
      但是桑莉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尤其是艾尔的闲事,如今说什么她也不敢深究。
      于是她甩甩帕子,快步走掉了。

      管家领着她上楼。
      路过主卧室时,桑莉看见几个女佣在里面大扫除,窗户全部被打开,冷冷的新鲜空气涌入进来,吹散凝固在吊灯之上的腥臭味,剥开金属的镀层,在铁与玻璃之间,寻找那些被人类工业遗忘的自然的痕迹。
      桑莉感觉到整条走廊上都有一股恶臭味。
      她看了看管家,又看了看那些女佣,她发现他们很淡然地呼吸着这样的空气,不觉有任何异味。

      桑莉抱紧自己的手提包。
      不知道为何,她莫名害怕起来。
      这栋屋子里藏着危险的秘密。

      管家在书房的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片刻后,从门内轻飘飘地传出了艾尔懒散慵慢的声音:“进来。”
      管家推开门,侧身给桑莉让路。
      桑莉站在门口仓促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抿着唇走进去。

      艾尔的书房很宽敞。
      一走进去,桑莉先是看见前厅的沙发,棕红色的,铺着白色的毛毯,接着往右侧看去,穿过堆积着各类收藏品的置物架,再往后,是一大面的书柜,柜里填满了各类书籍。
      书柜前面摆着书桌。
      桌子上散乱着几张素描纸。

      可坐在桌子后面的人,不是艾尔。
      桑莉看过去,心底莫名一凉,不敢往前,只站在前厅张望着。
      她记得那个人,很清楚地记得。
      汉尼拔·莱克托——对上他的眼睛,桑莉很快便产生出一种被活活拆解的恐怖错觉。

      就在气氛滞凝的时候,艾尔抱着小狗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他穿着白衬衫,铁灰色的格纹马甲,十足的绅士派头,然而脸上却挂着一道暧昧的咬痕,放荡且傲慢。
      桑莉见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啊,原来是我们亲爱的桑莉,真是好久不见了。”

      桑莉不说话,只是警惕地看了一眼汉尼拔。
      艾尔看着她的眼神,知道她在想什么。
      于是,艾尔把小狗放进汉尼拔怀里,低声说道:“它饿了,你带它去吃点东西吧,等会我再去找你。”
      汉尼拔接过狗,没说什么。
      他站起来,低头亲了一下艾尔的额头,而后拎着怀里哼哼唧唧不情不愿的小狗,擦过桑莉的肩,沉默地离开。

      汉尼拔和艾尔之间的关系并不使桑莉惊讶。
      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这些傲慢的公子哥不就是喜欢玩这些?的确没什么好惊讶的,更别说艾尔在巴黎是出了名的双插头。
      她反倒是对此感到一身轻松,似乎是意识到汉尼拔对她并不构成威胁。

      “好吧,艾尔,我们开门见山地讲吧,不要废话了,毕竟时间宝贵,不是吗?”
      桑莉走到书桌前,扯了张凳子坐下来,然后在她随身带着的手提包里取出了一张纸。
      她说道:“亨奇瑞一共有四个保险柜,最大的一个在杜瓦尔宅邸,推开书房的桌子,拉开木板后你就能看见保险柜的柜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密码是9943。”

      “其余保险柜的位置和密码都在纸上,你自己慢慢看,我就不废话了。”桑莉将纸往桌上一扔,那模样,像是丢掉了一块烫手山芋一般,松了口气。
      艾尔捡起纸来,低头扫了一眼。
      他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用命换的。”
      桑莉看着艾尔,忽然冷冷地一笑。她此刻的表情很奇怪——艾尔瞧见在她脸上生了不少细纹,横七竖八,尽是衰老的痕迹。
      她眉头永远紧皱着,嘴角下撇,好像这世上不会存在有什么令她开心的事情。

      “做亨奇瑞的情妇,要的就是命硬。”
      她的冷笑慢慢浸透成苦笑:“我跟了他,将近七年,好像坐牢一样,每天的每一刻对我来说都是酷刑——他打我,踹我,我被他从楼梯上踢下去,被他活生生打到流产……三次。”
      “他不会装,喝醉了就爱炫耀,带我到他名下的别墅,我从进门被他打到上床,奄奄一息了,他才告诉我,床底下有一个保险柜,柜子里放着他的地契。”

      “后来,他每次喝醉了,我就试图他嘴里套出柜子的密码,一直套一直套,最后我终于凑齐了这些,可是他却找了新的情.妇。”
      “他厌倦我了,不再带我去那些房子里。”
      “接着……我在医院认识了埃德蒙……所有的事情都疯掉了,出轨了,乱了套了。”

      桑莉慢慢地说着,脸上浮动的感情从冷硬到苦涩,接着慢慢变淡,最终,所有的情绪从她脸上褪去,她麻木不仁地低下头,说道:“我现在只希望他能赶紧去死。”
      “……”
      她说出这句话,语气很真切。

      艾尔将纸叠起来放进口袋里。
      他看着桑莉,心中没有怜悯的情绪。
      当年桑莉的背叛他仍耿耿于怀。

      “他会死的。”
      艾尔只是这样对桑莉做保证:“他绝对不会活过这个月。”
      这份保证让桑莉抬起头来。
      她说:“希望如此。”

      -

      让娜对着镜子,往脸上扑了一层薄粉。
      她仰头,细长的颈子轻轻往上伸展着,捏着粉扑,又往脖子上盖了一点粉——她每次见唐纳德都会这样细心打扮一番。
      唐纳德和让娜其实只短短地来往了三周左右的时间,但他却很喜欢她,因为她漂亮,带出去很有面子。

      “小姐,乐比因老爷来了。”
      守在门外的女佣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让娜放下粉扑,偏过头,望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将耳环戴上。
      她懒散地回复道:“跟他说我等会下去。”
      “……”

      女佣下楼去了。
      而让娜接着涂了一层口红,重重地一抿,那鲜艳的大红色便蔓延开来,好似血一样,攀附在她唇上。
      让娜看着镜子,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美丽之后,起身整理好裙子,姿态婀娜摇曳,一派风情万种地下了楼。

      唐纳德在客厅里抽雪茄。
      他梳着背头,浓黑的眉毛之下一双低垂的蓝眼睛——他看起来更像是诗人,又或者是抑郁不快的作家。那哀伤的神态,悲悯的目光,从他脸上每一条皱纹的呼吸中,感受到那溢出的年月痕迹,苦涩而辛辣。
      但是让娜从不掉以轻心。
      她知道在这优雅沉郁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怎样残忍的,黑透了的心。

      “下午好,先生。”
      让娜面带微笑,走到唐纳德身旁坐下。
      唐纳德伸手轻轻抚过她脸颊边上的碎发,嗓音嘶哑,带着点烟味:“后天,是亨奇瑞的生日宴会,我想着,挑一个本地的司机来,不容易出错。”
      他挑起让娜的下巴,若有所思。
      “你帮我看看,谁比较合适?”

      唐纳德的副手乔森走过来,递给让娜一份封起的档案。
      让娜垂眸的一瞬间想了很多。
      她不认为自己已经重要到唐纳德会采纳她意见的程度,所以这次让她“看看”,或许真的只是“看看”而已。
      于是她淡定地拆开档案,翻开,大致地扫了过去。

      往后翻,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不动声色,照样停留了几秒后,快速翻了过去。
      接着她盖上档案。
      “我没觉得这里的谁可以有资格做你的司机。”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失望。

      唐纳德吐出一团烟雾,手上夹着雪茄,缓缓地挠了挠下巴,看向乔森问道:“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谁吗?”
      “先生,这些是最好最干净的了。”
      “……”

      唐纳德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他伸手点了点档案的封面,对让娜说道:“再看看,就从这里面选。”
      “……”
      让娜重新翻开档案。
      但是这一回,她觉察到唐纳德似乎真的是想让她来选。

      让娜故意来回翻了两遍,像是很勉强一般,最后点了点其中的一张档案纸。
      “那就选他吧——德里达·费恩。”
      “嗯。”
      唐纳德灭掉烟,拿走档案丢给乔森,而后搂着让娜往楼上走去。

      一直到傍晚,唐纳德才离开。
      他从不在让娜这里过夜,或许只是一种敏锐的习惯。
      在他走后,让娜表情严肃地坐在床边,拿起挂在支台上的话筒,并伸手快速地拨出了一串数字。

      她打电话给艾尔。
      铃声响了好几下才有人接起。
      让娜拨的是艾尔卧室的私号,所以她想都不想地说道:“艾尔,计划很成功,唐纳德应该没有对我起疑心。”

      对面却不说话。
      让娜觉察到有什么不对。

      “小姐。”
      在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很陌生——清晰的咬字,缓慢的吐词,莫名令让娜想起唐纳德。
      他们说话的方式有一个共同点:那种上流的傲慢感,早已深深地渗透进了他们的声音里。优雅,低沉地蔓延着血腥味;内敛,体面皮囊下活跃的野性。

      几乎令让娜毛骨悚然。
      她握着听筒的手轻微颤抖起来。

      “艾尔在浴室。”
      对面继续说道:“劳烦您稍等片刻,我现在去叫他。”
      “……”

      这边,汉尼拔放下听筒。
      他走到浴室门口,拧开门把手。
      艾尔洗澡不爱锁门。

      浴室彻底洗过了一遍,浓厚的香薰味几乎是冲鼻的,一瞬间扑上来,咬住人的呼吸,久久不散。
      热气腾涌,如同巴黎城市上空那萦绕不去的青色大雾,潮湿的,温热的,落在汉尼拔的脸上带来一阵柔软的湿意。

      艾尔趴在浴缸边,伸出一只手来,直直搭下去,按在漫画书上。
      他的手臂线条紧绷而流畅,被雾浸湿了,皮上淌着水珠子——那一眼望去,冷冷的白,唯有指尖泛着一丝活生生的血色。
      汉尼拔看见他脸上的水痕,带着某种引诱的意味。

      “怎么了?”
      艾尔抬起头来问
      汉尼拔伸手将挂在门口的浴袍取下来,走过去对艾尔说道:“有人打电话来找你。”
      “……”

      艾尔随便披上浴袍,走出去,倒在床上,伸手拿过听筒:“喂?”
      “艾尔,是我。”
      “哦,让娜,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戈比用假名混进了唐纳德的司机候选档案里,并且唐纳德答应了,他要采用戈比做他的司机。”

      “他没有怀疑?”
      “应该没有。”
      “让戈比小心一点,别让以前见过他脸的人发现他在给唐纳德做司机。”
      “我知道——现在唐纳德身边只有一个乔森,乔森没见过戈比,他不知道的。”

      “至于乐比因安插在巴黎的那几个眼线——”
      让娜沉思片刻后分析道:“他们虽然见过戈比,但事实上,他们很少能见到真的唐纳德,大部分时间,都是乔森在负责和他们交接,所以,只要戈比跟在唐纳德身旁,应该就不会出事。”

      “就算出事了也没关系。”
      艾尔懒散地说道:“我之所以坚持让戈比来做这件事,就是因为如今他孤立无援,被发现后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话——唐纳德不会为了他和任何人撕破脸的。”
      “是。”
      让娜点头。

      犹豫了一阵后,让娜没有挂掉电话。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床边摆着的全身镜——她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忽然觉得非常的陌生。
      最终,她默默移开视线,压低声音,对艾尔说道:“我想,我调查到杀死比尔的凶手了——是利达兰。”

      艾尔沉默了片刻,这一片刻,他想到很多。
      接着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种,伤感的,悲哀的笑声:“利达兰……居然是她……这一切,都是亨奇瑞那个老东西为我设下的局——他什么都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
      艾尔握紧听筒,心下茫然。
      他猛地挂掉电话。

      卧室里还未开灯。
      天外已近黄昏。

      艾尔沮丧地扑倒在枕头上,强烈的疲惫感紧紧地裹住他的身体,抽去他的活力,在昏暗的室内膨胀生长,寻寻觅觅着,下一个宿主。
      然而,汉尼拔却从浴室里走出来。
      那颓废的欲望被他惊扰得支离破碎,所有即将席卷而来的冷意融化在他的肩头。

      他静静地在床边蹲下来,伸手抚过艾尔赤·裸的背脊。
      艾尔偏过头来,看着他。
      忽然,恼恨的心情催促着他,蛊惑着他说出一些伤人的话来:“不要碰我。”
      “……”

      汉尼拔收回手。
      他和艾尔对视。
      此刻,不知道谁才是那笼中的羔羊。

      沉默片刻后,艾尔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汉尼拔的耳垂——冷冷的,但是很柔软,像是他的吻,像是他的触碰。
      艾尔过去从不把这头已经被驯化了的野兽放在眼里。

      但现如今,他开始怀念。
      “我喜欢你的手指触摸我。”
      艾尔扯着汉尼拔的手重新放到自己的身上。
      “你的骨节硌到我皮肤时,那种痛楚,我一直记得,像是记着在母亲肚子里时的安逸那样记着你带给我的痛楚。”

      “汉尼拔。”
      艾尔轻轻咬着下唇,笑了起来。
      “我感觉到了。”
      “什么?”汉尼拔问。

      艾尔闭上眼。
      他微微张开嘴,喘息着,细细地去感受落在他身上的汉尼拔的手,从肩胛骨一路往下,磨蹭着,干燥温热的触感,最后迟缓地蔓延到被褥底下——那尖锐,刺骨的战栗一片片地降落在艾尔的神经之上。
      这双手,这只手——精密,严整,是连上帝也要骄傲的造物。
      生与死穿梭不熄。

      艾尔睁开眼,忽然问道:“汉尼拔,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汉尼拔沉默。
      他看着艾尔,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他真的认为,愿望只是种虚无缥缈寄托,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他看着艾尔,看着艾尔的眼睛,一瞬间想要丢弃所有可笑的坚持,理智与情感的冲突最终都在艾尔的目光下烟消云散,化作一场湿润的春雨落在心头。
      新年愿望。
      他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艾尔。”
      “嗯?”
      “……”

      我想你永远属于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吃粽子了嘛?节日快乐呀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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