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Debuff制裁了》七个咚咚锵

4、第 4 章

　　今年的梅雨季节来的似乎晚了些，空气里潮湿闷热，淅淅沥沥的雨说来就来，和祁韫连散了，他从街边的小超市拎了袋儿啤酒，掀了拉环仰头大口大口的往肚里灌，冰冷的啤酒顺着喉管往下流淌，瞬间凉透了胸腔。

　　路宁没有坐车，看了眼导航后徒步往家的方向走，细细的雨珠落在睫毛上凝聚成水雾，又折射了昏黄的路灯，晃得视线朦朦胧胧，路都不大平坦，像极了他杂草丛生归处不知的生活。

　　他承认，祁韫连最后那番话的确让他动摇了，短短几秒时间里他已经迅速权衡了两者的优劣。不得不说，到底是三年的同桌，他的话句句戳中痛点。

　　路宁已经忘了自己这个癖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抵抗不了金钱的诱惑，任何事物在金钱面前都没有竞争的价值。

　　倒也并非无迹可寻，人嘛，终究是越是缺什么越是渴望什么，也不会平白无故为了什么而拼命。

　　多久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努力了，可是眼下却还是日复一日的捉襟见肘。

　　他似乎被一座牢笼囚禁着，怎么也逃不出去。

　　只有足够的钱才能助他逃离，他太想摆脱眼下的困境了，险些就满口答应。

　　好在就在可以二字差些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他被一盘冷水泼醒，握紧了拳头，指甲用力扣着掌心，才勉强让理智先行，然后支支吾吾告诉祁韫连有要紧事要办，猛的起身落荒而逃。

　　手心几处深深浅浅的月牙里隐约渗透出淡淡的血印。

　　路宁对自己拙劣的借口感到羞耻，他明明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大多数人或事，可遇上祁韫连，脑子却总是像生锈了般钝涩。

　　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快10点了，其实他是个沾不得太多酒的人，两三罐儿啤酒下肚，脚底下已经虚虚浮浮，摸着黑拿着钥匙捅了半天才插进锁口开了门。

　　客厅的顶灯已经坏了好几个月，路宁没想过没找人来修，他喜欢身处在黑暗里的感觉，宁静安逸，抽离了生活的气息，不会有人打扰。

　　他扶着墙壁进了浴室，扒了身上潮湿粘糊的衣服，站在花洒下从头到脚淋了十多分钟，然后踉跄着倒在床上把自己裹进了被窝。

　　路宁做了个很长的梦。

　　那是高三那年的国庆节，按照惯例，即将高考的学子是不配拥有假期的，路宁觉得自己算是沾了那些学霸的光，9月的十校联考，他们学校文理前100名各占据了百分之40的席位，整体成绩遥遥领先，又被市教育局领导点名表扬，校长乐开了怀，突发慈悲说要主张劳逸结合，寓教于乐，十一空出三天假期由各班主任自行组织一场校外活动。

　　目的地是常枫市的山水胜地。。

　　路宁一开始其实是不乐意去的，他是个连沿途风景都懒去欣赏的人，比起花几天时间出去晃荡得一身疲惫，他更愿意利用难得的时间来缝补自己满目疮痍的生活，只是向老蔡提出诉求后，得到的答案却是不去活动的同学会统一安排教室自习五天。

　　比起被困在牢笼里的掣肘，似乎还是做只被拴着脖子的家宠要好得多，于是他只能妥协，毕竟又不是沉迷书海的呆子。

　　第一天安排的是攀爬当地的跃龙峰，那是当地最高的山，因着两峰之巅相拥，中间形成一道拱门似的形状，又有一棵苍天大树矗立于顶峰相汇之处而得名。

　　据说站在顶峰时，有机会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山峰穿过朦胧的薄雾，点点相连，恰好形成一个龙字，这很依赖山头云雾的厚薄得宜，所以这样的奇观一年都难得出现几回。

　　因此当地流传着只要登上峰顶未来将会有好事降临的说法。

　　山上有一条蜿蜒的台阶直通顶峰，台阶数刚好3999级，老蔡告诉大家只要能成功克服艰难登上山顶，那么枯燥的学习生活也会在对比下变得轻松许多，于是要求大家必须徒步从台阶攀上峰顶。

　　爬个山罢了，还能从中得道？路宁只觉得幼稚，起初他几次想着趁乱溜走乘索道上山，于是放慢速度落在队伍最后，可队伍一前一后跟着两老师压队，无奈台阶宽度实在太窄，压队的老师时不时催促着，笑他个大男生竟然连女生都不如，最后只能迫于形势硬着头皮跟上。

　　等到了山顶，路宁觉得两条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在兴奋的呼喊中找了个角落倚着玻璃看台坐下，空气里弥漫着清凉甘甜的味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慢慢的因过度劳累而急速的心跳也缓了下来趋于平稳，余光所及之处，是朦胧雾气环绕着的山景，幽深迷惑。

　　“累了吗。”他身边有人轻声问道，路宁堪堪偏头就看到祁韫连也随着他席地而坐，一只手举着瓶水递到他面前。

　　“骨头可都要散架了，老蔡这手真绝。”他接过水一口气吞掉半瓶，没注意里头的水已经空了一截，“不过倒挺奇怪，人累到极致了，脑子都放空了，竟然觉得平时枯燥索然的景致还挺赏心悦目。”

　　“大脑劳累充血的时候，确实会令人有从缺氧里挣脱的快感。”祁韫连凑的离他更近了些，温和柔软的鼻息喷洒在他脸上，痒痒的，然后路宁听到耳边的低语，“我问了老蔡，等会儿下山是各自结伴的自由活动了，咱们坐索道下山，欣赏风景之余还能喘口气儿休息下，我想办法带你回客栈休息。”

　　祁韫连的嗓音沉稳里融合着柔和的气息，像是仲夏里沁人心脾的冷饮。

　　路宁偶尔觉得祁韫连很多变，有时候捉弄人气的牙痒痒，有时候却会突然递过来一颗糖让人心情舒畅。

　　两人问了路抄了小路准备出景区，没想到半路还是被老蔡的夺命连环call逮了回去，只好跟着游客逛了当地有名的碧云溪和盘龙山道等景点，一天下来，路宁累的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从客栈吃了晚饭，老蔡严辞大家可以出去逛逛，但必须结伴而行并提前报备计划路线，他只觉得兴趣乏乏，早早就回了房间，没过多久，祁韫连拎了袋儿当地的小吃回来了。住宿安排的标间，俩同桌顺理成章的分在了一起。

　　“一起吃点宵夜吧，我在附近买的，都是攻略里的网红店，味道不错。”祁韫连说。

　　路宁点了点头，坐了过去，这儿的饭菜无辣不欢，可他打小就不会吃辣，往后也没尝试过，哪怕是一点点青椒都能辣的他面红耳赤，所以晚饭他压根儿没吃几口，一日里又走了不知道多少路，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眼前的红糖糍粑和没放辣子的米粉这些倒是挺符合他的口味，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客气，食指大动了。

　　吃完两人闲的无聊，在小游戏网站组队玩新出的赛狗游戏，时不时激动的对着屏幕喊加油快跑，又因为滚动屏幕显示的自己小狗因为贪吃路边的骨头，或者被观赛区貌美的异性迷倒走不动路而掉队长吁短叹。傻瓜式的随机程序游戏硬生生被他俩玩出了竞技感。

　　玩到狗子体力不足才被迫停战，路宁起身准备拿衣服洗澡，路宁拿了本国外小说开始看。

　　手机刚放下却不合时宜地响起短信铃声。

　　他下意识票了眼通知栏，心往下沉了一截，他愣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尽管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还是不情愿的点开了短信。

　　“外头好像刮风了，屋里太闷了，我出去透个气儿。”意外却毫无意外，他按灭屏幕用力吐了口气，歪头瞟了眼窝在沙发椅里看书的祁韫连，没注意到翻页声消失了很久。

　　“嗯，别呆太久，天气预报说晚上要降温，初秋夜里最容易着凉。”祁韫连没有抬头，声音有点闷。

　　他老实回答好，心里蹿上股奇怪的滋味。

　　从回廊出来时，院子里几个老师正围在石桌前喝着啤酒就着花生唠嗑，路宁猫着瞅了眼，悄咪咪折返又寻了一圈儿从侧门溜了。

　　他凭着记忆找到白天路过时见到的网吧，开了个最角落的机子，没有打开游戏盒子，而是一只手开了浏览器熟练的在网址栏输入一串儿地址进了银行主页，另一只手插进裤兜掏出个u盾插到主机上。

　　花了几分钟娴熟地完成了一系列的操作后，路宁仰头倒在椅背上重重吐了口气，大概是疲惫攀着松懈的神经层层叠叠涌上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肌肉酸胀的疼。

　　缓和了片刻后，他睨着眼瞟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8点半，离出来还不到半个小时，想起早几天接的上分单还打三把能够分，于是决定趁机会打完把单给结了再回去。

　　没想碰到个水平不够还带妹上分的，开局就连环上演起情侣殉情大戏，一死一送，下路被爆了个穿，红野区反了个底儿朝天，十分钟的时间对面ad足足领先了他近4000经济，实在回天无力。

　　最后生生拖了他快一个小时的进度，等到打完回到客栈已经十一点，屋子都黑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门口几盏昏暗的红灯笼守着着凄冷的夜色。